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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觅天涯讲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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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1页)

夫称“我”,这可不似对待陌生人。

到是礞石,他在另一张圆桌上坐着,耳朵可一直支棱着听这边动静呢。礞石不敢跟莫公子坐一桌,不仅自己不敢,对着首座的王谢也一肚子不服气,心想这是我们尊贵的世子大人,你一个大夫就敢坐在主位,真是不敬,大大的不敬!礞石“恶狠狠”嚼着一块东坡肉,恨不得这块肉就是那不知好歹的大夫,敢对世子不敬,还敢质疑他师父的医术,哼,走着瞧!

坐在他旁边的人同样支棱着耳朵,时刻注意这边一举一动——风依涵万万没想到小世子会此时此地出现,揣摩上意,少主似乎并不打算提前告诉他们,那么这是来治伤的?还是来监督的?还是另有要事?

莫公子不管下面人怎么想,他现在终于来到于飞庄,终于见到王大夫,终于把鹦鹉送出去,终于得了王大夫一句会尽心医治,也终于和王谢裴回小康同桌说话一起和和气气吃团圆饭了,多日来心防犹如满满一张绷紧的弦,此时终于稍微松脱些了。

情绪一旦松脱,人就有些累,又坐了一阵,说了几句话,坚持到宴席终了端上瓜果点心,他分吃了一块五仁月饼,告辞回去。

他动作缓慢,王谢看在眼里,便道:“天涯先稍作休息,我随后便给天涯诊治。”

“那就有劳重芳了。”莫公子客气道,他也晓得自己并非急症,只是外伤未愈闹的,换药也就是了。这疲累并非身体上的,而是心绪,大约休息一晚就会好。

礞石立刻跳起来要搀扶,莫公子叫他继续吃,自己有菲菲足矣,看似随意地将手搭在菲菲臂上,端正身体缓缓走出去。

只有菲菲知道,自己手臂落下的重量,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内力一撤,主人必定摔倒。明明傍晚时分还没有累到这种程度……她回头给礞石使眼色,意思很明显:来照顾少主。

☆、第四十章  失望的中秋夜

一个让他继续吃,一个让他赶紧来照顾人,礞石刚刚准备要站起来说自己吃饱了,谁知忽然一块红烧山药从旁嗖地飞来,正好打在他胸口,咕噜噜滚下去。礞石还来不及生气,身旁的人连连道歉:“啊呀小兄弟真是对不住,小可筷子滑了一下,污了小兄弟衣裳。大中秋的真是扫了小兄弟的兴,对不住对不住!小可这就陪小兄弟换衣裳去……”说着起身带礞石往外走。

礞石暗暗道了声好机会,他自然愿意出去,也就跟着风依涵一并走出,出了大厅便低声道:“这位兄台,我换衣裳不用陪,您还是回去罢,我有事先走一步。”

谁知对方笑嘻嘻地道:“你有什么事,小可自然晓得。”说着从他身侧掠了出去,两步蹿到莫公子身边,折扇合拢,低头十分恭敬:“这位姐姐毕竟闺阁女流,不如让小可搀扶公子?”话虽是问菲菲,眼睛只望着莫公子。

菲菲自然认得风依涵,莫公子笑笑:“怜香惜玉也好。”这便是应允了。

玩赏花灯猜灯谜的大多是年轻人或者小孩子,岁数大的依然埋首故纸堆。王谢继续赶鸭子上架般,让裴回带着一众人等在后园看灯猜谜,猜出来有彩头,却不是银钱,也不是物件,而是——凭证。

黑色小木牌,可以免除一次平时轮值;红色小木牌,可以免除一次功课做不出的惩罚;还有白色免抄书一次,黄色增加休假一天等等,各自有好处。一文不花,但是大家都非常喜欢。

小康交给裴回带,园子里好多人热热闹闹,都是熟悉声音,小康不怕——这孩子痊愈后实在是好养。加上装了义眼,看着眉目如画齿白唇红,可爱极了,起先跟他不熟不敢靠近的小毛头们渐渐大着胆子来逗他,起初他还害怕,把头往王谢或裴回怀里钻,后来慢慢地肯伸手去摸对方,互相亲亲抱抱了。

王谢晓得小孩儿不能孤单,小康自出生时就缠绵病榻,母亲又不懂照顾,失了最好的呵护机会,若再藏着掖着不让见人,长大后泰半性子孤僻。不爱交流倒也罢了,只怕脆弱自卑,暴躁易怒。三岁看老,趁着还没到三岁,带着他渐渐接触人群,能帮他改过来多少是多少。

这是王先生的小孩,平时王先生和裴先生对这孩子种种疼爱关照,小毛头们看在眼里,哪有不着意爱护奉承的?知道小孩看不见,就弄点要么摸着很舒服,要么听着声音好听的小物件送给他。不光是小毛头送,大小先生们也送,小康光是毛茸茸软乎乎小枕头就收了五六个,一拨就嘎嘎叫的木头鸭子七八种,拨浪鼓少说十四五只,沙球最多,有二三十个,还有叽叽喳喳的小鸟儿三四对儿——手头有余钱的直接买,手头没有余钱的做个沙球也不费什么事,再调皮些,就去掏鸟窝抓鸟儿了。

王谢只在园子里转了圈,看小康在裴回怀里笑得开心,随手提了盏憨憨圆圆的兔子灯,便直奔莫公子小院而去。

柳五叶七果然铩羽而归,没探听到什么,他亲自去敲打一番罢,不然为何在饭桌上不顺便给诊了脉去?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莫公子虽说是微服,明里天家,暗里繁露,双重护卫万万不能少了。柳五叶七避开天家的侍卫尚且好说,繁露山庄出身的那些,都是同门,哪些地方适合隐匿,哪些地方适合窥伺,都找得相差无几。这两人自然不想在藏好身形之后,忽见同门也窜到同一处所在,到时候双方大眼瞪小眼,可真真的乌龙了。

王谢刚刚走到门口,就见风依涵和阿魏两个人拉拉扯扯,谁也不服气地往外走,风依涵看见他,很自然拿折扇敲阿魏脑袋:“蠢材,蠢材!小可是让你拿那套苍蓝色素面衫子赔给那小兄弟,谁教你拿天蓝色水草纹衫子了?”说着话经过王谢,赶紧笑笑:“王先生,小可教训小厮呢,晚间在席上污了莫公子随身郎中的衣裳,小可想着赔一件,结果小可的这个小厮,唉……”

王谢放缓神色,笑着和风依涵说声:“园子里猜灯谜,你带着阿魏去热闹热闹罢,中秋节,图个欢喜,就别责骂他了。”

风依涵也笑着应允,翩翩离开。

礞石和风依涵离席之前的小动作,瞒得过别人,瞒不了王谢。无论是风魏二人,还是莫公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谢已经识破他俩身份。仅仅识破,而始终不拆穿,不过是想知道这些人关注自己这么个小小大夫有什么用意而已。

现在莫公子亲自到来,煞费苦心将自己与燕华相处之事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是因为什么?

小康已经是他的儿子了,这个便宜爹找过来不要紧,待奔赴边城,也就离寿终不远了。不是王谢冷血不救人,他直接对小世子说你就快战死沙场了,要么会被认成疯子,要么就会被先打死罢。况且,他那么费心思去救苏文裔,苏文裔最后也是死了——这是时瑞告诉他的,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包括乔小桥,包括胡佳。

更何况,他还曾经那么努力的护着燕华,结果只出了一次门,就……

他只是个大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今晚他特地过来,给莫公子“点眼药”。

窗子是开着的,莫公子披着青缎长袍,倚窗而坐,似乎刚刚赏完月,目光定定注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