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桐树花深孤凤怨拼音版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58部分(第1页)

阿汝在厅门口小声说着,说的什么,费扬古不知道,只见林珩侧耳倾听,眉头紧锁。临了,林珩强压着怒火,责问阿汝,“朱夫人,你,你怎么不看好她?怎么能让她看见那些呢?”阿汝紧握着拳头,扫了一眼费扬古,最后低声说,“我以为将军在鳌府,也就没急着拼命追格格。”林珩颇为怨怼的看了费扬古一眼,费扬古顿时无地自容。他爱她,可他究竟知不知道该怎么去爱?

林珩低下头思量片刻,然后来到费扬古面前,和和气气的说,“将军,能不能借你腰间的短剑一用?”那是种让人很难拒绝的语气,费扬古将短剑解下,林珩用修长干净的手拔剑出鞘,将刀鞘撂到八仙桌上,林珩用异常坚毅的目光看着寒光流淌的宝剑,户外朝霞满天,几道霞光扫入房中,从剑身折射到林珩脸上,金光乍起,一脸凛然。他是文士?是商贾?还是……

费扬古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惘然恍惚起来。

林珩略犹豫片刻,便将左手紧握在短剑下方,右手使力一抽,剑光闪烁,血光淋漓,林珩眉头稍皱,深吸一口气,再摊开左手,只见里面一片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淌了下来。他随即又握紧了左手,提着剑迈入房中,坐在因泽床边,他轻声唤道,“小因,小因你看。”说着,他将左手缓缓摊开,鲜红的血液顺着小臂流了下来,因泽的眼中,闪出一抹惊恐的神色。林珩将左边的袖子直撩到臂膀上,然后用剑尖在左臂上一划,他额头上渗出汗珠,咬着牙看着因泽,然后再次抬起剑狠狠地刺向左臂,费扬古刚要上前阻止,就见因泽惊恐万状,“啊”的尖叫一声。

林珩把剑往地上一撇,用右臂紧紧的搂住因泽,因泽放声大哭,声音嘶哑的呜咽道,“行之,行之,就剩下我了!”林珩轻拍着因泽的后背安慰她,反反复复,也只说一句,“小因,我在,我还在,若非死别,决不生离!”

费扬古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的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原来老天是这样的视苍生如草芥,连自欺的幸福都不肯给他。

他说,姻缘既定,必不负卿;他说,若非死别,决不生离。

茫茫尘世,芸芸众生,谁比谁辛苦?谁比谁心伤?

第六章 春秋谱情咒

那天;因泽在林珩怀里任性的哭闹,哭到后来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费扬古一肚子气却找不到由头发作,林珩对因泽的言行举止,像是个哄孩子的大人,纵是亲昵也不见丝毫的轻薄失礼。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费扬古从营中回府,在街口就远远的看见府门口停了一辆两匹黑马拉的马车,林珩上车,车夫挥鞭,马车疾驰,渐行渐远。费扬古看在眼中,一股无明业火腾然而起。他冲到家门口,对着门房家丁大声喊道,“谁让他进去的?谁?”一众家仆见主人发火,全都低头噤声,费扬古扔了马鞭给小厮,厉声呵斥,“以后没我发话,就不许让他进去,谁放他进去,我就抽死谁!”

费扬古余怒未消的向后院走去,一推开卧房的门,就见因泽伏在床上,怀里搂着一个黑色的食盒,食盒上系着胭脂红的绸花,因泽把食盒的盖子掀开一条缝往里看,边看边捂着嘴笑。

费扬古见状,便上前坐在床边,猛地夺过因泽手里的食盒,打开盖子,就见里面一只巴掌大的小狗,通体雪白,乌黑的眼珠圆溜溜,小狗看见费扬古,愣了片刻,便摇起尾巴来,边摇边呜呜直叫。小白狗见费扬古没有反应,于是停下往盒子里一趴,翻身打滚,四脚朝天,小爪子边扑腾边小声的“汪汪”叫着,一副撒娇卖乖的样子。费扬古微蹙眉头,小狗也停下动作,纵身一跃,爬到食盒的边缘,费扬古扶着食盒的食指露在盒沿上,小白狗张开小嘴含住费扬古的手,一边舔一边摇着尾巴,黑眼珠滴溜乱转,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费扬古脸上的表情。

费扬古毫无耐性的抽出手指,将食盒的盖子狠狠的扣到上面,砸到了小白狗的脑袋,小狗在里面疼得嗷嗷直叫,他把食盒往身旁丫鬟的怀里一塞,怒不可遏的说,“这狗咬人!你们把它扔到街上去!”丫鬟不知所措的看向因泽,费扬古恼怒道,“看什么!再不去就把你也扔出去!”丫鬟连忙拎着食盒往出跑,因泽气得脸发白,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狗是我的!你凭什么?你做的什么主?”

费扬古将脸凑近,声音不高却坚定异常,“凭什么?凭我是你男人,我就是你的天!不是说天赐姻缘吗?嫁给我之前,老天替你做主,嫁给我后,我替你做主!”因泽听罢这番话,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她拉了拉被子,无力的靠在床头,满脸绝望的絮絮自语,“不用你提醒,我也一早就知道,我做不了自己的主,我的命,不在我自己的手里。你、阿玛、还有太后,你们随便哪个人,只要动动嘴,那就是我一辈子的喜怒哀乐。”

听到这里,费扬古死死的攥住因泽的手腕,因泽疼得一皱眉,“我动动嘴就是你的喜怒哀乐?你他娘的能不能凭着良心和老子说话?没嫁我之前你心里早就装着别人了,你也不提前和我吭一声,装出一副你最贤惠你最贴心的德行把爷爷我当傻子哄,两年了!有了这两年,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过!”

因泽拿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泣不成声的说,“我没和你说吗?你自己想想,我们成亲的那天晚上我都把话说到那种扫兴的程度了,可是你真的听进去了吗?你还非要我洞房花烛夜的和你说,我喜欢我的西席先生,我不想做你的老婆,你当这是戏文里呢?而且,即便满世界的人都说你费扬古,顶天立地、正气凌然,可是有谁知道你芯子里是什么样的?我怕我前脚老老实实的供出行之,你后脚就会拎着刀去找他。这和你喜不喜欢我没关,这是你们男人自己的体面。”

因泽说到这里,语气缓了缓,“你问我为什么尽心尽力的做着你的妻子?那是因为我瓜尔佳因泽即便对我自己的命,对你们给我的安排再不满,我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你要我每天关在房里唉声叹气、哭天抹泪吗?十天半个月的倒还好,可谁知道我做你的老婆要做多久?谁知道我阿玛什么时候造反,你们什么时候能拼出个结果来?”费扬古听到这里才如梦方醒,“你!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处心积虑的嫁给我的?你想我们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你都能重获自由身,对不对?”

因泽面含愧疚的低下头,小声说,“对,所以嫁给你的那天我就觉得对不起你,我想,即便我的命运无法逆转,我也没必要每时每刻的为难自己,折磨自己身边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下,我都该让自己过的开心,让自己身边的人过的舒坦。我们以退为进的一步棋,把你拉下了水,我心里内疚,也只有对你更好一点儿了。更何况后来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了解了你的为人,我就想,我有什么资格让一个为做好事而散尽家财的人过的不顺心呢?你蒙在鼓里,可是你过得多肆意纵情、多开心得意啊?他倒是明白,可是他拥着金山银山却要吃着素,去求他冷嘲热讽了大半辈子的佛祖?那你说,到底是糊涂好?还是明白好?”

“我以为,我恪守着做妻子的责任,我让你顺心遂意,你再高兴再整天对我心肝宝贝的叫着,可你毕竟是个男人,是一个和我阿玛我大哥,和当今万岁一样的男人。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得陇望蜀,这些词虽然难听,可毕竟是男人的通性,我以为你再怎么说山盟海誓,可是一年半载后,新鲜劲儿一过,我给你纳妾,你还是会半推半就的答应。三五年后,我阿玛失了势,你守着诸多美妾和你们的儿女,你是不会在意一个情松爱驰的下堂妻的。这样的事不奇怪,会发生在满朝文武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男人的家中。”

“可是我没想到,我一提纳妾你就会勃然大怒,你说男人也要洁身自好。我更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你非但没有半点儿腻烦的意思,反而待我越来越好,陷得越来越深。原来我还是太年轻,想事情太简单,我只知道新鲜是会厌的,却不知道感情是会越积越厚的,原来再聪明的人也只算得准事却算不准情,原来这世上总有例外的。换作别的女子,碰到了这样的例外,那是何其有幸,何其有命啊!就像你额娘遇见你阿玛。可是这个女子居然是我,老天弄人,最想嫁给负心汉的却偏偏遇见了痴情人。我还能说什么?”

屋里死一样的寂静,过了很久,费扬古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来失神的望着中厅墙上的那幅海棠花,他眼中突地掠过一丝生气,他转过头若无其事的说,“你说世上男人全都喜新厌旧,那么,如果我是这个例外,而林珩不是呢?”因泽听后摇头轻笑,“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例外,他放荡半生游遍花丛,你还能指望他对哪个女人深情专一吗?只不过,我不是他的女人,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是他的命。妻子再好,丈夫也有嫌弃的一天,可是妹妹女儿再不好,父兄也不会撒手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