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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树花深孤凤怨拼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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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第1页)

好妻子,哪怕那时,你不像现在这么喜欢我了,我也会等你,等你爱上我,等你回心转意,等你到白首黄泉。”

那天夜里,费扬古没命的往肚里灌酒,面前摆着笔墨纸砚,他死死盯着雪白的纸,终于,他扔了酒坛,提起笔,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休书,写罢他扑倒在桌案上,浑身瘫软,酒劲儿袭来,他沉沉睡去。

在梦里,他看见因泽坐在卧房里,哄着摇篮里的孩子,她眯着眼,开心的笑,“淘气鬼,你再哭,等会儿你阿玛回来了,我啊,叫他揍你的小屁股!”费扬古走近了去拍因泽的肩,就在这时,他醒了。

深夜里,一盏孤灯照寒窗,他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真是个贼老天,好日子不长久也就算了,怎么连好梦都这么短?”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那张仅有两个字的纸,看都没看的放到案上的烛火里,片刻,烧得一片灰烬。

这时候,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有远及近,费扬古刚想穿上外衣出去看看,就见一个仆人跌跌撞撞的推门而入,喘着粗气说,“爷,不好了,走水了。今晚也没有风啊,可就跟着了魔似的,一转眼火势就起来了,根本救不下来啊!”费扬古听了,连忙穿上衣服推门出去,这才想起来问,“是厨房还是书房?”这是平常人家最爱着火的两个地方。就听下人带着哭腔的说,“是,是福晋住的小院!”

费扬古听了这话,腿都软了,然后疯了一样的向后园的小院跑去。一到小院跟前,费扬古的眼睛都直了,冲天的火光,整个院子的正房和两侧厢房都烧成了一片火海,下人们拿着一桶一桶的水去扑火,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费扬古转回头,看着身边整府的人,放声大喊,“泽泽,泽泽!”没有声音答应,他满心忐忑的问众人,“福晋呢?你们看见福晋了吗?”大家就像听不见似的埋头救火。

滚滚浓烟,熊熊烈火映出了费扬古无比惊恐的眼神,他对着火海大吼一声,“泽泽,你等着,哥哥来救你。”说罢,他抬腿就往烧得连门都看不出来的正房里冲,两个腿脚麻利的下人连忙扔了手中的桶,奋力拽住费扬古,“将军,不行啊,进不去人了,这房子眼看就要烧塌了,谁进去都是一个死啊!”

费扬古急得眼里直冒火,他抬腿使劲一踹,将其中一个踢开,“畜生,别挡着老子的路!”可又有几个下人上前抱住了费扬古的腰和腿,有人干脆直接说,“爷,你就是进去也没用,里头就是真有人,这会儿恐怕也变成鬼了!”一句话,反倒让费扬古丧了神智,他抽出腰里的短刀向拦着他的人胡乱砍去,“放手,再胡说就宰了你们!”众人看见费扬古来了真的,短刀刺向一个小厮的臂膀。凭着人趋吉避凶的本能,大家纷纷松开了手。费扬古,向着一大片火海奔去……

眼看就要冲进去的时候,就听后面远远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我在这儿,你别进去!”费扬古一迟疑,转回身去,这时候,整个屋子轰隆一声,在他的身后坍塌!生死之间,一步之隔。

因泽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拨开众人,哭着对费扬古说,“我在这儿,费哥哥,我在这儿,你千万不要进去啊!”费扬古三步并两步冲到因泽跟前,一抬手就把她紧紧按在胸前,哽咽,不能发一语。因泽哭得泣不成声,反反复复的说,“你这个傻瓜,你知不知道,进去就是一个死,你还去送死!” 过了好半天,费扬古才哑着嗓子开口说,“我,我还以为你在里头呢!”因泽擦着眼泪解释道,“我白天睡得多,半夜醒了睡不着,就去找奶娘说话,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要是晚喊一嗓子,那,我都不敢想啊,费哥哥。”

费扬古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笑着说,“你一嗓子喊醒了我,我才不进去呢,我刚想起来,我的命,你又不稀罕。”因泽狠狠的拽着费扬古的衣服,大哭,“你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不稀罕生死相随,就是因为,因为我稀罕你的命啊!”费扬古不暇多想,将因泽抱了起来,“不哭了,咱们回房睡觉去!”

费扬古将因泽放到卧房的床上,小心的替她脱去了鞋和外衣,盖上了被子,他将手轻轻放到因泽的小腹上,得知她有孕一来,这还是头一次,他头一次有这个机会,她头一次没有闪避。因泽闭上眼睛,也不知有没有睡着,过了很长时间,她睁开眼去拉费扬古的手,“你也去睡吧,这么晚了。”费扬古摇头,“我不走,差点儿就再也见不着你们了,你还不让我多呆一会儿吗?”因泽将脸别向一边,眼泪如潮水般涌出……

没一会儿,就听有人轻轻的悄外间的门。费扬古连忙去开,一个管事儿的下人说,“爷,奴才有事儿和您说。”费扬古怕吵了因泽睡觉,连忙示意下人和他去外面的院子里。“爷,火已经灭了,”说到这儿,他的声音骤然低了起来,“收拾火场时,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首,可是,可是咱们把阖府上上下下的人口全清点了一遍,一个都不缺啊!在尸首的身上,发现了这个,奴才已经清洗好了,呈给爷看,不知爷认得吗?”

费扬古接过玉芯龙佩,借着月光仔细端详,随后无奈一笑,“你去把尸首拉到郊外偷偷埋了,对谁也不要说起这件事,知道吗?”下人得了命马上打了个千,转身走了。

费扬古回到中厅,坐在八仙桌旁的海棠画下,手里紧紧握着龙佩,眼睛一瞬不瞬的望向前方,纹丝不动。直到破晓时分,他忽然提起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也就在这个破晓时分,将军府北面的后街上,一辆马车停在僻静处,一袭银灰色衣服的林珩坐在车里,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修长的手将墨色的檀香佛珠一个又一个的捻过。这时候,有个老头走过来,打开车帘,踯躅良久,还是开了口,“天已经亮了!”“再等等。”林珩眼都不睁的说。老头很是为难,显然心有不忍,“他们府里的正门已经开了,有家丁出去买东西,我凑上前去问了。人家就说,昨晚的一场大火虽然烧得猛,可是所幸都无伤亡。”

听到这儿,林珩睁开了眼,失神良久,随即跳下车,向将军府的后门跑去,站在深黑色的门前,他抬手便要去砸门,跟在后面的老头大惊失色,连忙扳住林珩的胳膊,“少爷,使不得,你怎么能做这么猛撞的事,人家说什么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咱们开罪不起的!”林珩喘着粗气,眼圈发红,全无半分平常的气定神闲,他咬着牙说,“这么万无一失的计策,到底是差到了哪一步啊?我万贯家财都不要了,她难道还放不下一个破将军府?”

说罢,他将手里的佛珠狠狠摔到了地上,“我对佛祖说,只要能让我如愿,我甘愿折阳寿十年,余生吃素礼佛,结果呢?他让我如愿了吗?你们还都说心诚则灵,我的心还不够诚吗?老天爷,二十来年了,你怎么偏偏总在我最在意的事儿上为难我呢?”老头老泪纵横的说,“走吧,咱们回去吧,少爷。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说着,他拉着失魂落魄的林珩往回走,长长窄窄的甬道上,朝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因泽一觉醒来,见枕边放着一封信,撕开信口,玉芯龙佩从里面滑落出来,因泽一愣,随即小心的将它放到旁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里面写了半阙词,笔迹应该是费扬古的,只不过,夫妻三载,她看惯了他连写奏折都那么龙飞凤舞的字迹,这样一板一眼的楷书,她还从没见过。他和她不同,家学渊源,这样的字,没有十个寒暑的临摹苦练,是写不出来的。再看纸上的内容,因泽顿时泪流满面。

满目山河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沙场上,他勇冠三军;山林中,他豪气干云;朝堂上,他铁骨铮铮。可是到头来,他也是要人怜的。想到这里,因泽的心里说不尽的酸楚。她擦干了眼泪,将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折起塞回信封中,和龙佩一起放到了首饰盒的最下面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