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1页）

“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百合子的眼眶微微泛红。

朝颜不做声，只是执拗地拉住了菡的衣角。

栀子姐姐站在菡的身前，满脸的不赞同。

“虽然西国也许很远，但是我保证一定会平安归来。”菡认真道，“大家不用太担心我，我们彼此都应该小心。无论哪里，都并非真正的净土。除非到战国结束的那天，才会有短暂的平静吧。在此之前，我们能做的只是修行自身而已。我们不是宫廷中的巫女，全心侍奉神灵，不顾苍生。我们应该像除妖师们一样，即使力量有限，但也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济天下，这就是我们的信念，不是吗？”

“是！”巫女们异口同声道。大家的眼中是璀璨的明光，那是坚定的信念，是不朽的献身，是对彼此的不息的爱。

“虽死不悔。”兰说道，之后首先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大家郑重地点头，在兰伸出手掌之后，依次放上自己的手掌，彼此交叠。下方手掌的温暖支撑，上面手掌的坚定跟随。在仍然寒冷的梅见之月，尚且年少的巫女们已经决定了未来的道路。在这条黑暗中前行的道路上，巫女们牵手前行，即使走向不同的方向，紧握的手也许会慢慢松开，但掌心的温度将永远伴随她们。

巫女们露出会心一笑，不再纠结彼此的目的和方向，终有一天，伴随着樱花初绽，大家会重新相遇。

当然，最后菡还是拒绝了大家同行的建议，一个人上路了，身边是一直陪伴她左右的白兔云奈。云奈毕竟是妖怪，因而总是为清守院中清和纯正的强大灵力气息而虚弱。或许对大妖怪来说，巫女们不由自主外放的灵气不足挂齿，但是对云奈这样的小妖怪而言，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总是备受压迫的。

当然，妖怪也会不自觉的释放出妖气，妖力低微的妖怪还好，但如果是大妖怪，特别是本身就带毒性的妖怪，其妖气对会对人类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山林沼泽间的瘴气往往就是由于盘踞于其中的妖怪造成的。因此，若人和妖怪长期相处，一般人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妖毒的影响。这大概才是古老传说中人妖不能结合的真相吧。

带好斗笠，穿上蓑衣，即使不惧寒冷，但是冬天总是不愉快的——特别是对于莲为本体的菡来说。巫女们最后互看了眼，带着祝福的微笑，各自挥手，在初春的早晨，三三两两，静静地离开这个给予她们多年守护的宁静院落。

“走吧，云奈。”菡轻轻地对怀中的小兔说道。

“嗯！”洁白的兔子用柔软的小脚踩了踩托着它的小巫女的掌心，蹭了蹭她的胸口。

冬末的最后一场雪静悄悄的下，覆盖了巫女们的小小足迹。

作者有话要说：　　1。古时，关东，主要指日本古代战国时期的关八州（甲斐，相模，武藏，上总，下总，上野，下野，长陆，东海道（尾张，美浓，信浓，伊势，三河，远江，骏河））　，而关西，主要指从大阪到京都等过去的五畿七道的“近畿”地区　。来自网络。

2。确定了！本文的时间设定是应仁之乱后。应仁之乱时，各方在京都开战，导致战后的京都几近废墟。天皇和将军的势力和权威也消失殆尽。各国大名崛起，开始发展自己的力量。日本战国拉开了帷幕。大概是这个样子。因为隐约记得五十年后，戈薇穿越过来时，织田信长还没成名，所以五十年前大概是战国早期。

3。梅见之月，如月，都是日本古代二月的称呼，还有雪解月、初花月、小草生月、木芽月，都是日本古代二月的称呼，很美对吧。中国农历的二月则有女月、杏月、仲春、令月、如月、丽月、酣春，最后一个酣春听起来好有意境。

☆、青木神社（一）

这是菡第一次孤身上路，但是她的心中却无所畏惧。腰间的泷清流默默陪伴着她，带着那个犬妖的气息，足以喝退一些居心不良的妖怪。背上的箭筒中，也有一支特别的箭矢，带着所有巫女们灵力的加持。破魔时，即使不再加注任何灵力，这支箭矢也足以为一些大妖怪带来重创了。感受着背上沉甸甸的分量，菡的心中一片温暖祥和，似乎大家刚刚还在一起打磨制作共同的箭矢，而她也一一为其他巫女们的箭支赋予更强的灵力。

即使是初春，雪尚未完全化开的乡野也依然是空旷而孤寂的。抬眼望去，一片茫茫白色。但在这篇白雪之下，依稀也可见赤色的土壤。周围是稀稀落落的树木，树干纤细而脆弱，虽然仍是一片萧条，但是在枝头也隐隐可见翠色的芽苞。或许再过几天，雪融之时，这些树上就覆满了绿意呢。

远处隐隐可见矮小的农舍。虽然屋顶仍盖着薄薄一层白雪，但是屋门前的空地上却已经被勤劳的人们清扫的干干净净了。冬天下雪时，大学将麦垛完全遮盖住了，而现在在农户们拍打整理之后，麦垛又清晰可见了。而远处的高山上，积雪的力量则尚未褪去，仍然厚厚的包裹着。

菡在寂静无声的路上不紧不慢地行走，突然看见路边有一个要化不化的雪人，原来插在它白白胖胖身体上的两支树枝已经歪歪斜斜了，她走过去，将白兔放在雪人边上，为小雪人插好它的两只枯枝手臂。退后一步稍微打量，满意的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觉得小雪人缺了些什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摘下了自己的斗笠，为它戴好，系好束带，这才觉得无一不美了。

不远处，有一个农家少年，看着巫女装束的女孩，安静地雪人玩耍，最后露出了可爱的笑颜。虽然是神圣的巫女大人，但是看起来比他们村子所属的城主的女儿还要美丽。等小巫女抬起头时，少年突然不好意思极了，害羞地逃回屋内。等他鼓起勇气，拿着家里存下来作为过冬食用的珍贵萝卜出来，想奉给小巫女时，外面的雪地上已经空无一人了，远处隐隐可见一个小小的披着蓑衣的背影渐渐远去。小雪人歪着脑袋无言地打量着他，他放下萝卜，走了过去，拿下了小巫女给雪人带上的斗笠，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

菡在发现有人时，看那个人呆在那边，以为是在介意她乱动了别人的雪人，结果还没道歉动，那个人就回去了。菡想了想，抱起白兔，也悄悄离开了，只把斗笠留在那边，作为道歉的礼物。

寺院中的大家，虽然彼此都关怀体贴，但是都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这个时代催促所有人和孩子尽快成长，成长到足以活下去。或躲避战乱，或迎刃而上。

菡本来是没有感觉的，对她而言，只有在最初面对充满敌意的众多妖怪时才有惧怕的感觉，但是她现在已经不畏惧了。紧贴着胸口的符纸掩盖了她非人的身份，手中的弓箭给了她自我保护的能力。她在清守院的庇护下安静而从容的学习成长着。然而，身边的大家，似乎总是在惧怕，或许是因为过往痛苦的经历，夜半的惊醒和隐隐绰绰的啜泣，于是巫女们都在毫不懈怠地充实着自己。弓箭练习到指尖磨破生出厚茧，符咒写到毛笔秃毛乃至用手指以清水练习，指尖的伤口还未愈合，新的创伤已经添上。在这种环境下，菡所能做的，也就是和大家一起勤奋练习了。

天气渐暗，不知不觉已经夕阳西下了，天边的白云也被染上了橙色黄色。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天。

她并不觉得非常疲惫，或许如犬妖所说，她本就并非人类，所以只是一天不食也没关系。不过，在看到树梢上洁净的白雪时，她也会收集在竹筒中作解渴用。

在露宿野外和借宿之间稍微犹豫了下，还是被晦暗阴冷的夜晚打败，决定向周围的人家去借宿了。巫女的姐姐们有告诉她，一般人是不会拒绝巫女的借宿请求的，但是她看起来尚小，所以自己要警惕。她记下了。

一段缓缓的下坡路后，眼前便是一个小小的村子了。农舍三三两两洒落在还覆着白雪的田边，有的人家已经冒出细细的炊烟了，淡淡的融化在了冬末黄昏的稀薄空气中。

轻轻呼出一口白色的气，举步走向最大的一座房子，屋前还有一棵歪脖子大树。那应该是村长的房子吧。

菡整理了下衣袂裤角，站在房子的篱笆外，略提高声音问道，“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出来的是个年迈的老人，并不比她高很多，蜡黄的脸上满是皱纹。和其他所有农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