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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禁军挥舞着横刀砍下,被陈远山的亲兵奋力挡了回去。那亲兵还没来得及回身,一柄横刀从斜刺里劈过来,一下子将他的半边肩膀削掉。后面的亲兵迅速的挤上来用盾牌护住陈远山的左右,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死活。
陈远山带领着亲兵,就好像一支楔子狠狠的凿进了木头里,纷飞的木屑是肢残体破的禁军,血花飞舞,人的生命比时间流逝的还要快。后面的京畿大营士兵见主将带着亲兵已经杀进了敌阵,在偏将的带领下发一声喊紧跟着冲了过来。双方混战在一起,弓箭手已经失去了用处纷纷后退。
禁军的装备比京畿大营的人马要好,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皮甲,低级将领们身上都穿着铁甲。而京畿大营这边士兵们基本上都是软甲,伍长身上的皮甲还不如京畿大营士兵身上的皮甲厚重。只是这支造反的禁军虽然经历过玉州之战的洗礼,可是论起杀人的技巧却远不如京畿大营人马犀利。
陈远山带着亲兵锥子一样切了进去,后面大规模冲上来的京畿大营人马砍死散乱,其实都是以六个人为一个小团队有组织性的推进。一个伍长带着五个士兵组成一个一个的小型梅花阵,步槊,长矛,横刀各种兵器交相出击互相掩护,运转起来的小梅花阵杀起人来远比凭着个人勇武乱闯一气要快的多。
只是京畿大营的人少,而且数次发动攻击之后损失很大,现在双方的人员比例已经从相差不多到了两千比三千五,人少的一方还在拼了命的发动着进攻。
孙胜看着势如蒙虎一样亲自领兵杀过来的陈远山叹了口气,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只是这一丝不忍一闪即逝,他迅速就冷静了下来。从亲兵手里要过一支硬弓,搭上一支破甲锥瞄准了陈远山。
第一百六十四章 悲剧了
陈远山持槊往前突刺,大喊了一声奋起神威,三尺长的槊锋串糖葫芦一样连着扎死了三名禁军士兵,陈远山推着尸体疯了一样的往前冲。他身边的亲兵越战越少,但是剩下的人还在忠心耿耿的守护在他身侧。亲兵们一手持刀一手举盾,将禁军们对陈远山发动的攻击悉数拦截了下来。
陈远山不必顾忌两侧和背后,放开手脚杀人。一个又一个的禁军被他的马槊捅死,而陈远山的战马也早已被乱刀砍死。步行着往前推进的速度明显迟缓了下来,但锥子型的队伍依然往前推进着。
一对五十人左右的陌刀手分开袍泽冲向陈远山,沉重的陌刀能一下将战马劈城两半。这队重甲步兵极其的强悍,很快就迎着陈远山撞在了一起。犹如两股洪流相撞,最前面立刻就迸发开一片血浪。
穿着厚重铁甲的陌刀手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方劈死,而陈远山的亲兵使用的横刀却很难切破陌刀手身上的重甲。眼看着陈远山身边的亲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陈远山身边的破绽也开始多了起来。
孙胜端坐在马背上看着闪出身形的陈远山一咬牙,猛地松开手指,那一支破甲锥嗖的一声直奔陈远山飞了过去。
噗的一声,那三棱破甲锥精准的钉在了陈远山的胸口。被铁甲上的护心镜拦了一下,速度骤减的破甲锥还是扎了进去。陈远山只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时那箭还在自己胸口颤巍巍的抖动着。
啊的一声大喊,陈远山奋力将身前扑过来的陌刀手捅死,一脚将那重甲步兵的尸体踹飞。他朝着孙胜所在的位置大喊:“为什么!”然后拔下胸口插着的破甲锥丢在地上,一槊将一名重甲步兵的双腿扫断,然后持槊往下猛的一插!
为什么!
这三个字就好像重锤一样敲打在孙胜的胸口,沉重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是啊,为什么?昔日的袍泽今日刀剑相向?曾经并肩作战浴血杀敌的袍泽变成了仇人,曾经互相搀扶着的手臂如今却挥舞着横刀彼此相残。流的血的再多,也没有一滴是外敌的血,都是自己的同胞。
眼看着京畿大营的人马越杀越少,陈远山身边的亲兵冲上去一顿乱砍,用盾牌护着主将且战且退。京畿大营的这一次冲击又失败了,至少有三百袍泽死在禁军兄弟的刀下,而不少于五百禁军被京畿大营的人马夺取了生命。陈远山这一次冲击还是对禁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本来就不多的重甲步兵几乎都被他杀光了。同样,陈远山的百十名亲兵现在还活着的已经只剩下十几个,还活着也个个带伤。
胸口上的伤势并不如何沉重,但是孙胜看向自己拿冷冷的眼神却让陈远山心如刀割。为什么几个月前还并肩作战不离不弃的战友,现在却成了不共戴天不死不休的敌人?陈远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孙胜伤了他的不是那一支破甲锥,伤了他的是那一箭来自曾经的袍泽这个事实。
大口的喘着气,然后陈远山啐了一口带血的涂抹,猛地挣脱开亲兵扶着自己的手臂,挺起长槊就要再次杀过去。亲兵们死死的抱着他的身子,劝他不要冲动。只是大家谁都明白,将军的心已经冷了。
孙胜的眸子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悲哀,他的心就如同被一柄锋利的刀子割着一样的疼。他知道自己站在造反者的一方无论在道义上还是良心上都说不出道理,但出于报恩,他别无选择。他的父亲战死沙场却被小人说成了事通敌自杀,若不是恩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只怕父亲永世不得翻身。父亲的爵位是那人帮着抢回来的,而听信了谗言的人则是当今陛下的父亲。
可是陛下有错吗?
每一次扪心自问,孙胜都感觉自己痛苦的要死了。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一切都晚了。
呜呜的号角声从皇宫北门的方向传来,孙胜知道欧阳仁和那里也即将迎来一场大战了。只是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对造反是否成功的担忧,有的甚至只是一种想马上战死的绝望。不管恩人是否能够造反登基,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帮他了。而对于忠王刘凌的信赖,陛下的信赖,他只能以死谢罪。
不同于其他的造反者想着成功后应得的荣华富贵,孙胜只想着这一切早点结束,然后自己悄悄的离开这个世界,因为他没有面目活在自己良心的谴责中。或许,他都没有资格和忠王,陛下,走同一条黄泉路吧?
他本来可以趁着京畿大营的人马后撤的时候发动反击,以京畿大营现在的人马来说,只需催动禁军紧紧的贴上去咬在后面狠狠的打,京畿大营的人马必然会一层一层的被狠狠的撕下来。这是王爷刘凌教他的战术,他记得,名字叫倒卷珠帘,只是……此时他选择了遗忘。
号角声越来越响了,北门怎么样了?这一刻,孙胜心里忽然期待欧阳仁和被黑麒麟军杀的大败,造反者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而陛下和忠王依然骄傲的挺拔着身子活下去。苦笑,孙胜只能苦笑。或许自己是有史以来最不合格的臣子,因为自己参与了谋反。自己也是有史以来最不合格的谋反者,因为自己竟然期盼着陛下取得最后的胜利。
失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