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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慕尼黑惨案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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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阿弗纳假装若有所思。

“要多少?”他问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吗?”安德雷斯猛抽了一口大麻烟,“我需要五万到十万。”

“我给你十万。”阿弗纳盯着他朋友的眼睛迅速地回答道,让他后悔没有多要一点,也让他相信他今后还可以要,如果他还有用处的话。“我现在可以给五万。”

他知道阿弗纳除了只喝一两杯啤酒之外,是既不抽烟也不喝酒的。但当安德雷斯拍着他的背,心不在焉地让他抽一口大麻烟时,他被逗乐了。安德雷斯兴奋起来了,这并不奇怪。巴德尔一迈因霍夫的人,跟大多数恐怖集团一样,总是缺钱。如果连兹林格开出的价钱是某种暗示的话,那么他们的开销是巨大的。即使他们以那种方式生活就要花很多钱。保安费用也很贵。还有旅行费用、保留安全屋的费用、线人的酬金、通讯设备的购买以及交通工具的购买或租用——所有这一切都可能需要大量的资金。

这些就是阿弗纳大致知道的恐怖集团在运作时的事项。这也是他作为特工接受训练的一部分。谈到他的朋友安德雷斯,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了他更多的东西。

他是一个敢于冒险、受到溺爱而且相当敏感的孩子,他被拉进了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安德雷斯长相英俊,身材也好。但与此同时有点太认真,太容易激动。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常常用一块白色的上等细麻布手绢擦拭他的金框眼镜。阿弗纳还记得那些手绢。安德雷斯上高中时,他母亲一定给他买过十几条这样的手绢。巴德尔一迈因霍夫的红色军团不会自动接受这样一个年轻人。他进去的代价无疑是钱,或者用钱买的东西。

不久,安德雷斯就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也许用的是自己的零用钱,也许是侵吞了留给他的托管基金,或者是从他父母或亲戚那里勒索或借来的钱。然而,安德雷斯的钱快用完时,他开始害怕组织把他拒之门外。

或者,不仅仅是拒绝,还有更糟的事情。

他给安德雷斯钱。作为交换,他请他帮忙、提供联络人,或者提供情报。这背后的原因,如果阿弗纳估计得没错的话,安德雷斯是绝不会问得很细的。即使他怀疑阿弗纳也许不只是一个在逃犯、一个走私者、一个盗用公款者;即使他觉得阿弗纳这个以色列人跟自己干的是同样的勾当,只是立场不同而已,他也会对自己的怀疑熟视无睹的。如果阿弗纳是对的,他就成了救生筏,安德雷斯可以骑着它在革命的激流中走得更远一些。他不会坏了这桩好事的。

“我的几个朋友几天后要来。”他对安德雷斯说。“我需要三套公寓——就像你这样的。你认为伊冯可以找几套让我去看看吗?我不想让她租,给我地址就行了。要非常非常安静——你知道的。”

“当然知道。”安德雷斯说。

“那就明天吧。”阿弗纳站起来说。“我们见面吃完午饭后,把钱给你。”

到第二天晚上,伊冯已经找了七处安全屋供阿弗纳选择。他只需要三套,一套给斯蒂夫和罗伯特,另一套给卡尔和他自己,第三套给汉斯一个人住。把五个人这样分开出于几个原因——有些是工作上的,有些是私人的。

从见到斯蒂夫特别是罗伯特的那个时候起,阿弗纳就知道,他决不能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同居一室。否则,他在一天里就会发疯。斯蒂夫的生活中到处都是烟灰缸和袜子,连冰箱里都是。而罗伯特的习惯就更令他惊惶失措。他一拿起那些机械玩意就是几个小时。不过,罗伯特叫“玩”。对他来说,玩具和那些新颖小巧的东西都是正经事。他家在伯明翰开了一家玩具厂,他去以色列之前,那些最复杂、最精巧的产品都是他设计的。玩具仍然是他最大的爱好,他总是收集、研究个没完。

卡尔恰恰相反,他安静、整洁、有序。这些习惯跟阿弗纳一样。虽然他不停地抽烟,但他周围从来没有烟灰,甚至连空气中似乎都没有久久不散的烟味。卡尔总是开着窗户,总是把枕头对称地摆放着。而且,卡尔和阿弗纳同居一室也有道理,他们可以一起制定计划,解决物资方面的问题。

出于安全考虑,汉斯必须一个人住着,他那里是惟一一个可能连累其他人的地方。而且他制作证件时也喜欢一个人待着,安静。

阿弗纳的同伴再过两天就到法兰克福了。他跟伊冯一起去看了几处房子。她的工作显然干得不错,这些房子都非常合适,都在高尚住宅区,靠近交通干道。第二天下午阿弗纳独自去租了三间——不过,他告诉伊冯他只租了一间,给他朋友和他自己租的。其他的朋友改变了主意,不来法兰克福了。他不想把所有房子的地址都泄露出去。他给卡尔和自己选的一套在胡葛尔街的一栋中等大小的公寓楼里,从他小时候跟父母一起住过的那个地方转个弯就到了。要搞清楚阿弗纳选择这样一个地方的理由,并不需要多少心理上的领悟力。

他给汉斯、罗伯特和斯蒂夫挑选的地方靠近一条名叫罗德伯格威格的地方,从胡葛尔街坐汽车大约二十分钟,周边的情况跟阿弗纳和卡尔住的地方差不多,两套公寓都靠近一个具有日尔曼风格、修剪整齐的城市大公园。斯蒂夫特别注意身体锻炼,每天要跑五英里。而汉斯——就跟他自己声明的那样,要他跑步除非有人拿着屠刀追他——他喜欢一个人走路。在目前这个时候,阿弗纳还不知道在执行任务期间他们要在“总部”待多久。也许很短。但还是要选择适合自己口味和习惯的地方。

他的伙伴们到达法兰克福的前一天晚上,阿弗纳让安德雷斯带他去参加一个会议。安德雷斯似乎急于得到阿弗纳承诺给他的那些钱,同时还急于表示他的善意与友好。

那间狭窄的、烟雾缭绕的公寓似乎是巴德尔一迈因霍夫支持者们的密室兼俱乐部。从他和安德雷斯受到的接待情况来看,阿弗纳能感觉到他的朋友在那里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在阿弗纳看来,这使得其他人以及那个晚上本身都十分无趣。虽然房间里那五个男人和两个女人都是他的同龄人,但阿弗纳觉得跟他们比起来,他已经六十岁了。在那些无休无止的关于政治的讨论中,他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他们是西欧令人敬畏的恐怖分子——至少还在可以让人接受的阶段。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阿弗纳都觉得他们像是讨论书本知识的本科生。阿弗纳觉得这些观点最没意思。那么谁是他们的领袖?弗朗兹·法农和赫伯特·尔库塞,对,他对这两个人略知一二,但到底谁是保罗·古德曼和雷吉斯·德布雷?这些口齿伶俐的男男女女有谁打过一次枪,装过一次炸弹?这时阿弗纳猛然想起安装一颗炸弹是多么容易的事。红色线与红色线相连,蓝色线与蓝色线相接。

那天晚上的讨论与任何恐怖活动无关,无论是过去的恐怖活动还是现在的恐怖活动,无论是现实的问题,还是理论上的问题,都没有涉及。其他人设法拉他参与讨论时,他只是面带微笑地点点头。他设法把每张脸储存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我想还有一些人也许要出现了。”在回家的路上,安德雷斯歉意地说。“这些偏激的家伙说得多,你知道的。”他补充道。“你别管他们的胡说八道,他们只会把公文包从这里拿到那里,租个车,给别人借个屋。但这并不重要。等胜利之后,还有大量的时间除掉那些喋喋不休的人。”

阿弗纳点点头。没必要对谁胜利后谁除掉谁发表意见。

第二天他们见面后,无论是卡尔、罗伯特、斯蒂夫还是汉斯都没报告什么鼓舞人心的消息。他们都像阿弗纳一样,做好了准备工作——包括保险箱、钱、证件以及在巴黎、阿姆斯特丹和罗马等地的安全屋。罗伯特只要打个电话,无论什么样的武器装备,都能在四十八小时以内送给他们,不管他们在欧洲的什么地方。“但大炮不行。”正如罗伯特对阿弗纳所说,“你不需要大炮,是不是?”

“我觉得这个时候,”阿弗纳回答道。“弹弓都不需要。你们没什么消息吗?”

他们都摇头。他们平常用的那些线人不仅不知道“硬”目标的下落,甚至连那些组织者——列在电话本上的“软”目标——是不是还住在城里都不知道。阿弗纳的同伴们连名单上那些人的作息时间或习惯都没有搞清楚。“现在看来,伙计们。”斯蒂夫说。“我们都整装待发,却无处可去。”

这句话正是对他们1972年10月2日下午的处境的总结。

第二天阿弗纳和安德雷斯一块散步。

“我告诉过你我会给你十万。”他说。“过几天,我再给你另一半。但我也需要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都行。”安德雷斯回答道。“你想找一个像连兹林格那样的人吗?我可以……”

阿弗纳摇摇头。这个时刻极其危险——是对他是否“读懂”了安德雷斯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