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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阿宝的新伙伴(第1页)

其实,阿宝不知道自己叫阿宝。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能相处的,都是不会说话的。

阿宝已经匐在那张冰块上很久了,并不觉得冷。他死死盯着冰层下游动的那只海豹,期待它对地面上的冰鹅发动攻。如果幸运,他会得到一只受伤的、并未被海豹袭卷入水的猎物。

只可惜那只海豹狡猾无比,每一次攻击都正中猎物,不给他渔翁得利的机会。

冷湾在地理位置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它位于悬孤岛东部地势最高的方位,却因为常年被蓝色迷雾笼罩,无法眺视地势较低的东岛地貌。虽然这一带的冰层比较厚,适合冰鹅生存,阿宝却很难将它们轻易捕捉。

阿宝觉得在萤火沼泽里叉鱼,都比逮一只冰鹅容易。它们实在跑得太快,而且一不留神就会钻进水里,逃之夭夭。他的水性倒是很好,但这一带的海水太冰,下去要死人的,他才不会为了抓一只冰鹅下水冒险。

“嗐。”阿宝叹了口气,低头放弃。真没意思,窝在这块烂冰上整整一天,一点收获都没有。

家里好象还有一条野兔的腿?阿宝开始担心晚饭的着落。昨天晚上猎到的那只野兔被他烤了,一口气吃得只剩下一条腿。现在想想应该留下半只,也就不用为了今晚要吃什么担忧。

阳光被阿宝身后的巨大冰川全部遮挡,迷雾和漆茫的山脉将他的视野充没。这里既不像白天,也不像黑夜,一切都是深冷的蓝色。阿宝在冷湾从来没有见到阳光,太阳总是在冰山背后活动闪耀,令冷湾沉浸在青青晔晔的冷光之中。他一直怀疑冷湾根本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界限不明的“暮昼”是这里环境的常态。

离开冰岸,阿宝灰心地朝山脊的方向走去,身后留下一串脚印。爬过山脊就能看到阳光,能感受阳光的地方,就是家的方向。

其实他的家不过是一间沉旧的木屋,有卧房、客房、厨房、小厅,还有一间茅房。屋内设施简陋,卧室只有一张杨木的床板,上面铺着动物的毛皮和一条破烂被褥。卧室外的小厅里放着一张小方木桌,几个碗罐叠在上面。做饭和打猎的器具都堆在厨房,客房被他用来堆放木柴和杂物。

阿宝一度认为自己应该搬去黑暗洞穴。那个家空间虽大,密闭性却很差,四处漏风漏雨。房顶经常被狂风带跑,一场暴雨过后,被子会泡水,茅房的墙一定会倒;而且挂在檐台下风干的动物尸守——他的食物,会经常消失,阿宝怀疑那是野狗干的。

一只冰鹅在阿宝身后跟着,摇摇摆摆地踩着他留下的脚印尾随,并保持距离。阿宝知道,它是这里唯一一只成年棕皮冰鹅,剩下的全是黑色的种类。

每当阿宝空手而归时,这只冰鹅都会用行动来嘲笑他。阿宝再也不会上当,把手里的工具朝它扔过去。上次他将一把小鱼叉丢过去后,那个小王八蛋竟然叼起鱼叉往回跑。他当时傻眼了,拼命在后边追,眼看追上了,它却哧溜一下钻进水里,连鹅带叉一起消失。

阿宝想想就懊悔,那只蠢鹅不会懂他制作一把鱼叉的漫长过程。他对它恨得牙痒,要是逮到它,非给它抽筋扒皮,烤了吃不可。

接近山脊时,空气里传来温和的感应。阿宝看向前方,日光在迷雾背后逐渐显露,视野也开始清晰。那株分割山里山外的细枝怪柳,依旧原地待命。

上次,不对,是有一次,哈哈……现在想起来都好笑。阿宝看到一只松鼠爬到上面,抱着柳枝摇摇晃晃下不来。松鼠啊……爬到树上……下不来……哈哈哈哈……他站在原地笑了好久,肚子都笑扁了……哎哟,你也配叫松鼠。

最后阿宝拎起它,解救它于树颤之危,放它走了。不过他当下就后悔了。傻呀,干嘛放走它?剥了皮,烤了吃,还顶半顿饭呢。

阿宝望向山脊另一边,盘思着回家的路线:下了这道坡,经过三岔路口,穿过中心大道,再爬过毒石岗连接沙漠平原的那个大坡,就能看到那间破木屋了。

阿宝回过头,眺望冷湾。冷湾并不是他想出来的名字,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记忆,连同这里的所有生物。所以,如果有人问起他,他便会讲故事一样解释道,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可是,他能向谁解释呢?在他生活的岁月里,从未见到过一个活人出现。

冷湾依然被朦胧的蓝色迷雾所笼罩,莹莹密密地铺在眼前。阿宝一直觉得奇怪,如果以那株怪柳作为分界线,他站在怪柳连接冷湾的内侧,冷湾的面貌就清晰可见,如果站在外侧,眼前就被迷雾遮掩。哪怕只有丝毫之差,都会如此,精确无比。这也是他每次走到这里都会试探一次的原因。他猜测,会不会有一次,哪怕一次,他站在怪柳的外侧,也可以清晰地看见冷湾全貌。

可惜每次都会失败。

其实真的出现奇迹,也毫无意义。对他来说,生存才至关重要。他更期望有一天,那些笨鹅越过山脊爬出来,涉足平原。这样的话,捕捉它们就易如反掌。没有水的保护,它们必死无疑,而自己也不必再为饥饿忧虑,为生存担心。

阳光烘在身上,是炙热的。阿宝的身体开始发闷,难受,燥痒。他脱下裹在身上的那件皮斗,顿时觉得舒爽许多。

“啊……”阿宝长吁一口气,额头上密布着细小晶莹的汗珠。

阿宝闻了闻腋下,跟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异样。即使有异味也无所谓,这里没有人会嫌弃他,而且走起路来汗会被风干,味儿会被吹散,什么怪味道都会立刻消失。

长坡下有无数个山坳。阿宝站在山脊之上,眺望视野所及的地方,蟹青色的巨大山石将那片区域填满。在阿宝心里,那些看似无害的天然之物,却隐藏着各种能置人于死地的害虫。

十几天前,就在这个位置……阿宝刚好来到长坡下的那条三岔路口,他盯着西边那堆林林密密的乱石,观察缝隙。那天他见到一条紫尾斑蟒匆匆滑过石壁,朝千目林的方向而去。

当时阿宝吓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站在原地,看着那条大虫安静离开。直到那条紫色的尾巴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他才敢挪动双脚。以后他每经过此处都恐惧不已,生怕与那个大家伙不期而遇。

还有毒石岗东南边与狼海相接的黄石岗,他曾见过一只花斑猎豹。当时它正叼着刚捕获的猎物,应该是一只狐狸,或者狸猪。它表情狰狞肮脏,看到阿宝的刹那呆立原地,凝神端望。不过对方并没有发出想要攻击的信号,阿宝也吓得一身冷汗。唯独那天他没有携带捕猎的工具。想想真可怕,要是那天猎豹没有收获,估计他就成了它的收获。

从那之后,阿宝只要出门,必带两套防身利器。短弓、鱼叉为基本配备;偶尔也会带绳子出来,便于捆绑拖拉重型猎物。月镰虽有点重,却可以用来对付强大的敌人。短刀轻便锋利,他曾经用它杀死一只猎狗。钢锤有点重,不过制敌的效果不错,他用它砸晕过一只想要攻击他的海豹。短斧最实用,虽不及短刀锋利,制敌却很管用。对了,还有那柄弯刀……

长坡下来的终端便是三岔路口,阿宝只需沿着西南方向的那条岔路一直走,爬上毒石岗与甜水沙漠接壤的石坡,就快到家了。

甜水沙漠到木屋还有一段距离,但比起三岔路口到甜水沙漠的路程,可就少多了。阿宝的木屋在甜水沙漠最中心的位置,一条东西大道贯穿家门口。从空中俯看,大道犹如一条贪吃的蛇,将猎物卡在了肚子中间,等待消化。

阿宝自有记忆,就有了这间房屋,这条路,以及周围的世界。所以他并不了解,为何冷湾叫冷湾,家的方向被称为甜水沙漠。这个渺无人烟的恶地,除了东北方向那片并不辽阔的水域以外,并没有其他绿洲。而且那里长年潜伏着惊悚骇人的铁皮鳄,专门伏击在附近汲水的动物。阿宝曾亲眼目睹一只黄羊被拖进水里,瞬间消失,比海豹捕食冰鹅还恐怖。

其实甜水沙漠并没有沙子,只是一片荒芜。而且这里长年干旱、温度燥热、气候变态、生物稀少。有时候几个月不下一场雨,偶尔下一场,像是要把整个沙漠淹没似的天降水祸,持续好多天。

天色已近黄昏,阿宝爬上山坡,远远看着那座孤立无助的木屋,心里一阵欣慰。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只犀牛甲虫在与他同行。

很久以来,就象约好了似的,每当他踏上沙漠,它便与他一路结伴。犀牛甲虫会跟着他回家,去甜水沙漠的每个角落。他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随时都会出现在他脚下。奇怪的是,只要他走出沙漠,它就不再跟随。

最开始,阿宝试过要踩死它。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对付,都无法接近它。他的双脚明明很快出击,却在抬脚后没有发现甲虫的尸体。它像是能预知阿宝的行动一样,会施展出逃脱、躲避、活命等应对的技能。久而久之,阿宝也放弃了,就当它是一个忠诚陪伴的朋友,不再为难它。阿宝有时候还会跟它对话、聊天、提问,只可惜那只犀牛甲虫从不回应。

该不该给它起个名字呢?阿宝突然冒出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