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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第1页)

进了屋,看见躺在床上沉睡的人,元邈挣开儿子的扶持,脚步虚浮踉踉跄跄扑到床边,目光在她脖颈、手腕的伤痕上扫过,衣下看不见的地方更有数不清的青紫都是自己留下的,元邈伸了几次手都不敢触摸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事!大元的天子此刻泪如雨下,伏在被上,无声的哭泣。

两个儿子见此情形都跪在了身后,这一家四口的团聚让子冲觉得屋内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心下伤感,便退了出去,出门前指风一弹,解开了天心的睡穴。

“元邈?”天心有些疑惑,眼前的元邈是哪一个元邈?全心爱惜着自己的那个,还是化身为恶魔的那个?

元邈抬头,见她醒来,急忙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握住她已经瘦骨嶙峋的手:“天心,是我!我竟把你伤成这样,我真是该死!”

“你,你醒了吗?”这是她的元邈,她的元邈回来了?!

“是我,我都想起来了!我简直不是人,我竟然……”没等他说完,躺了几天的人虎也似的弹了起来,一把抱住他,像是怕他再次走丢了迷失自己,先是喃喃自语:“你醒了,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一定行的。”继而又嚎啕大哭:“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才醒啊?我都快支持不住了!你骂我,打我,欺负我,还把我关在那个鬼地方,害我天天做恶梦,你这个混蛋,大混蛋!”还不解恨,下了死劲一口咬在这个混蛋肩膀上。

“啊——”日昇被这么个撒泼的娘吓着了,正要惊叫,却被月朗捂住了嘴,这个时候就让父皇母后好好相聚,不要打扰他们。

元邈肩上剧痛,心里的痛却减轻了一些,由她咬着,一个劲的安慰:“是,我坏,我混蛋,等你好了,随便你怎么惩罚我,只是不要离开我,别离开我!”

嘴里有浓浓的血腥味,这人的肩膀必定是血肉模糊了,终究还是不忍,松了口,又觉得不解恨,拳头在他后背乱捶,这下日昇不能不开口了:“母后,您这么打父皇可受不住啊!”

天心这才发现两个儿子跪在边上,顿时赫然,丢死人了,偏这副样子又被小儿子看见,自己这母亲的形象实在是败到家了,赶紧背过脸去拿袖子擦泪和嘴角的血迹,又感觉不对:以元邈的身手怎会受不住自己这么捶几拳?

再细看元邈脸色,果然形容憔悴、面无血色,抚上他的脸急切的问:“你怎么了?是被什么毒物害的吗?可全都清除了?要不要让子冲看看?”

元邈轻拍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紧。日昇抢着说:“父皇的武功废了,心脉也断了……”

“昇儿!”月朗打断他。

“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刚擦干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还是照着刚才的说法元邈略微解释了一下,他不想天心埋怨两个孩子,又说:“我如今是天子,要武功何用?废就废了,也免得总是害你受苦,以后换你欺负我,好不好?”

“谁要欺负你?可有什么办法恢复吗?”她知道小儿子是学医的,殷切的看向日昇,见他们还跪着,赶紧叫他们起身,还伸手准备去拉日昇,手伸到一半,想起之前日昇对她的嫌弃,犹疑着又把手缩了回去。

月朗在后面一推,日昇立刻醒觉过来,他要挽回自己对母后造成的伤害,立刻小脸一垮,目中水光盈盈,无比委屈、无比哀怨的说:“母后,您不要孩儿了吗?”

这简直是一把揪住了天心的小心肝,急切的探身过去,把十年未能抱在怀里的儿子紧紧搂在怀中:“昇儿,我的昇儿,是母后对不起你,我苦命的孩子,母后再也不放你离开,谁也不许再带走我的昇儿!”全然不知那调皮鬼偷偷冲他大哥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元邈不顾天心的反对,让月朗带着一张“令太子监国”的旨意回宫处理政事,自己赖在这里陪天心养伤。天心和日昇分别了十年,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他揽在怀里,怎么看也看不够,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而日昇满了周岁就离了娘,从此身边的女人就只有仆人,恭敬有余怜爱不足,等他开始接触毒物,更是对他退避三舍,何曾有娘亲这般对他爱到骨子里去的,也是整日腻在母亲怀里不肯稍离,弄得元邈吃味不已。

天心终究还是不放心元邈的身体,又恳求子冲细细检查了一番。子冲阴沉着脸看过后,说他心脉太弱,已不能再练武,至于其他因为元邈极轻微的对他摇头,话到了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他也不想天心难过,只把诸多该注意的事项一一说明,天心都用心记下。

原本此处是妃天阁的一个别庄,妃天阁名下产业太多,连天心也不会一一知晓,何况元邈。起初为了躲避元邈的追捕,秦风、柳儿等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出入此地,怕泄露行藏,如今危机解除,大家天天都聚到此处,加上月朗回宫后,把元邈犯浑时贬到各处的亲信都招了回来,小小别庄热闹非凡。这会儿若水正占据着日昇的位置——皇后娘娘温暖的怀抱哭诉,皇后怜惜的安慰:“都是皇上不好,都是皇上的错,哀家替你们罚他,不哭了,乖!”看得日昇一个劲的吃醋:敢跟我抢母后,这笔账小爷跟你记下了。

凌越也赶过来请安,笑闹一番之后四处寻子冲,结果在庄外一条小河边找到,他那谪仙一般的师兄正抱着酒坛歪在河岸上,凌越摇摇头,这该是我的形象啊,什么时候被师兄学了去?走过去坐下,从师兄怀里拎过酒坛,牛饮几口:“妃天楼的酒,果然不同凡响!”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直到一坛酒见底,子冲手一扬,酒坛飞向河心,在空中爆开,碎片纷飞,激起阵阵涟漪,凌越想师兄的心是不是也象这酒坛一样四分五裂了。

子冲微醉,说出平时不可能说的话:“有时候我真羡慕师叔,我行我素,不讲道义,只求痛快!”

“可是师叔一生悲苦,何尝真正快活过?”凌越忍不住提醒他。

胡子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苦笑笑,倒了下去:“果然还是不行,连你都反对吗?”

“师兄,皇后现在很幸福,就算吃再多苦也甘之如饴。倒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么苦自己做什么?”

“那你呢?你又在坚持什么?”这几年凌越被个男人缠上,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偏偏这个男人身份特殊,关系到国与国的邦交,元邈命他接待,这人赖在他身边两年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凌越有心结,总是对他不假辞色。

“我,我和你不同。”

“有何不同?”子冲翻身坐起,逼视着他:“听师哥的,一辈子遇到个真心相爱的人不容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苦了自己。那些世俗偏见让它们见鬼去,我在岛上等你带他回来拜见师父!”

“你要回岛?”

“师父师叔都已年过百岁,而我也已历经人世悲欢离合,了无牵挂,自当回岛侍奉。”子冲看着远方,目光虚无:“这世上有她在,我就会在,我会远远的守着她;若没有她在……”剩下的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凌越也没听清楚。

半个月后,元邈见天心伤势渐好,脸上也恢复了几许血色,便告诉她自己打算带她出门游历,了却多年前许给她的愿望,天心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