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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儿，斜儿，你们记住喽，小日本最怕鬼神，那赵宅里面全是神鬼怪异，他们要是闯进去找你们晦气，千万别硬拼，放他们进入阁楼上再打近战，用冲锋枪……”鬼鼻叔大声嚷嚷着，叮咛众人注意，斜眼早不耐烦，接过结巴的竹竿，快速撑开船，划桨前行。

我的祖父和祖奶奶们都记得，日本人到来那年，一支日本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渡过了离家十几里外的葫芦镇，从大江隘口渡过，又沿着江边的狭长地带，走过村外的荒芜野地，直开向甘棠和宾阳而去，也就是日本人到来后的第二天，我的外表祖爷爷柳鱼子，和他那几名兄弟，带着从苏州逃难来的苏州小姐陈思雨，划着船重回了已经被日本人占领的葫芦镇，除了鬼鼻叔，人们当时谁也不明白他们为何冒着遇上日本人的危险，回到一座满是鬼子兵的镇子上；事实上，人们至今也完全不知道，日本人到来的第二天，鱼子他们究竟为什么又回到了葫芦镇去，为什么冒险进入了鬼子兵占领的军事重地？

那时候，从良家口村到葫芦镇，走水路还不会遇上日军水面舰艇，当下，鱼子让众人收拾停当，都上了船，往葫芦镇去。

船走到离葫芦镇不远的大江隘口处，鱼子靠船傍近两艘还在江面捕鱼的渔船，向他们打听了到葫芦镇会不会遇上鬼子兵船，探问有多少鬼子在镇上驻扎，渔人们纷纷都说了鬼子兵不时地从上游用驳船运来兵员武器之类，到葫芦镇四个码头中的西面和东面两个停靠，然后又转运到下游江岸的大码头，转由汽车运输，去增援打仗的地方。葫芦镇上驻有鬼子兵，人数有多少，他们都不知道。

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在鱼子的思考当中，鬼子的十八师团从广州调来，沿海防一带过来，和原先驻守南宁附近的近卫混成旅团，跟原来攻入南宁的日军第五师团（此部即坂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号称钢军，中国的军史爱好者都清楚这个师团）和台湾混成旅团等四部鬼子，兵分两路，一路正面和国军对抗，一路分出，包抄昆仑关一线国军后方，葫芦镇位于这次延伸包抄战场的重要水陆交通枢纽上，既是日军第十八师团包抄部队的重要中转镇，也是一处临时的物资补充中转站，不派兵驻守是不可能的。

为了防止白天在江面上碰上鬼子的运输船之类，鱼子只得让结巴将船靠到江边的水汊里，在那里等到深夜，半夜更深时分，再过江靠镇，为了更好的缩短从镇上到船上的距离，鱼子亲自撑船，将船靠到赵宅后山那座古墓对出的跳水道下边，从那里上船，从后山古墓上面的石山翻过，进入赵宅。

这一路过江，靠船，携了武器弹药上船，翻过赵宅后的石山，一切还算顺利。

入了镇，众人看到，镇上虽然驻有一百多鬼子兵，但大都是守在码头边上，守着过往的鬼子运输船之类，在镇子里面驻守的鬼子似乎只有三四十人，这些鬼子都属作战部队，守在码头上一天到晚都是一动不动，这也方便了众人偷偷在镇内活动。

绕到赵宅大门，启门进入赵宅，鱼子和斜眼都很庆幸地发现，赵宅还未被鬼子的幽灵部队搜索掠夺过，紧关的大宅门还是原来众人离去的模样，虎头铜锁锁得紧紧的，四周被航空炸弹震塌的老房，和原本就残缺老损的老房，显得一片萧瑟，一片死寂。

整个镇上，那时候关于人类的生命迹象或死去的无知尸首，除了被炸死和打死的十来个老弱病残，全是一帮在异国他乡的死亡的恐具下驻防的鬼子兵，镇上静得比依往任何时候都死寂，众人一进入赵宅，就从里面关上了门，不让任何从外面经过的人，看出古宅内部有异样的蛛丝马迹存在，避免了让鬼子兵起疑心，造成有可能的闯入。

这回四人直奔那座在阁楼底下的密闭仓库，直下到下面的鼠洞去，鱼子和斜眼分析，搬宝货出来时再也不能从大门进出，只能从墓道里的那条临江入葬道，撬掉一些石头，从那里钻出，直接从葫芦镇上人们讳莫如深的跳水道运搬财物，下到江边的船上。

陈思雨这回再也不觉得墓道出口处的那条跳水道害怕了，连连同意鱼子的决定，说这样可以尽最大的可能，避开镇子上的鬼子兵，自己可以给结巴当帮手，由她站在洞口里面，给跳水道外面的结巴递宝货，而鱼子和斜眼，一人从鼠洞内将宝物搬到墓道的墙门入口处，一人从墓道口搬入到陈思雨身边，让陈思雨从洞中递给守在洞外的结巴。

当下，鱼子作了严格的分工，告诫众人种种注意，特别叮嘱结巴一定要会隐蔽自己，要是鬼子有巡逻船开过石山下的小船旁边，千万不可声张，钻到岸上的石头丛里，躲起来。

也不知道结巴有没有听得明白，众人都看到他瞪大眼，张着嘴巴一个径地点头，嗯嗯地回答了通，陈思雨担心地看着结巴，问鱼子结巴是否真的听清了他的话。

“放心吧陈小姐，我们结巴兄弟没啥本事，就是很会听鱼子的话，这个你放心好了，结巴兄弟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能信赖的人。全世界的君子都死光了，我们结巴兄弟还是柳下惠，余下他最讲诚信仁义，是吧结巴兄弟，你姨表妹来了也一样。”斜眼笑眯眯地对陈思雨拍板打胸，要他别担心结巴会给他们惹麻烦。

结巴朝斜眼瞪了瞪眼珠子，咧嘴傻笑着，用手背抹了抹鼻涕。

“总之一定万分注意。”鱼子叮嘱结巴。

结巴一个劲地点头。

安排停当，众人都到仓库下面的鼠洞看了看，看到那些宝箱和各种坛坛罐罐还完好地堆在那里，而那些排在黑箱上的狰狞骷髅头，也还阴气森森地静静排在那些宝箱上面，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到来一样，看到一切都还好，众人都放了心。

鱼子领着众人到通往江边陡峻的跳水道的墓道里，趁着夜色，动手用铁钎，汉阳铲，将堵住墓道入口的大圆石周边的小石块撬掉，把那些原先封堵不严的缝隙扩大到一个足可供人爬进爬去的小洞口，鱼子亲自从洞隙爬到洞外，探清了从跳水道下到小船上陡峻的岩石小路，给结巴理清了可以行到小船上的路线。

为了上下更安全方便，鱼子在墓道内的巨石和跳水道间放一条绳子，上下跳水道，搬运藏货到小船上去时，就拉着那条绳子借力行走。

“思雨，斜眼，这条路很重要，要是赵宅前面被堵了，咱们就从这里撤出，即使是前路没有被堵，镇上鬼子部队不知要驻守多久，咱们也不能大意，出来时最好也从这里离开。”鱼子探清了路，回来跟众人说。

众人这一折腾，很快天就亮了，天一亮，从跳水道搬货物到小船上很不安全，众人只好都返回仓库，在那里稍吃了些糍粑作早餐，喝足了水，休息了一两个时辰。

休息到将近中午时，鱼子建议众人开始将小件的宝箱宝器搬到墓道出口边，先积一批在那里，等到天黑起了更，再行搬出，送到船上。

陈思雨一直有些兴奋愉快地帮着鱼子，将那一小箱一小箱的东西运到墓道中，运了几趟，陈思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鱼子，这么多东西，小船全载上了就载不动我们了，要是人和这些东西都装了上去，船非被浪击沉了不可，我看咱们是不是分两次运才行？”

陈思雨的话惊醒了鱼子和斜眼，三人光顾着想要将宝货全搬走，可忘了小芳家的船太小，根本承不起所有宝货和四个人的重量，这赵老儿皇的鼠洞里，光白货和黄货就足够压沉小船，别说把所有东西全搬上还载人了？陈思雨一提出这个问题，鱼子即刻拍腕醒悟：

“还是你比较清醒，说到了重要的点上，我和斜眼都兴奋于能够将这批国家宝藏弄走，没想到船的问题。我们的船确实承不了这么大的重量，看来我们只能冒些险，分两次将东西运走，先运一船过到江那边，在江苇子里找地方藏起来，再回来运人和剩下的。这事我看就由我和斜眼来办，你和结巴先留在这里。”鱼子想出一个点子，让陈思雨和斜眼看看是否可行。

陈思雨和斜眼都点头，说只要是到了夜里，先运一船过江那边，藏起来，再回来运另一船，当下众人做好了准备，把先运走的宝货搬到洞口边，就不用担心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