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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额上贴了贴。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顾卿恒摇头笑了笑,瞥见她碗里的饭菜还是满满的,浓密的眉毛不禁皱了起来:“嬷嬷做饭你不爱吃?那下次我换个擅长江浙菜的厨师。”他有些内疚,看了看岑蓝越来越消瘦的脸颊,补充道:“最近事情多,是我不好,没注意到这些。”
岑蓝眉眼一展,嘴角弯弯翘起,温婉的模样终于带了几分灵动。
“你怎么好事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嬷嬷做饭很好吃,只不过最近我不大有胃口,你公司忙,别顾着我,我很好。”
这分笑容,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她对他的心意,确实是实实在在,不容质疑。顾卿恒觉得有些心酸,想要补偿她,可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一个有钱没处花的暴发户,拿着大把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却还是怕守不住自己心爱的人儿。
吃过晚饭之后他照例回了书房忙公司里的事,时间在静谧之中飞快的流逝,等到处理好了一沓子的审批材料,推开门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岑蓝正抱着孩子在看《猫和老鼠》。小朋友有些懒,缩在她的怀里,小脚丫隔在了她的腿上,大大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电视,过了一会,许是身上有些酸,他不情愿的换了个姿势,糯着嗓子喊了一声:“妈妈,背上挠挠,痒痒。”
岑蓝是真心的爱护这个孩子,怕手冷会冰着孩子,特意的用力搓了搓,才小心翼翼的伸到孩子的衣服里,轻轻的给他挠着后背。顾卿恒静静的站在一边,女人的发丝温柔,轻轻的垂在肩上,侧面看去,白皙的脸颊上染了一两丝的红晕,长长的眼睫毛在光晕下一起一落,带出些旖旎的琉璃色。他有股冲动,想上前和她说些什么,急急的向前走了两步,可是心里却慌得厉害,嘴巴张了张,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岑蓝听见了身后有动静,回过头来一看,挤出一丝笑,问道:“都忙好了吗?我让嬷嬷在厨房给你留了宵夜,待会吃一点再休息吧。”
“南瓜汤…我爱吃,妈妈做的,很甜。”小家伙迫不及待的朝着顾卿恒炫耀,乌溜溜的大眼睛笑成了弯月亮,顾卿恒上前一把将他抱到怀里,佯装严肃道:“嗯,妈妈是个好妈妈,所以朝朝也要做个好孩子,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小朋友的笑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委屈的转过身偷瞄了岑蓝几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那,周末我要吃刺猬面包。”顾卿恒笑道:“好,到时候让嬷嬷给你做,妈妈累了一天,你是男子汉,应该照顾妈妈。”
连哄带劝,终于是将小家伙骗回了房间睡觉。
“做孩子真好,什么烦恼都没有。”窗外的夜静了又静,男人觉得有些累了,枕着女人的肩,笑容温和。
岑蓝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绒绒的发丝穿过指缝,她的掌心有些发痒,心里却是异常的平静。“是好,但是不可避免的就是长大后总得学些五花八门的功课,得走不一样的路,遇见不一样的人,或许到了最后还得小心翼翼的回避天人永隔的痛楚。”
目光中闪过一丝荒凉,她的眼又蒙上了层峦叠嶂的悲伤。
顾卿恒心里苦涩,却说不出口,只能手下使力,将怀里的女人拥的更紧一些。
良久,玉盘似的月亮慢慢升至了中天,房里的两人静静的拥着,时间流淌,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你说,哪天你会不会恨我?”顾卿恒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小心翼翼过,就连当初签几十亿的合同也不至于这般慌张,心脏突突的跳着,怕是一个不小心,就要跃出胸膛。
岑蓝有些迷惑,问道:“我为什么要恨你?男男女女非得恨来恨去才有意思?”
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死心,想了想措辞,又接着问道:“那如果我哪天骗了你呢?”岑蓝心里觉得好笑,这个男人最近约莫是忙昏了头脑,居然变得这样的孩子气。
“我倒是不怕被人骗。撒谎可以,但得高明一些,千万不要让我再知道真相。其实真相本身没什么意义,只要不知道,还不是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她回过头吻了吻顾卿恒的鬓角,温柔道:“如要知道真相的同时还要承受那份明明白白的痛苦,我宁可被人骗一辈子。”
这真是一个傻姑娘,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一心认为只要自己实诚一些,真挚一些,不去想世事凉薄,人心难测,那么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将一颗真心交给旁人保管。她就好像电影里的傻根,以为自己是好人了,那么世界上也都是好人。总觉得会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只要自己付出真心,不去背叛,那么他也一样会唇齿相依,不离不弃。
可世上哪有这般的好事,如果你相信一个人,而那个人又从不辜负你,那么世上还哪来的悲剧?女人决定把心交出去的那一刻,从未想过背叛,但是事实上呢,千百年来,那么多痴情女子负心汉的例子,哪一件不是骨铮铮,血淋淋,绞的人性泯灭,湖海苍凉。
过了几日,是岑父火化的日子。
岑蓝早早就梳理好了行装,一席黑衣庄严肃穆,胸口别了一朵白花,脸上粉黛不施,偶然间微微一笑,安静的像朵开在了暗夜朦胧里的水莲。
“公司的事差不多收尾了,我这几天都有空,都陪你好不好?”顾卿恒穿了一身棕黑色的西装,里头搭了一件藏蓝色的衬衫,袖口的银色扣子时闪时现,岑蓝看着觉得有些眼熟,顺口问道:“这扣子是不是就是当初那颗?”顾卿恒顺了顺下摆,抬起头朝她笑了一下,说道:“你倒是眼尖,这扣子也算是我们的媒人了。”
应该也就是一年之前的事情,可现在想来却真的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岑蓝上前为他理了理衣领,冰凉的指尖滑过他的脖颈,顾卿恒心头一动,俯□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脸颊。
岑蓝亲人不多,这次火化也没多通知旁人,还有什么意思呢?活着的时候都没空得见的人,难道非得死后来献一份殷勤,才显得深明大义,人情笃深?
驾车到了火葬场,见着的人都恭恭敬敬,穿着中山装的老工人将两人迎了进去,岑蓝心里沉重,环顾四周的青松翠柏,一言不发的跟着顾卿恒走着。“顾先生,顾太太,这边都准备好了,您看看几点钟可以开始?”工人问了一句,岑蓝眉间隐动,犹豫的说了一声:“让我再看看我爸爸。”
老人显然被精心修容过,一身黑色长衫,庄严得体,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阴沉灰败的死寂也被浓重的妆粉掩盖了下去。“爸爸,你走好,今后无论遇见什么,我都会好好的过活下去。”岑蓝上前握了握老人的手,冰冰凉凉的泪从眼角溢出,父亲真的就要离开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他一丝一毫的气息,连声音和笑容都完全消逝无踪,等到哪天念想的厉害,也只能是翻开旧时的记忆,一遍遍的回望怀念。
“快开始了,我们后退一些。”顾卿恒将女人护在身后,老人的身体被推进火炉,工人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开关,一时间熊熊大火在炉子里翻腾滚跃,皮肉煅烧的‘啪啪’声在静谧之中显得分外狰狞,岑蓝脚下发软,整个身子半倚在顾卿恒的身上。
老人这么一生,就这么完结了吧,或许他还有很多遗憾,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见自己的孩子真正舒心安乐的过上好日子。岑如海,这是他的名字,可是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父亲”就是他的代名词,他不需要旁的立场和地位,能够做岑蓝的父亲,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爸爸……”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这样的痛楚切切实实让自己经历了一番,岑蓝想哭又想笑,但是最想的还是告诉后来人一句,你总以为会陪着你,等着你的父母,在时光不经意的流淌间,已经老了,又在你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又已经太迟了。
顾卿恒看着怀里女人悲恸的神色,知道现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将她拥的更紧一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暖她冰凉如霜的身子。
大火烧了小半个小时,等冷却处理的当口,顾卿恒拥着怀里的女人走出了火化室。室外的空气带着一丝初秋的清泠,微风中夹杂着点点草木枯败的味道,岑蓝深呼吸了两口,胸中的郁结也散去了几分。
“好受一些了吗?”顾卿恒拢了拢她的领口,目光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