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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深春深锁二乔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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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一旁侍女应声而出,我却顿觉不妙。我本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被她们消遣消遣就罢了,一个有身孕的妃子,若也被她们言三语四的调侃,万一有什么好歹,便成了借刀杀人之局,只怕到那时候,海其腾君亦要获谴,却是不值得。

只是以我身份,此时也拦不住皇后。那元妃若聪明,就不该来才是。……但容甯虽不笨,却也不能保证他的姐妹定然是个聪明的。

我端起桌边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不得不预先有所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宫中好险恶呀……

第52章 姑妄之言(上)

酒过三巡,我便知道只怕是高估这些女人的城府智识了。起先敬酒时,自皇后而下,我故意只漏了那最爱抓尖卖乖的慕容淑妃,她自然就娇笑着不依,拿话压我大觥罚我,我越是推辞,自然喝得便越多。

金澜宫里一切都罢了,唯独这葡萄酒甚得我意。喝到后来,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对着慕容淑妃痴笑不已,只可惜早上实在用得少了些,否则真想吐她一身。

最后,我估摸着元妃芳驾将至,也不想再敷衍她们了,便一头栽倒在茶几上,在一片哄笑声中,人事不知地被赤罗扶了出去。

出了皇后殿,天空依旧蓝得可爱,白云之巅偶有雄鹰盘旋,投影在宫里的地砖上飞快掠过。甘州,就是太阳太大了。

与来时一样,要出内庭,至车马所停之地,还得经过一条极长的宫巷。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人行走,一洗皇后殿内的乌烟瘴气。我一边走得东倒西歪,一边想着若是被拓跋锋看到,一定又要罗嗦责骂,便不由打心眼里高兴起来,恨不得马上看到他才好。

正这么想着,百米外遥遥看见一人穿着黑色猎装,跟着数人拿弓持箭,向这里走来,却不正是他?啊,果然已经不生气了,游猎之后家也不回,便亲自来接我了么?

我扶着赤罗走不快,好不容易挨到仪门口,离他还有几步路,不知为何赤罗一把扯住我,用力将我往下拉,我酒后本自腿软,一下便跪倒在地上。哈,至于行此大礼么?还不待我回头笑骂,一只有力的手臂自我身后伸出来,将我一把扶住,正是拓跋锋。

我拽着他前胸的衣服慢慢借力站起身来,忘乎所以地笑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难怪我‘欲罢不能’!”(1)

拓跋锋却眉峰一挑,不理会,他伸臂挟得我动弹不得,眼睛却向前瞟去:“臣妻醉酒失仪,望主上恕罪。”

呃?我转头再度向前方看去,不由羞愧无地——拓跋炎远看是与他颇相似,近看则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尤其是那鸱视鹰目,殆非君子之相。或者西域以此种峭拔为英俊,那就和皇后殿匾额上的书法一样,非我所知了。

方才若不是赤罗力气大,当街错认,岂是小可!我自知此时连耳朵尖都红破了,但因为带着酒,只怕还不明显,而且拓跋锋既已经来接,一切失礼便更不要紧。

事已至此,我自然只能靠在拓跋锋身上装醉糊涂。眼见拓跋炎的袍角和仪从从容而至,终于在我身前几步站定,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听闻三哥在幽州有所专宠,我只当言过其实,今日一见,平原王氏之女果然容貌妩媚,举止可爱……真是令人羡慕。”

我的容貌举止么,要看和谁比了。若是和皇后殿里的那几位,那她们给徒单月相提鞋都不配。

拓跋炎爱好殊异于常人,颇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如此高风亮节也可以说是令人敬佩的。此时我酒意渐解,已能控制自己不笑了。

拓跋锋淡淡谦逊了几句,瞧他意思马上就要告退,谁知便在此时,一阵细细步摇环佩之声传来,一个美人跟着两个侍女从西面巷口行过。那女子看见拓跋炎,自然是弱柳扶风一般过来行礼,扬起一阵香尘:“臣妾给陛下请安。”

“这是要到哪里去?”拓跋炎倒是个好奇心重的,老婆出来走走都要管。

“皇后召见,不知何事。”那女子应道,声音柔曼。

这就是今日祸首,姗姗来迟的元妃殿下?

我侧着脸偷眼望她——表侄女儿长得很象谢家的人,此时虽然怀孕不便,但四肢体态依然纤弱婀娜,是个绝色的。

“起来罢。”拓跋炎这才想起来似的。对着美丽且有身的妃子,却也不见得怎样加恩。

宫巷之内,我与拓跋锋并肩携手而立,元妃却是站在我们身前低首对着拓跋炎,竟是连貌合神离也称不上。

“哦,我想起来了,三哥侧妃可是你表姨母,今日难得她来宫里,家礼不可废,你给她见个礼吧?”拓跋炎负手含笑,淡淡吩咐道。

我一怔,瞧这样子,倒是从皇帝自己开始作践元妃,也怪不得皇后敢随意消遣她。

一旁拓跋锋听了这话,却也毫无表示,眼睁睁瞧着我表侄女扶着腰转过身来,就要向我盈盈拜倒,那一双酷似谢静山的眸子恍惚之中秋波欲流。

在无情帝王之家混口饭吃,未承想她竟如此经不起玩笑。更何况我也确实有资格受她的礼,何至于如此不情愿呢?

我在拓跋锋怀里挣扎了一下,佯作头晕欲吐,拓跋锋果然立刻道:“臣妻实在醉得不成样子,受不得元妃礼,还是先行告退罢。”说着微微颔首为礼,便半扶半抱地拖着我走了。我还来得及瞥到拓跋炎勾起的嘴角和毫无笑意的眸子。

看得出来,拓跋炎心里早就不满意拓跋锋的这种名士派了。虽然在面子上他绝对不会为了区区礼数为难海其腾君,但心里一定多有厌憎嫉妒,我们都是明白的:越是一口一个三哥,越是让元妃见礼,越是证明他忍不了多久了。

出了内廷之后,拓跋锋拖着我走得飞快,好容易到了二宫门口,他一把将我扔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来,居澜呼喝仪从起驾,广场上扬一阵沙尘。

马车前行,带着一股秋风吹进来,我闻见自己一身酒气,拓跋锋正襟危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狩猎归来,手间只怕还沾着血腥呢,用不用这样给我脸色看?

我慢慢坐直了身体,目不瞬睫地凝视他,随着车内帘栊飘动,他俊逸的脸半明半暗。半晌,他依然毫无表示。我不由仰脸冷笑,缓缓道:“……不至于,是你的吧?”

她怀的不至于是你的孩子吧,海其腾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