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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一股说不上来的窒息忽然卡住喉咙。解梦令浅显易懂,不需翻译,也由此她忽然忘了,那些雪花究竟有没有落到苏泊生身上?

她并非迷信之人,也算是个崇尚唯物论的。但自从华云英将那只手从铜镜内伸出来之后,她就觉得凡事无绝对,这个世界“奇”乐无穷。

苏绾起身点了灯,看着橘光慢慢浸透黑屋,眼神有些虚晃。

若是将此梦归结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也无法忽略心底对苏泊生的愧疚与忐忑。他的病连楼御医也束手无策,而自己正是在死亡悬崖上又推了他一把。他虽幸免于难,但终归离死亡近了一步。

顿时有些如坐针毡起来,她倒了口水发觉嘴里苦地厉害,当下就不再胡思乱想,打算去看看苏泊生。若真如苏洛陵说的已经无碍,她也便能消了这焦虑。

穿衣出门,一路走得有些急慌慌的。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只看到苏园里已有家丁婢子走动。

她一问,才知又到了卯时,整整一天****又过去了。只不过黎明前果然是最黑暗的,园子里灯如鬼火,闪烁在树影屋角之间。

也不知怎么的,被一通冷风一吹,她登时有些冷静下来。大清早自己冒昧去看苏泊生,会让寒翠微怎么想?园子里的诸多口舌会怎么嚼?这是可以预知的。

苏绾放弃了去飞鸢阁的打算,也并不想回去空城一般的逍遥居。一个人的逍遥,那叫寂寞,无可遏制地将她封闭住,她害怕如此。

黎明的苏园黑地像一道地沟,那些黑色枝桠树丛或张牙舞爪或佝偻缠绕,虽修剪地极其整齐,但此刻竟是莫名地有魔性一般,显得魔鬃猎猎,阴邪异常。

苏绾的脚下似生了刀子,每走一步,就觉得心尖泛疼。

究竟在疼什么,她倒也说不清楚。只是天空星月已退,全然的黑暗压得她有种身处地狱的错觉。

她拢住背上披风,盲目游走,眼前有一角锥顶挂铜铃的八角亭子隐现在不远处的树丛。风中有铜铃沉如老叟的“咚咚”声,一下子将她从自我沉溺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环视周身所处,苏绾顿觉寒毛倒立,连退了好几步——这里是捞出慧姑尸体的水池!

正想退回去,却见亭子那头隐有人影晃动。她心中发冷,但又很快镇定下来藏在树后,人影慢慢朝她这边过来,她这才看清是临王与廖管家。

两人并未说话,天色极黑,谅苏绾的眼神劲儿再好,也看不出他们的表情。

见廖管家在场,她不得不起疑心——老头子该不会发现了何端倪,正向临王诉说邀功吧?

双手紧紧抓着根松枝,枝干上那些灰褐色如鱼鳞般的木壳忽然被她全部剥了下来,“哗啦”一声,整根松枝都掰断了,闹出偌大的动静来。

临王两人齐朝她看来,她见自己****,便佯装跌倒,捂着腿****。

“苏绾?”临王道,慢慢走了过来,见果真是她,便蹲下来想检视她的腿,“你怎么孤身在这里?摔疼了?”

“苏绾见过王爷。”苏绾急忙低头捂紧了腿道,“我这几日心念惠嬷嬷实在可怜,便想来此悼念一番。嬷嬷与苏绾第一回相见便帮衬着我分派衣裳,苏绾一直想谢谢她。谁知我俩竟缘分浅得只有一面之缘,这谢谢两字至今未说给嬷嬷听。”

临王点头:“你的心情本王了解,本王也是替王妃过来祭拜祭拜慧姑的。”

苏绾听着颇缓下心来。

主仆一场,况是临王这般淡泊名利又重情重义的人,必是会来自行祭拜亡奴的。可能是自己昨天向临王妃说起过去驿馆超度慧姑的事,这一早便也想自己祭一下了。可是为何她自己不来,倒让临王一人过来呢?

临王身后的廖管家冷着一张阴婺的脸,向他躬身:“绾姑娘。”

苏绾点了点头:“廖管家辛劳。”

“老奴分内之事,不敢言辛劳。”

苏绾干笑:“那就麻烦廖管家,唤个人将我扶回逍遥居可好?”

“是,老奴这就去。”廖管家向临王拜了拜就离去唤人。

临王有些担忧:“还是本王将你扶回去,教楼御医瞧瞧。”

苏绾屏息道:“我,我还是等等吧,免得廖管家回来找不见我。”

临王便默许了,先将她扶往亭子那头。

那八角亭坐落在冻池北端,亭身利而尖,挺拔修直,八个铜铃一直“咚咚”摇着,同寒山寺晨钟一般。亭子以八根大理石柱撑顶,上刻着些绿漆的对联。面朝冻池一端的地面上果然有些纸锞往生经烧灭的残灰,被风一点点吹散。

池子里留有铁镐凿过的痕迹,冰面裂隙依旧,且有化开的迹象。

苏绾本是对廖管家有些生疑的,瞧见那些残灰便不觉信了临王的话,廖管家应该只是陪同临王前来祭拜的而已。

临王沉稳寡言,两人对坐着无话,不一会儿廖管家便领着一人过来。

苏绾望过去,眼神一震——竟是苏洛陵!他不是在祭殿守着吗?此刻怎么会抽身过来的?

苏洛陵目光冷冷对着她,仿如无声的水蛇,冰凉透骨。

她脑门一凉,诧异他为何又对自己如此冷漠?

走近了,苏洛陵向临王一鞠:“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