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晴空如洗（第1页）
章华却没有在住处，问了才知是临王叫他去回话了。入宫做卧底之事与章华并无相关，想来，是为了白苍狼的病情了。杨庭才要回去，便看见章华从远处过来，便迎了上去，说道：“苍狼醒了，你去看看吧。”
章华应了，说道：“是时候醒了。好在她练功认真，习武不过十多年，功底比练了大半辈子的人还浑厚。不然就算我的针法习得十分，也未必能护得她经脉无损。”
“主上唤你去，可是为了她？”
章华笑了笑，边走边说道：“问了下情况，说不管什么药材，只管用罢了。”
杨庭皱了下眉，说道：“只有这些？”
“要不然还怎样，人那会儿也没醒，他去慰问也没有人应。这会儿才醒，身子还虚，情绪上更不能波动，也是不见他的为好。”
杨庭跟上了他，只应道：“也是。”当下，也不多说什么。
不多会儿，两人便到了白苍狼所在的营帐。杨庭掀了帘子先进去。白苍狼精力不足，这时候又已经睡着了。章华上前，给她把了脉，问了问常何情况，重新开了付药方，自己去抓药。
章华换了方子，去配药时，自然不客气地要了最好的药材。常何并章华一干人等并无人特地去知会他——苍狼已经醒了——这件事儿。他只当白苍狼还在昏睡中。等药材房里的人来请他的示下，他才知道章华换了药方。搁了手里的文书，站起了身，复又坐了下去，挥挥手道：“是本王忘了派人告诉你们。白将军用药的话，任他取。若是军中没有，就命人快马去王府取来。”停了一会儿，又说道：“一事不劳二主。你既然来了，便替本王做件事儿。去附近村里，不拘哪儿，找个干净利索老实肯干的姑娘。白将军这些日子起居不便，还是有个女子照顾的好。”
待药材房里的人走了，临王又看了会儿文书，终究是看不下去。便就出了中帐，在军营各处转转散心。
又是月满之夜。一轮皓月，十分碧空，天地俱澄澈。只因为是冬日，清冷了些。白苍狼的营帐本来离他的中帐并不遥远。这次，白苍狼归来的临时居处却在军营的边角处。临王远远地看了两眼，心里渐渐地生出了悔意。
他早该想到，白苍狼没有什么做不出的。她的思维向来和别人不同，一旦动了什么念头，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到底还是个孩子脾气。纵然他不在意她了，她还有亲人一般的杨庭、忠心耿耿的常何、不少佩服她的将领、一帮子爱戴她的兵士。她也不想想，她这么做，会让杨庭怎么想。杨庭自然是什么也不会说，心里铁定结下了疙瘩。所以，他也错了。他忘了白苍狼的脾性。从另一方面来说，正是他亲手把她逼上了死路。所以，他应该去看看她。
可……临王终究是转身走了。越是这样，她越是放不下，他越不能去见她。这个时候，她最是脆弱。他若是给她依靠，她便再也摆脱不了这份心魔。他原以为，她可以好好管理这份感情。现在看来，她没有那么坚强。这份感情已经是压得她不堪重负，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所以，他必须帮她翦除心魔。至少，不能再去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白苍狼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话却是不多。偶尔拉着照顾她起居的村姑的手，问问家长里短。偶尔也和常何说说天气。偶尔看看书，也和章华议论几句。对杨庭始终只是淡淡的，一方面是心有愧意，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心有恼意。对于他和章华之事，她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这些天，话不多，却是迷上了下棋。杨庭便每日陪她下棋。两人默默对弈，有时一下就是整整半天。一个趴着，一个坐着，各自对着棋盘，慢慢琢磨，也不知道想的是怎么落子还是别的什么。直到章华过来说苍狼不能太劳累，两人才罢手，也不管棋局输赢，衣袖一挥了事。
白苍狼始终不提临王。各人自然也乐意不提。慢慢地，便有些将领来探病。刚开始时，章华都以白将军身体不适挡了驾，后来，便也就懒得挡了。白苍狼见了，只是招呼他们下棋。与他们下起来棋来，便收了那副悠悠然的样子。落子成杀，往往把各将领算计得丢盔弃甲。慢慢地，各将领便就犯怵了，说什么也不和她下棋了。
军队换防时，临王命人预备了马车。她在马车里，随着马车身子晃晃悠悠的，只是想睡。阳光从小窗上竹帘的缝中一丝一缕地照了进来，金黄金黄的，就有了些暖暖的感觉。白苍狼支
起身子，掀开了竹帘子，往外看去，果然是大晴天。路边的杨树光秃秃的，在阳光下，也是懒懒的样子，随意伸展着枝干。白苍狼有些想骑马了，骑着马在大路上疯跑一通，留下一路的尘土飞扬。尘土还是在半空里，人早就在十里之外了，那该多舒爽。
不经意间，一人一马出现在了视线内。白苍狼的心，也不经意地，漏了半拍。呼吸紧了一下，手一松，竹帘打了下来，拍在车窗上，发出细微的声音。他明明说了“不行”的。也就是那么远远的一眼，白苍狼不明了——怎么那么轻易地就能唤起心里沉睡已久的痛。
临王似乎是觉察到有什么异样，勒住马缰，侧头去看。目光穿过了大片大片的杨树林，望向对面晴空如洗的碧蓝，中间有个小小的马车在路上前行，车帘很安静地垂着。是自己想多了。临王抖了抖马缰，往前走，可又侧头看了一看，总觉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月又加半月。杨庭终于没有理由再多待下去了。他去白苍狼那里辞行，白苍狼听了，默默点了点头，眼神却看向自己挂在一旁的佩剑。常何给她取了来。她双手交到杨庭手中，说道：“我常带着的只有这柄剑和烽火弓，现在，却都用不上了。烽火弓是主上赏赐的，不能随便送人。这柄剑，杨大哥便替我存着吧。”
“苍狼，你何出此言？”
“杨大哥，你何必明知故问呢。”苍狼凄然而笑，便示意常何送客。
杨庭忽然觉得，若是白苍狼从此就远离刀兵剑戈，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心下一动就便收下了。待要再说两句话，却有临王身边的卫士走了进来，说道：“白将军安好，殿下唤您答话。”
白苍狼客气说道：“莫再提将军两字了。你在帐外等等，我稍后便好。”
杨庭见她伤还未好，正要说话，帐帘又是一动。几人去看，却是临王亲自来了。
临王并不看她，只和诸人说道：“都出去吧。本王有话和白将军说。”
诸人出去后，临王径自在杨庭刚刚的位子上坐下，说道：“杨庭要走了。”
“是。”白苍狼低头轻声答道。
“你同他一起走吧。”似在征询，可从上位者嘴里说出，便就是命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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