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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苏格拉底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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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第1页)

“这应该放在两边的哪一边呢?”  “当然是非正义的一边。”  “是不是也有做坏事的?”  “也有”,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奴役人怎么样呢?”  “也有。”  “尤苏戴莫斯,这些事都不能放在正义的一边了?”  “如果把它们放在正义的一边那可就是怪事了。”  “如果一个被推选当将领的人奴役一个非正义的敌国人民,我们是不是也能说他是非正义呢?”  “当然不能。”  “那末我们得说他的行为是正义的了?”  “当然。”  “如果他在作战期间欺骗敌人,怎么样呢?”  “这也是正义的”,尤苏戴莫斯回答。

“如果他偷窃,抢劫他们的财物,他所做的不也是正义的吗?”  “当然是,不过,一起头我还以为你所问的都是关于我们的朋友哩”,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所有我们放在非正义一边的事,也都可以放在正义的一边了?”苏格拉底问。

“好象是这样。”  “既然我们已经这样放了,我们就应该再给它划个界线:这一类的事做在敌人身上是正义的,但做在朋友身上,却是非正义的,对待朋友必须绝对忠诚坦白,你同意吗?”苏格拉底问。

“完全同意,”尤苏戴莫斯回答。

苏格拉底接下去又问道:“如果一个将领看到他的军队士齐消沉,就欺骗他们说,援军快要来了,因此,就制止了士齐的消沉,我们应该把这种欺骗放在两边的哪一边呢?”  “我看应该放在正义的一边”,尤苏戴莫斯回答。

“又如一个儿子需要服药,却不肯服,父亲就骗他,把药当饭给他吃,而由于用了这欺骗的方法竟使儿子恢复了健康,这种欺骗的行为又应该放在哪一边呢?”  “我看这也应该放在同一边”,尤苏戴莫斯回答。

“又如,一个人因为朋友意气沮丧,怕他自杀,把他的剑或其它这一类的东西偷去或拿去,这种行为应该放在哪一边呢?”  “当然,这也应该放在同一边”,尤苏戴莫斯回答。

苏格拉底又问道,“你是说,就连对于朋友也不是在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应该坦率行事的?”  “的确不是”,尤苏戴莫斯回答,“如果你准许的话,我宁愿收回我已经说过的”。

“准许你这样做是完全必要的”,苏格拉底说,“因为这比把行为放得不正确要好得多”。“至于那些为了损害朋友而欺骗他们的人(这一点我们也不应弃置而不予以考虑),你想哪一个是比较地更非正义,是那些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  “苏格拉底,我对于我自己的回答再也没有信心了,因为我先前所说的一切现在看起来都和我当时所想的不一样了。

尽管如此,我还要说,那有意说谎的比起无意说谎的人要更非正义些”。

“那末,你是不是认为有一种学习和认识正义的方法,正象有一种学习和认识文字的方法呢?”  “我想有。”  “你想哪一个更有学问些,是那有意写得不正确并念得不准确的人呢,还是那无意之中写得不正确、念得不准确的人呢?”  “我以为是那有意的人,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够做得正确。”  “那末,那有意写得不正确的人可能是有学问的人,但那无意写错的人则是没有学问的人?”  “怎能是别样呢?”  “是那有意说谎骗人的知道正义呢,还是那无意说谎、骗人的人呢?”  “显然是那有意这样做的人。”  “那末你是说,那知道怎样写和念的人比那不知道的人更有学问?”  “是的。”  “那末,那知道正义的人也是比那不知道的更正义些了?”  “似乎是这样;可是我好象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但是,一个想说实话而总是说不准的人,当他指路的时候,时而说这条路是向东,时而又说它是向西;当他算账的时候,时而算得是多,时而又算得是少,你以为这样的人怎样呢?”  “很显然,他以为自己知道的事,其实他并不知道。”  “你知道有些人是叫作有奴性的人吗?”  “知道。”  “这是因为他们有知识呢,还是因为无知?”  “显然是因为无知。”  “他们得到这样的称号,是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样打铁呢?”  “当然不是”。

“那末,也许是因为不知道怎样做木匠活?”  “也不是因为那个缘故。”  “那末,是因为不会做鞋吧?”  “都不是,因为恰好相反,大多数会做这类手艺的人都是些奴颜婢膝的人。”  “那末,他们得到这种名称是不是因为他们对于美、善和正义的无知呢?”  “我想是这样。”  “这样,我们就当用一切方法努力避免做奴颜婢膝的人了。”  “说实在的,苏格拉底,我曾非常自信自己是一个喜爱研究学问的人,并且还希望,通过这种钻研,能够达到一个才德兼备的人所应该具有的造诣;但现在你想想看,当我看到自己费了这么多的辛苦,连一个最应该知道的问题都回答不出的时候,我对自己该是多么失望啊!而且我连有什么别的方法改善这种情况,都还不知道哩。”苏格拉底说道:“尤苏戴莫斯,请告诉我,你曾经到过德尔非没有?”  “去过两次。”  “你曾经看到在庙墙上刻的‘认识你自己’那几个字吗?”  “看到过。”  “对于这几个字你是没有思考过呢,还是你曾注意过,并且察看过自己是怎样的人呢?”  “我的确并没有想过,我以为对这一切我已经都知道了,因为如果我还不认识自己,就很难说知道任何别的事了。”  “但你以为一个人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是认识了他自己呢,还是象那些买马的人,在没有察看过马是驯服还是桀傲,是强壮还是软弱,是快还是慢,以及骏马和驽马之间的其他各方面的好坏情况以前,总不认为自己已经认识了所要认识的马那样,必须先察看了自己对于作为人的用处如何,能力如何,才能算是认识自己呢?”  “这样看来,一个不知道自己能力的人,就是不认识自己了。”  “那末,岂不是很显然,人们由于认识了自己,就会获得很多的好处,而由于自我欺骗,就要遭受很多的祸患吗?因为那些认识自己的人,知道什么事对于自己合适,并且能够分辩,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而且由于做自己所懂得的事就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从而繁荣昌盛,不做自己所不懂的事就不至于犯错误,从而避免祸患。而且由于有这种自知之明,他们还能够鉴别别人,通过和别人交往,获得幸福,避免祸患。但那些不认识自己,对于自己的才能有错误估计的人,对于别的人和别的人类事务也就会有同样的情况,他们既不知道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也不知自己所做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所与之交往的人是怎样的人,由于他们对于这一切都没有正确的认识,他们就不但得不到幸福,反而要陷于祸患。但那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就会在他们所做的事上获得成功,受到人们的赞扬和尊敬。那些和他们有同样认识的人都乐意和他们交往;而那些在实践中失败的人则渴望得到他们的忠告,唯他们的马首是瞻;把自己对于良好事物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并且因为这一切而爱他们胜过其他的人。

但那些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的人们,他们选择错误,所尝试的事尽归失败,不仅在他们自己的事务中遭受损失和责难,而且还因此名誉扫地、遭人嘲笑、过着一种受人蔑视和揶揄的生活。

“你看,凡是不自量力,去和一个较强的国民交战的城邦,它们不是变成废墟,就是沦为奴隶。”  “苏格拉底,你放心吧,我也认为认识自己是很好的事”,尤苏戴莫斯回答道,“可是,认识自己,应该从哪里着手呢?我希望你会愿意给我详细讲一讲。”  “那末”,苏格拉底问道,“我想你一定知道什么东西是好和什么东西是坏吧?”  “当然”,尤苏戴莫斯回答,“如果我连这一点都不知道,那我就简直连一个奴隶都不如了”。

“好,那就请你对我讲一讲吧”,苏格拉底说。

“这个不难”,尤苏戴莫斯答道,“首先,我认为健康是好事,疾病是坏事。其次,饮食和生活习惯,作为导致这两者的原因,凡能导致健康的就是好事,凡导致疾病的就是坏事”。

“那末”,苏格拉底说,“健康和疾病本身,当它们是好事的原因的时候就该是好事,而当它们是坏事的原因的时候就该是坏事了?”  “但是”,尤苏戴莫斯问道,“什么时候健康会成为坏事的原因,疾病倒会成为好事的原因呢?”  “当一部分人由于身体健康参加了远征,遭到惨败,或参加海战,全军覆没而丧失生命,但另一部分人由于身体衰弱被留下而得保全,以及其他许多诸如此类的事情,都属于这种情况。”  “你说得不错”,尤苏戴莫斯说道,“但是,你瞧,也有些人由于身体健康而参加了有利的事业,而另一些人由于身体衰弱而向隅的啊”。

“那末,象这类有时有益,有时有害的事,到底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的确,单凭空论很难说准它们是好事或是坏事。可是,苏格拉底,无可置辩智慧是一件好事;哪里有什么事,一个有智慧的人不能比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做得更好的呢?”  “怎么”,苏格拉底问道,“你没有听过戴达洛斯如何由于有智慧被米诺斯囚禁,被迫为奴,远离本土,丧失自由,当他和他的儿子一起逃跑的时候,不但丧失了儿子,而且连自救也不能,终于被带到野蛮人那里,再度沦为奴隶吗?”  “的确有这种传说”,尤苏戴莫斯回答。

“你没有听过帕拉梅代斯所受的苦难吗?人们经常传说他如何由于有智慧而遭到俄底修斯的嫉恨并被害死。”  “这种传说也是有的”,尤苏戴莫斯回答。

“你知道有多少人由于有智慧而被带到大君面前,在那儿过着奴隶的生活吗?”  “苏格拉底”,尤苏戴莫斯说道,“毫无疑问,幸福要算是桩好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