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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时代朗诵稿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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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这天上午,两人怏怏地出了一家珠宝店,走到奔驰车前,陆承伟突然间看到梅红雨骑车从他眼皮底下掠过,木木地看着白狐一样的女人渐渐远去。陆承伟大喊一声:“快!追上那个白裙子!”

齐怀仲刚把车钥匙插上,朝前面望望,“哪个白裙子?满大街都是白裙子……”

陆承伟蹿过去,打开车门,把齐怀仲一推:“坐过去!”

齐怀仲还没在副司机位置上坐稳,奔驰车已经在人们的一片惊呼和谩骂声中,上了大街。连续超过20多辆车后,陆承伟终于看到了梅红雨,兴奋地说:“真是苍天有眼!”说话间,梅红雨突然间向右一拐,进了一条小街。陆承伟踩了刹车,奔驰还是冲过了丁字路口。后面的几辆车刹出一片刺耳的怪叫。几个司机探头骂道:“他妈的,会不会开车——”话音未落,他们就看见价值一两百万的奔驰600颠簸着越过快车道与慢车道之间的草坪隔离带,像个醉汉一样,一头扎进右面的小街。

陆承伟一只手按住喇叭,快速向前追去,吓得行人和自行车左躲右藏。终于,陆承伟又看见梅红雨的背影了,他放慢速度,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齐怀仲这才惊叫出声:“天爷!你不要命了!”

陆承伟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她,我看见钥匙串了……”

一辆正在卸货的大卡车几乎把小街塞满了。梅红雨再一次从陆承伟的视野里消失了。

陆承伟的眼睛慢慢变得空洞起来,最后被一层似雾似霭的东西罩住了。他把头朝方向盘上撞了三下,喃喃自语道:“这是天在折磨我。我以为我的血早冰冷了。难道这一回还是幻觉?袁家的双胞胎抗战期间都在西平……难道袁慧真的在西平?以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齐怀仲也不敢多问,说道:“记得上次也在这个区碰见她,估计她在这一带住。你知道她的名字,可以通过有关部门查一下。你还能不能开?”

陆承伟道:“手脚发软。你开吧。”

三天后,陆承伟得到了公安局朋友搞来的一份袁姓人在西平的基本情况。结论是:查无此人。

陆承伟并没死心,吩咐齐怀仲把袁慧当年送给他的小照片翻拍了,放大成二十四寸,装进相框里,挂在厅的墙壁上。齐怀仲跟随陆承伟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陆承伟对一个女人如此痴迷过,不禁有些纳罕。当天晚上,齐怀仲见喝了茅台酒的陆承伟谈兴很高,说道:“原来,女人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很重啊!人说比大海宽阔的是蓝天,比蓝天宽阔的是人的心灵,真不假。你的这些历史,我现在还是一无所知呀。”

陆承伟望着墙上的袁慧,开始了长长的倾诉:“天下没有生就的浪子。不管你从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出发,都引导不出这个结论。人是社会的人。是社会把人变成了各色各样的人。在这方面,我是马克思的信徒。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原因很多,这个袁慧是个关键因素。13岁多一点,我就爱上了她。这份爱没有因为时间的淘洗而褪色,反倒更加鲜亮了。这很奇怪。其实,我和她的感情,恐怕……怎么说呢?我只说出一些事实,是不是爱情最好由你来判断。在大槐树上,我一直用望远镜看她、研究她。她的笑很丰富,当时我统计出来有24种。这24种笑,都能向我展示独一无二的美。她有两个酒窝,左边的深些,右边的浅些,这种差别,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右边的眉毛,比左边的眉毛短了些,正是这点不对称,使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生动。她的睫毛很长,而且很整齐,坐在秋千架上,这睫毛就像两道黑帘子一样,一关一合,十分有趣。只要是她暴露在外面的器官,我都观察研究过数十遍。她只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但她的内裤却只是粉红色的。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一个14岁的少年,想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子穿什么颜色的内裤,有罪吗?”

齐怀仲听得直啧嘴,“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只会在河里摸鱼。不过,我觉得内裤的颜色不一定只是粉红色的吧?”

陆承伟身子朝后仰仰,目夹目夹齐怀仲,“如果仅仅只观察到了这些,袁慧不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每天早上,她要做三种功课。坐在秋千架上晨读,弹钢琴,做操。做操是第一项然后是弹琴,然后才是晨读。和她有点熟悉之后,我才知道,她对我在槐树上用望远镜看她是早有查觉的。但她就是不说破。有一天,我终于看到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她在琴房里,背朝着我,把运动衣脱掉,换上了白裙子。练琴的时候,她喜欢把窗子打开。我现在无法向你描述当时我看到一个成熟少女酮体时,那种平生仅有的感觉。我只知道,这一瞬间,对我的生命具有革命性的意义。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她明明知道我能在树上偷看到她换衣服,为什么她还常常在换衣服时,忘记关窗子呢?我、天雄和她成为朋友后,她这种疏忽就更多了。在很多年里,我一直认为她和我玩这种游戏是出于爱,后来我才知道她这么做可能更多因为少女的天性吧。现在,你对粉红色还有疑问吗?”

齐怀仲摇摇头,没说话。

陆承伟的表情变得复杂和痛苦起来,“在知青和工农兵大学时期,很多同学都开始谈恋爱了,我却对姑娘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我一直认为她是爱我的,嫁给造反派司令王大海,是迫于家庭的压力。我觉得我有责任把她从苦难中拯救出来。我一直想问问她,她多次在琴房换衣服,是不是对我产生了爱情。后来,我就去了美国。我幻想着有一天能把她找到。我确实找她找了很久找得很苦。”说到这里,他沉默了。过了良久,他喃喃道:“有一段,我很恨她。真的很恨她。那段时间,我真的绝望了,绝望了……你知道我的初夜是在哪里度过的吗?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佛罗里达州一个我已经忘了名字的小镇。一个偷渡到美国的墨西哥妓女……”

齐怀仲站起来,给陆承伟加了茶水。他实在没想到陆承伟会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史。

陆承伟突然间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在编故事吧?我把我的童贞,搭上20美金,送给了一个可能叫费尔德丝的混血墨西哥女人。我甚至没有看清她长得什么模样,更不知道她有多大年纪。我只记住了佛罗里达小镇秋天的月光和全世界妓女都会的专业的叫床声……我无法遗忘掉这个耻辱的开端。你说,我这样一颗破碎的心,还能够完整地交给哪个女人?双凤吗?乔妮吗?她们能帮助我完成破心复原的梦想吗?不能。她们无法进入我的历史。你以为我不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我做梦都在想。我希望我再能为爱燃烧一次,把这段肮脏的历史烧个干净!我也清楚,我不可能再遇到什么袁慧了。但我期待着遇上一个能让我疯狂的女人。挂上这个照片,我只是想提醒自己:我还有希望!”

“都得利”又接连开了三个分店后,史天雄觉得可以分心考虑点别的事情了。一个总店六个分店,只要稳定发展到年底,“都得利”就具备了自身造血功能。自身有了造血功能,它在银行眼里就变成了合作的对象而不是扶持的对象,滚动发展的资金问题也就不存在了。总之,一切都很顺利。

这样,陆承伟收购的公司就进入了史天雄的视野。从媒体刊登的文章来看,陆川的小企业经过陆承伟一收购,真变得形势一派大好起来。生产的产品都能找到市场,而且供不应求,工人们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信心十足。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史天雄得出一个初步判断:陆川实业正在成为S省县域企业改制的一个成功典型。秦思民带来的好消息,简直让史天雄目瞪口呆了。秦思民说:“陆承伟接手第一个月,公司赢利超过百万元。省上很重视陆川实业,已准备在各个方面扶持它。说不定年底或者明年初它真的就成了清江地区第一家上市公司了。江副省长已经去看两次了。你的小舅子绝对是个人物。”

周六一大早,史天雄决定见见陆承伟。他担心这一切都是陆承伟操纵出来的。这事又得到了陆震天的支持,如果将来出了什么丑闻,可怎么收场!何况,临来西平前,史天雄还从陆震天那里接受一个任务:监督陆承伟。

进门看见墙上袁慧的大照片,史天雄怔住了。

陆承伟道:“这张照片,袁慧也送给你一张。我记得我姐把它撕了。她确实有一种超越时空的美丽。你这个大忙人光临,肯定有贵干。喝茶还是喝咖啡?可惜双凤不在,她煮哥伦比亚生咖啡,是一绝。”

史天雄坐下道,“绿茶吧。你的舞蹈演员呢?她看你这么怀旧,没有反应?”

陆承伟泡着茶,说道:“她正在实现伟大表演艺术家的梦想。你肯定没时间看报,对了,媒体爆炒双凤片酬那些天,你正被钱搞得焦头烂额。一个伟大的女演员,需要一支优秀的男性接力队捧送,我这一棒已经跑完了。从报上看,你们‘都得利’的步子迈得很大。薄利需要多销,多销需要规模,规模一大,就会变成众矢之的。日理万机的史总经理光临,恐怕不是来过问我的私生活的呢?”

史天雄道:“下一个受害者,不知道是谁。你的生活方式,我一向瞧不上。今天我来,主要是向你讨教的。你的魔术已经引得满堂喝彩了。我也搞了一段商业了,我想不通你的钱怎么会赚得那么容易。我记得你一刀宰过陆川2000万,可转眼间,你又变成陆川人心中的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