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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春酒的口感和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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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来是你给牵线来了。”当下给了扁嘴鸭炭钱,又问了一番,约好晚上把姑娘带过来坐坐。

扁嘴鸭在村中走了一遭,把炭卖完,回到家中跟老婆如此这般说了一遍。老婆先是高兴,觉得跟二春甚是般配,想那二春见过大世面,听说又赚了好多钱回来,邻里都觉得他有出息,继而又放下脸来,把扁嘴鸭臭骂了一顿,道:“你倒想得出好主意,把女儿带他家去看,好似没人要送货上门,自己成天作践自己也罢,还要别人也跟着作践。”扁嘴鸭委屈道:“刚刚还夸是好事,眨眼就变成坏事了,罢了罢了,都你说了算,成吧。”当下被老婆支使去给雷荷花买了扁肉当饭吃。那雷荷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在家睡觉,胃口也不甚好,只喜欢吃酸辣扁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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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春 2(2)

晚上常氏左等右等,不见扁嘴鸭带姑娘过来,便用手绢包了四个鸭蛋,又加七八个蜜枣,过来看个究竟。扁嘴鸭迎进家里,只说姑娘怕羞,不好意思上门。常氏道:“姑娘家是应该这样,我来好生瞅瞅,是何等俊俏姑娘。”扁嘴鸭引了去,待常氏见了姑娘,果然如花一般,当下称赞不已,直夸扁嘴鸭夫妇好福气。当下把鸭蛋与蜜枣放姑娘手上,说了好多贴心话,又留意姑娘的言行举止,心里有数了才回。

第二日一早,常氏便到漳湾码头上买了海鲜,施展手艺,中午办了一桌,有活煎大红蟹、红烧带鱼、清炖五都蛏等等大菜,席间又上了爆炒章鱼,因这炒章鱼要注意火候,才能鲜嫩,又要炒熟趁热吃才可口,最好客人上桌后才上菜。这些寻常不得吃的海鲜都是码头渔民船上的早货,被常氏左说右说把价钱压得低低的买回来。当下请了扁嘴鸭夫妇以及雷荷花,这边是李福仁、二春,又请了二春的二叔,也是能说会道的人。边吃,常氏边在桌前灶上忙得井井有条。那扁嘴鸭和二叔两杯酒下肚,聊些逸事趣闻,早已聊到九霄云外掰不回来,完全忘了这次小宴的初衷。不过那雷荷花和二春虽不言语,一照面后也知其意了,双方都留了心。次日常氏让二春将昨日多余的螃蟹送到扁嘴鸭家,并唤过雷荷花去村外田野之间散心。这二春虽然是木头人,但碰着合意的,那金口也能开的,居然聊了进去。他对雷荷花感觉甚好,嘴上枯木逢春,数日后就说动了雷荷花来他家住。阿仙不甚满意,但雷荷花自己乐意,也不好劝阻。那山里人对海鲜有嗜好,常氏更是拣雷荷花中意的海鲜,让她吃得流连忘返。住了十余日,也不知跟二春谈得如何了,自回三望村去了,连扁嘴鸭夫妇也没问出个究竟。

日月穿梭。忽然一日雷荷花从山上传下话来,说已有身孕,是二春的,让赶紧准备婚嫁之事。常氏一惊一喜,惊的是这姑娘好身子;喜的是未过门来先见儿孙。阿仙也不敢怠慢,以干娘的身份,和常氏到阿肥先生处合帖。这一合不打紧,居然是“不合”。常氏不甘,问道:“先生是不是错了,再合一遍?”阿肥先生道:“我可把爹娘认错,也不敢把帖子合错。”这一节外生枝让常氏踌躇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没能拿个主意。雷荷花等了几日,不见动静,急得自己下来,才知道是合帖有碍。便不信,自己和二春拿了庚帖去合。二春心里是愿意的,也配合她去,这一合结果又出乎意料:是偏合,不能大配却能小配,这门亲事能结。常氏满心疑惑:同样的生辰,同一个先生,却配出不同的结果,岂不是儿戏?因问了先生。先生道:“帖子是不合,但男才女貌坐我面前,又已怀胎,我再说不合,是棒打鸳鸯,却是打也打不散。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亲,此情此景,也能配出个偏合来。”常氏半信半疑,却也暗合自己心意:那合帖是个仪式说头,自己打心里确实愿意儿子早娶媳妇,又对雷荷花颇为满意,哪有不愿接纳之理。当下虽心有芥蒂,却不提合帖之事,筹备起婚事来。

有了身孕,当即省了小订,直接大订,亲家下了礼金帖子,请扁嘴鸭做媒传了来。那帖子上写的是:“礼金一千六,喜饼一百八十斤,肉两担,金三钱,行头三套,肚兜钱二百,手吃钱二百。”

常氏请人念了来,一一计算过,当即叫了扁嘴鸭过来,道:“不日前村头李安诚女儿出嫁,虽然是大户人家,礼金也才一千,她这小山村却要一千六,不妥。扁嘴鸭兄弟,你替我跑趟腿,这礼金要说下来,合适了,咱一分钱不少。”

扁嘴鸭笑道:“要得,只是我这媒人要跑断腿呢,三重岭跑下来,须得把我鞋子磨破几双!”扁嘴鸭随即上山,把礼金说到一千二,亲家母随着下来,看看男方的家境。李福仁家没有新房,住的是祖宅,六扇大院,七八户人家。二春结了婚,只有一间正厢房做寝室。亲家母对此不甚满意,怎奈生米已成熟饭,又不好说,只能是撇着嘴,脸上不甚欢笑。逡巡一日,说了些酸中带甜的话,便回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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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春 2(3)

大订之日,摆了四桌喜酒,请了来帮忙的近亲。吃了饭,鞭炮起,抬杠的众后生把一百八十斤喜饼、二百斤猪肉,并礼金帖中所提物事,一并抬到女方家去。女方回了数百粽子、包子并粮食种子。单说这一千二的礼金,常氏只是预付了三百,说剩九百等结婚在即兑现,到时来得及买录音机、缝纫机、木工衣橱、藤床等一干嫁妆即可。而这婚期,也已请先生掐好了,即大订后的两个月,到时新娘已经有四个月身孕,紧着娶过门了。亲家自认为男方太过谨慎,怕女方吃了礼金,到时候买不足嫁妆,而常氏却另有衷肠。

原来常氏一手掌管全家财政,却是外紧内宽。二春去广州后一两年,在常氏劝导下每个月都邮了钱回来,说是给攒老婆本,估摸下来也合计有三千多。怎奈这钱在常氏手里跟水一般流了出去。李福仁生有两女四子,女儿美景、美叶已经出嫁,大儿子安春前四年已经结婚,且分了家去,生有两女;二春、三春和细春在家。因有二春每月寄钱,常氏家用宽裕了些,伙食办得好;又加上大儿子安春也是懒做之辈,不时来家中支借些用,尽是有去无回,钱散得十分容易。等二春回家时,那三千多的老婆本剩余不过几百,二春也不知晓。偏偏这婚事结得紧,常氏不得不思量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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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春 3(1)

大订之礼完毕,亲戚散去,常氏拾掇了几天,清净了些,夜里乃与李福仁商量道:“这婚期又紧,虽然摆酒可用亲戚的门头钱应付过去,可这礼金钱还缺着,得思量个办法。”李福仁只回避道:“我又不管钱,人都老了,生不出钱来了。”常氏道:“没叫你母鸡下金蛋,你也是家中顶梁柱,好歹想个门路。”李福仁道:“我能有什么门路,还是你想想吧。”常氏道:“你只管生儿子,都不愁儿子。”李福仁道:“你怎知我不愁,我心里愁,你看不见的。”常氏道:“却没见你愁出个办法来。”李福仁道:“是愁不出个办法,所以倒不如不愁了。”常氏道:“你这一辈子,就图个不愁事,愁事全压我身上了。”

这一日,常氏提了几斤山东苹果,径直去大女儿家串门。大女儿美景嫁到南埕,翻过一个山头五六里路就到了,还没到家,被正在外边玩耍的外甥给瞅见了,一把扑上来,“外婆外婆”直亲热叫唤。那外甥小名船仔,八岁光景,常氏跟捡了个心肝似的,疼了老半天,用手擦拭了一个苹果,塞他嘴里去。船仔道:“外婆,我要到你家去,阿爸咬了阿妈,我害怕。”常氏安慰道:“你阿爸阿妈狗咬狗,你不去理会害怕,待有谁欺负你,你找外婆来。”婆孙进了屋,

没人,常氏见几件脏衣服搭在凳上,看不过,便动手在水槽里洗了。船仔道:“我知道妈妈在哪里,我去叫了来。”出去片刻,叫了阿妈回来。美景道:“我刚去隔壁打纸牌。”常氏道:“船仔说你们两口子咬来咬去,别吓坏了孩子。”常氏刚把衣服晾了,又收拾灶台,美景道:“妈,你别忙来忙去,听我聊。”

美景的丈夫庆生是养殖海鱼的,日子过得还算实在。美景带带孩子,手上有几个闲钱,喜欢玩四色纸牌。去年庆生养黄花鱼,碰着一段暴雨天,水塘决口,稀里哗啦流个血本无归,人也颓了。在家呆闲了,居然也跟着美景,好上了赌博。原来家里钱都归美景管,庆生赌上后就不让管了,家里有几个钱,都争来咬去。

常氏道:“这两人都赌着可不好,要把家赌没了,你跟庆生好好商量着,两人都戒了,好好再干点什么营生,干不成老老实实种田,今年粮食价钱还高。”美景道:“妈,我那玩纸牌都是妇女,能玩多大,消遣而已,他要赌就让他赌,赌完了看拿什么养我们娘儿。”常氏道:“那可不成,你得和气。”母女聊了些家常事,吃了午饭,待回去,美景道:“妈,你来一趟有什么事吧,咋就走了。”常氏道:“本想说来着,看你自己一身痒痒都挠不过来,不想说哩。”美景道:“我这里没事,他做事业失败是男人的事,干系不大,什么事你说吧!”常氏当下把二春的婚事礼金还缺的事说了一遍。

美景道:“这么大的钱谁的手上也不现成,不如做一场会,先收一笔钱以后慢慢还。”常氏道:“要得要得,好几年没做会了,倒把这个给忘了。叫你爹给想主意,他硬是闷不出个屁来。”美景道:“你让我爹能想什么呀,就让他过清净日子算了。”当下母女俩计划着,做场三十块钱的会,自己当会头,叫上五十个会脚,能收一千五百块钱,以后慢慢再还。

常氏心中有了数,正要回,美景忽然想起道:“差点忘了,前几日美叶到我这儿,给二春包了五十块礼金,要我转交了。”常氏道:“她想做甚?”美景道:“她想续亲,想着二春结婚的时候能给她发帖呢。在我面前哭了半天,把我心都哭软了,我问她,当初让爹娘受气怎么就那么铁心呀,她就直哭,毕竟是姐妹,我也就替娘应承下来了。”常氏叹了口气,眼睛蓦地湿润了,糊成一片。美景道:“娘,你就原谅了她,毕竟也是你亲生女儿,虽然当初倔得跟驴似的。”常氏掏出手绢擦拭眼角,道:“你道我不曾想她呀,也是我十月怀胎怀出来的,这三年断了,我就怕想起她,一想起呀,就跟我身上被割块肉,没了。管她嫁的是猪是狗,我倒是想续了亲,就怕你爹还恨着呢!”美景道:“他当然恨,可恨这么久了也该消了,那过去的事也别计较,她也知道自己过去蠢,现在有这认爹娘的心了,你就跟爹好好说合说合。”

福寿春 3(2)

原来这美叶在家时与父母甚是不合,自己多病麻烦不说,几年前又在婚姻上惹了一大麻烦。先是父母做主,许了鸟屿村一户人家,订了婚,人家逢年过节也都礼品猪肉一应俱全地孝敬,可是一提到完婚,美叶就别扭,拖着不肯。后来美叶提出去漳湾镇学裁缝,经常连日住在那裁缝店里。那裁缝师傅是个瘸子,一只脚拐着,却是一小白脸蛋,一来二去,居然跟美叶好上了。又据说,这好上是裁缝的哥哥的计谋,因那瘸子不好讨老婆,他哥哥颇费心机,给美叶灌了许多迷魂汤,竟让美叶死心塌地跟瘸子处了。等李福仁家里察觉,已经迟了,捎话让美叶回来,居然叫不回了。李福仁带着几个后生,到瘸子家里来要人,那瘸子的哥哥早有准备,把美叶先藏了,然后叫人守着家门,不让进来。纠缠之中,双方动了手,引起一场打斗纠纷,那李福仁的胸部居然中了一拳,日后常隐隐作痛。却说那鸟屿人,得知婚姻起了变故,先是一心来要人,后见这人是要不回来了,不由得翻脸,迁怒于李福仁一女二嫁。李福仁哑巴吃黄连,两头受苦,家里被鸟屿人闹了一番,败坏了名声不说,还得把订婚和历次年节的礼物折算成钱,一并还了鸟屿人,好话说了几箩筐,才把这段孽缘了断。李福仁再也不认美叶,断了父女关系。常氏偶然听得些美叶的消息,说是跟瘸子生了一个女儿,只在心里默默记着,也不敢言声,因那李福仁伤透了心,已当没生这个女儿,若要提及必火冒三丈。

那美叶逃婚另嫁,几年后也觉得对不住父母,却知要父母原谅也是艰难,只得跑姐姐美景这边哭诉。那美景也恼她当初烂心肠,害父母好苦,骂了几次,却又可怜妹妹有悔恨之心,因此有暗暗往来,通晓些家里信息。

当下美景将美叶心境告诉了母亲,那常氏心里有苦有涩,抹了几把眼泪,收下美叶的礼钱,道:“先把她心意收了,你爹这辈子饶不饶恕她,都难说了!”那船仔要跟外婆走,抱着常氏大腿不放,美景不让。常氏道:“你就让他跟我回去耍几日,再过来接他?”美景道:“不成不成,你这回去忙着二春的婚事,晕头转向的,哪有精力管他。他现在到处跑,一转眼就不见,你要绳子拴他鼻子才行!”常氏道:“那就罢了,乖心肝,你在家玩着,等过阵子跟爸爸妈妈来吃喜酒,到时可有小崽跟你玩。”好容易哄住,回家不提。

常氏回家,依计做了场会,从村东到村西,忙着十余日就找了五十只会脚。因这做会颇为盛行,家里有点闲钱的人都愿意加一场会,到自家要办事的时候标过来,化整为零,加得时间长的还有利息,因而不太困难,凑了一千五百块钱,做了礼金。女方置了嫁妆不提。

待离婚期十余日,给亲朋好友放了帖子,门头钱也陆续到来,亲戚红包少的一二十,多的三五十,二春的朋友多是包了三十。估摸着人头,办十二桌酒席的数,请了老厨阿利来做计划。阿利吃了茶,道:“你这酒席要不要气派?”常氏道:“我们家大春已经办过喜事,现在轮到二春,也就不必置办大排场,不给人说闲话就得。”阿利道:“最省的就按照老例来做,四大八小十二道菜,那四道是鸡、鸭、猪蹄、猪肚,加上油炸虾、油炸海蛎、油炸猪皮、油炸排骨等小菜例子,这一桌不包酒钱不超过一百。不过如今人对老例颇为厌倦,都是吃完了就吐闲话,经不起议论。”常氏道:“咱们不讲排场,可有变通的法?”阿利得意道:“这变通的花样就数我拿手,别人新厨变不了,只能照本宣科,不是按照村里的老例,就是按照县里的新例。村中老例经不起议论,县里新例又花不起那钱。这变通的法,我讲出来,你老嫂子可要佩服我了,咱们把那大菜变一样时新的,把那小菜省去两样,现在人胃口变小了,十二道菜下来往往剩两三道都浪费着,时兴菜道少花样新,倒是没人说闲话。”常氏夸道:“这主意好,你说这大菜做什么新花样?”阿利喝了口茶,润了嗓子道:“这大菜县里酒店里有,实用的不多,有一道叫鲍鱼,死贵死贵的,你猜是什么,大蚌壳里包一小疙瘩肉,吞下去唾沫都不起一个;还有一道更是笑话,叫鱼翅,把海鱼的鳍剐拉下来炖烂了吃,你说他不吃鱼肉倒是吃鱼鳍,放在咱们酒席上要得罪人的。但有一样比较实用花样也新,叫干贝,全是用贝壳的耳朵剔下来揉成丝的,加上荸荠碎末和炒鸡蛋碎末拌匀了吃,倒是新鲜可口,这一道菜有口碑。”常氏道:“可也死贵?”阿利道:“也贵但不死贵,把鸭肉换了干贝,再撤下两道小菜,一桌不超过一百二,现如今一百二以下的酒席,也经不起人说,我这是拿捏到又有面子又最节省的。”常氏赞道:“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