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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次日,袁芯竹用巾帕拭着汗,将炎溟使领到楼妩月的舱室时,服过懵懂丸后初次醒来的她,倒令他有些愕然。

只见楼妩月黑亮长发披散脑后,怔忪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灵气,兀自绕着发梢。袁芯竹搀扶她坐在席上,当楼妩月对视上炎溟使时,脸上蓦然露出怯色,搂住袁芯竹,嘟囔道:“这儿不好玩,我想回去了。”

袁芯竹轻抚她的肩膀:“别怕,这位哥哥是好人。”楼妩月抬首望向炎溟使,他见她原本澄澈如水的瞳仁变得怔忪迷离,不禁皱眉:“她这样子能说清楚吗?”

袁芯竹说:“你放心,现在的她虽然神智痴憨,却根本不会骗人。”她转而笑对楼妩月说:“待会无论这位哥哥问你什么,你都好好回答,说得好,就奖励你糖糕吃。”她招手命一旁侍女端来一碟松糕和一盘饴糖。

楼妩月有些饿了,朝松糕碟子呆呆望了一眼,伸手要去抓松糕,袁芯竹故意将木碟端到远处,哄道:“那你先回答哥哥的几个难题,就送你吃。你若不听话,什么也别想吃。”楼妩月乖乖点头。

炎溟使的眼波沉了沉,缓缓道:“告诉我你叫什么?你的爹娘是谁?”

楼妩月怔了怔,冥思苦想了良久,断断续续道:“我叫阿珣,我爹娘是……一座山庄的主人。”

“那他们的姓名是?”

她抱着头,烦躁起来:“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旋即蜷缩着身子叫道:“后来,山庄烧起来了!我冲过去喊爹爹,却没有人搭理我,我好害怕……”

“别害怕,现在没有大火了,一切噩梦都过去了。”袁芯竹哄着惊惧中的她,无奈道,“师哥换个问题吧。”

炎溟使硬着头皮问道:“你是何时离开山庄去了绮罗宫的?”

楼妩月移开手指,双目茫然:“绮罗宫?”

“咦,那是什么?”楼妩月对问题压根没兴趣,突然一指他的左手边。炎溟使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把九连环。”楼妩月伸手道:“拿给我。”炎溟使虽然一时愕然,还是耐性子将九连环递给她,见她以手扣着铁环扯来扯去,露出孩童般天真的表情。

袁芯竹摇摇头,将一块松糕塞进楼妩月的嘴里,道:“小妹子,你还没有回答问题呢。你是何时离开山庄去了绮罗宫的?”

楼妩月冥想了良久,突然抱头颤抖:“爹爹叫柳师哥背着我从密道逃出后,竟然在山崖边遇到了管家伯伯,然后他在湖边胁迫我,我很害怕,便跳入湖中,那水好冷,好冷……”

炎溟使听得一头雾水,心想:“在宝鼎山暗道时,她叫范启为唐伯伯,而范启也认出了她,提到鹤鸣山庄和幽梦湖。如此看来,当年那个胁迫她落水的管家就是叛徒范启。他潜伏山庄,要夺之物,应该就是欢喜侯藏宝图!不过,目前我手里的宝图仅有半幅,上面根本未涉及传说中的凤羽金池等字样。难道关键的另外半幅图,仍在原主人手里?”

袁芯竹见楼妩月紧张得厉害,忙将她搂在怀中,轻拍她的脊背:“别怕,这里不是湖畔,没有人伤害你的。”见楼妩月恢复平静,她又问:“你落水之后遇到了什么呢?”

楼妩月眯起了眼睛,恍惚间徐徐道:“我被一个叔叔救了上来,他带我走了很远,去了一片梅林。那时满山都开了红艳艳的宫粉梅,好漂亮……然后叔叔拉我坐在小舟上,顺着长长的水流穿过几座小山,最后来到一间好大的石屋前,里面有个阿姨走上前,将我领到小院里。”

炎溟使眼神一亮:“那屋子在哪里?周围栽有什么花树,或者还养了什么动物吗?”

“屋子在……呃,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痛!”楼妩月丢下九连环捂着额头,表情又开始痛苦起来。袁芯竹又将一个草编人递于她手心,扶起她道:“好了,你不要回想了,姐姐带你回去。”她又朝炎溟使道:“她刚刚服用懵懂丸,还不能思考过多。你过三四个时辰后再问她吧。”炎溟使微微颔首。

亥时,楼妩月依然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除了说出 “昔年所住的院子里有一株大树,夏天结出的绿色果子又甜又多汁”以外,再也没道出其他有意义的线索。炎溟使与楼妩月相处一室时,递给她画笔、颜料和白纸,要她凭回忆画出所住之处的人物与景象。

楼妩月一脸稚气地鼓着腮帮,不乐意地画了一会儿,突然将画笔一顿,朝炎溟使道:“手酸了,我现在想听你讲故事。”炎溟使无奈道:“我不会讲故事,等你画好了,让那个姐姐跟你讲吧。”

楼妩月嘤咛道:“可你的眉眼好像我爹爹,以前爹哄我时,会给我说好多好听的故事,你一定也会说。”她爬上前,像稚童一样毫不避讳地拽住他的衣袖:“就讲一个给我听听嘛!”

炎溟使沉下脸,一把推开她道:“我真的不会说,你烦不烦?”楼妩月被他一推,纤腰正好撞在镜台柜角上,旋即痛得落下珠泪。她捂着腰哭闹道:“我讨厌你!我不挨这儿!”说完便起身跑去拉木门,炎溟使怔了怔,忙将她一把拽回。

楼妩月挥臂胡乱捶打,冲他哭嚷道:“你老逼我回忆画画儿,又不肯讲故事陪我玩,我要回家……柳忞师哥呢,他在哪儿?我要找他玩,听他吹笛子!”她如孩童般径自哭闹,令他愈加哭笑不得,手上没注意力道,她的后背衣衫霍然裂开,鞭伤犹存的后肩上露出一个粉红胎记,有一种别样的清丽。

炎溟使瞳仁一亮,脸上不由一热,立即将她的外衣衫罩上。他勉强用一番谎话哄了半晌,她才趴在他怀中渐渐止泪,微微抽噎。

“为何你们都不要阿珣了?阿珣一个人好孤独,好害怕……”

带着悲音的话语,令炎溟使内心不禁一颤。自他记事起,从不曾这样费力哄过一个女孩,而怀中娇躯的温软与洒在他手臂上潮凉的泪痕,令他头一次莫名心动。他有些尴尬,僵着身子推开楼妩月,勉强劝道:“别哭了,我去倒些水给你喝,睡一会吧。”可楼妩月依旧趴着一动不动,口中嗫嚅道:“不,我不想睡,我要听你哼完这首曲子才睡。”她一面呢喃,一面轻轻哼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