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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晋王便在这时冷脸大喊:“够了!”

众人皆安静了,好像被这一声震慑。

他对皇太后冷笑:“如果皇太后非要把儿臣的女人赏给贺兰睿之为妾,做出败坏伦理之举,那儿臣当真无话可说!儿臣自小与已故凉侧妃及穆掌事青梅竹马,这两人本来就是儿臣的女人,只不过穆掌事缺了个名分,日后也要册封的,您非要拆散儿臣与穆荑,那儿臣当真无话可说了!”

他真是心狠,也豁出去了,就昭告天下穆荑是他的女人又怎样?虽然现在不是,但将来肯定是,也省得某些人再动歪念!

可这番话对穆荑来说犹如五雷轰顶,比贺兰睿之方才的话更甚,假如贺兰睿之只是毁了她的清白,那晋王便是毁了她的名节,毁了她的自尊,毁了她的一切,往后她还怎么做人?外面的人怎么传她和晋王,传她是晋王的妾?恐怕连妾也不如,她这是和晋王私通苟且了!也许晋王是逼不得已为她好,但也的的确确伤害了她,正如这些年,他总是以为正确地放手保护着她,然而总是令她如炼狱火烤,十分煎熬。

穆荑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难以言语,最终只是低下头,眼泪流了出来。

皇太后仍在冷笑发难:“好啊,这么说这个女人不贞不洁,丝毫不检点毫无妇德!平日里和你私通苟且也就罢了,还勾引睿之,当真是红颜祸水,好……好啊!”皇太后一副快气疯了的模样,实则心里不知有多得意。

晋王铿锵有力道:“本王的女人,岂容与他人有染!贺兰睿之什么东西,也敢沾染本王的女人?更况且何来‘私通苟且’之说?本王当年已向穆将军提亲,无论穆荑沦落何种境地,她将来都是本王的王妃!”

文武百官已炸开了锅,面对这惊天雷响,各持一词,自有说法,议论纷纷。

穆荑的心犹如被凌迟了,即便是跪着,她也快没力气撑住,假如这儿有柱子,她宁可抱柱而死,也不愿意摆在祭坛上那般任由他们火烤咒骂。

沈择青一直注视穆荑的表情,眼看她闭眼流泪,脸色苍白,双手发抖十分难受,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拱手拜道:“陛下,皇太后,晋王殿下,沈某斗胆进言,请听沈某一席话再争论也不迟!”

沈择青的出现像一缕清泉冲破了这浑黄的洪水,因为王大将军回朝不久,尚未站队,王大将军也很聪明,未确定薄顾两党谁更稳固之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会轻易参与朝堂争斗,可是沈择青身为王大将军手下裨将,如今忽然跳出来,显然是要搀和这趟浑水了,众人忍不住猜测沈择青为谁说话,是否代表王大将军的立场?

即便被当成猴子,即便此刻跳出来有诸多误解,沈择青也认了,因为他不容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穆荑受苦而无动于衷。他道:“太后寿辰,理应尽兴,太后疼爱外孙贺兰公子,求陛下赐婚可以理解,陛下为表孝心然而又顾念兄弟情谊难以抉择也乃人之常情,然而穆姑娘是嫁与贺兰公子,还是嫁与晋王,是否先问问穆姑娘的意见呢?倘若光凭两方争论定夺婚事,传出去恐怕不好;倘若光凭一己之私为太后图一时之快而落下天下指责的把柄,恐怕也是对太后不妥。身为臣子应当高瞻远瞩,为君思量未来之祸才不至于失职,犯下过错,请皇上、皇太后仔细斟酌,万万不可为了一时之快而忽略众口悠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乃明君之言,请陛下三思!”说罢躬身一拜,十分诚恳。

全场皆安静了,大家都在仔细思量沈择青的话,到底站在哪一方?然而这一番话十分中立呢,好像并不代表谁的立场。

沈择青说话的确比较滴水不漏,然而皇太后不甘心,闫炳良死了,她心爱的小玩物没有了,岂能让晋王好过!于是冷笑道:“话虽如此,然而此女祸水无疑,两方争论不休若没个结果往后无安宁之日,即便没有结果也应当把祸水处置了,免生祸乱!”

“这……”皇帝也被气闷了,众臣面前皇太后与晋王戈矛相向,完全不听他这位皇帝的意见,这是把他摆在何地?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终于有魄力了一回,抬手道:“别争了!依朕之见,沈爱卿的话十分有理,那便按沈卿的话定夺!”他看向穆荑,极为严肃地问,“穆姑娘,晋王与贺兰公子皆为你争论不休,你自己说说,你到底要嫁给谁,是晋王还是贺兰公子?”

25、承诺

穆荑再一磕头俯首;声音包含秋意的苍凉,像经历了一夜霜雨拍打憔悴枯槁的小草。你以为它死了,它还活着,你以为它还活着;可它已经丧失春意的色彩。“民女自认卑贱,何德何能得晋王殿下和贺兰公子两位贵人青眼有加;承蒙你们抬爱了,然而民女确实不配!”

顿了一下;她隐藏压抑,尽量是自己平静无波道:“若说民女是祸水,实则也当不起。贺兰公子欲娶民女,也只是抬为妾;可见爱之浅。晋王殿下非要民女不可?不见得;否则这七年来奴婢也不仅仅是在王府中为奴了。至于两位贵人何至于为民女大打出手,民女真的要问问了,两位贵人有这闲工夫,怎么不在这七年里或是前几日向陛下请旨,而非得在宫宴上闹得不可开交,令民女成为罪人,将忍受陛下的惩治?呵,可见两位贵人真有心怜悯民女呢,而民女真可以成为你们的祸水了!”

穆荑冷笑,今日她豁出去了,权贵又怎么样?陛下皇太后又如何?反正一味忍让她也难逃一死或者被随意摆布的命运,倒不如把话说得明白!

“至于‘暗通曲款’、‘私通苟且’那就更可笑了!民女斗胆问问贺兰公子,民女何时对你说了那番话?民女以何种姿态苦苦挽留你?我们又在何地做了那些事,你有何凭证?还是你信口雌黄,随意污蔑民女的清白?”

“你……你你你……你……”贺兰睿之跳出来急欲反驳,但被穆荑凛冽、视死如归的眼神吓退了,他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语,因为口说无凭,他的确是空口白牙乱说的。当初他编这个谎话不过仗着自己脸皮厚名声臭,不介意再臭了,而穆荑不同,她是清白女子,又端庄温婉,断然不会做撕破脸皮的事,他遇到的许多女子都是柔柔弱弱的,吃了亏便自己忍受了,没法忍受便自尽了,谁像穆荑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不怕出丑强行把自己的伤口扒开给众人过目一遍,只要她做得出扒开自己伤口的事便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好比脱光了衣服给别人看,是不是清白还不一目了然么。别的女子断然不敢做到的,但穆荑做到了,因此他输了,他太低估穆荑的忍耐能力!

穆荑又问晋王:“王爷,当年回京,你娶了小凉,定民女为奴婢,便已经确立了你我的关系,民女自认为毫无亏欠王爷,甚至穆家上下也没有对不起王爷!您何至于这么玷污民女的清白?诚然,民女是您的奴婢,可以任由你处置,但您若真的以如此轻浮的手段随意打发奴婢,那奴婢也唯有以死保留尊严!”

“小芍……”晋王心痛。

穆荑却已经向皇帝磕头,“陛下,这两位贵人民女般配不起,然而民女清清白白,也忍受不了自身名节遭受玷污,倘若您真要处置,民女愿意以死谢罪,民女即便是死,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最有一句她咬牙切齿,说得洪亮大声,在场只要是有耳朵的皆可以听见。

穆荑在赌,这一局她下了很大的本,拿自己的命来赌,赌回自己的自尊,赌回自己的清白,甚至赌回自己的前途!

场中又炸开了锅,穆荑听到他们议论纷纷,隐约有人说道:“倒也是个有骨气的女子!”“不愧是穆将军之女,骨气犹存!”“即便是弱女子也有风骨啊!”“恐怕是一场误会吧,这样的女子岂会不惜自己的名节……”

薄太后盛怒道:“好,你非要死,哀家便成全!”

晋王冷笑:“看来母后的确是要让儿臣为难!”

沈择青忽然跪地请罪,那挺拔如山,坚硬不可摧的身影及薄唇紧合,表情严肃的脸面令在场之人皆悄悄安静了,霎时所有的目光皆投注到他身上。沈择青拱手道:“陛下,皇太后娘娘,臣斗胆替穆姑娘求情,请陛下及太后饶穆姑娘一命!国有法度,不刑无罪之人,穆姑娘并无过错,何至于死?倘若真要以什么作为交换,臣愿献出所有封赏及官爵,并非臣不爱惜陛下的器重,而是为臣先为人,倘若为人尚不能够受恩还情,救恩人于水火,还有何品德担当一位好臣子,当初沈某落魄之时承蒙穆姑娘点拨资助,穆姑娘对沈某有再造之恩,倘若沈某见死不救,那也不配为陛下的臣子了!臣以自身封赏及官爵求情,求陛下、太后娘娘不刑无罪之人!”说罢磕三个响头。

远方女眷席位的蓝小姐默默站起身,望着跪拜磕头的沈择青不发一语,眼里却闪过难以言喻的苦涩。

在场之人无不佩服沈择青的能言善辩,沈择青这是给皇帝和太后下套啊,前方是明君之路,后方是逞一时之快杀了穆荑,看他们是想要走明君之路还是杀死穆荑了。太后一时被沈择青噎住了,找不到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