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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卫燎呢……雾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她怎么也看不清卫燎的样子。

一旁的五杯酒已经合到一个大杯里,不知谁又起意,叫了红酒啤酒,以及先前存的人头马,掺和到一起,这还不知足,又叫开一瓶百加得151,兑进去几滴。

苏西浅笑嫣然,把五个骰子抓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丢:“输了的人,要一口气喝下这杯。”

中央空调太冷,三月一时不胜风刀霜剑似地,隐隐生寒,手里洋酒杯质量自然顶好,四方的半磨砂玻璃,比一般较厚。杯子里剩下的冰块,灯下一亮一暗,像不肯蒸发殆尽的泪,凉的指节都开始涨痛。

不过是游戏

苏西斜睨着,三月低头不肯出声,场面就有些冷下来。

打破沉默的是股硫磺的味道,三月听见划起火柴的声音,一股甜香随之而来,盘结成一张丝网,她逃不出生天。

经理早就不在包房,公主看不过去,悄悄起身。

连着五杯的六十度烈酒激的三月心一直突突的跳,只是始终不再抬眼。也避无可避看见,玻璃水抹的透亮的茶几底下,苏西懒懒伸着的维多利亚凉靴动了动。

在此之前,苏西的脚一直离得三月很近。

镂空编花的凉鞋,长长的缎带如粼粼的金蛇,从苏西的脚上盘结,直至消失在裤筒里。百加得皮裙说长不长,恰好在跪坐时露出一大段年轻修长的腿,被金蛇的牙堪堪的咬到。这样的距离,对于男人和女人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暧昧含糊,而对于女人和女人……则是一种踩在脚下羞辱。

可此刻苏西突地收回脚,叮铃桄榔碎响的声音中,三月抬眼,一粒碎屑不偏不倚溜溜地飞在脸上,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才后知后觉,火燎燎的痛。

不远处是苏西蓄意制造的人祸,核桃黑木的地板上,光鉴如镜的打蜡被冰桶砸得粉碎。

苏西懒洋洋一句:“还不收拾干净?”

公主打了个寒噤,连忙弯身仔细收拾,再不敢出去通风报信。

三月倒没惊慌,只是好笑,不知不觉也就真的笑出声。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因为皮肤很薄,随手一抓,就立时出了三道红檩子。褚颖川眼神一挑,突地就想起了天龙八部里,王夫人的茶花,白玉红丝如一甲甲的划痕,浑名“抓破美人脸”。可如今看来,应该大煞风情的事,倒也可以做得细细打磨过一般,添一分有余,减一分不艳。

于是侧过脸对卫燎说:“花钱买玩意不过就是为了个开心,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找罪受?”

褚颖川的嗓子被酒拿的有些哑,但仍旧清晰的传入所有人耳内,毫无避讳。所谓的“玩意”和“罪”,明显指的是苏西。对苏西,甚至在场所有女人,不是不轻蔑的。偏偏他说的时候手臂伸在女伴身后的沙发背上,指间烟斗还漏出一线昏光,模糊出若有若无的距离,说不出的温柔情致。

苏西脸色变了变,旋即整个人倚在卫燎身上轻轻笑,眉细得似指甲痕,今年巴黎主流的雾面哑光妆底,更是如云如雾,几乎不敢让人直视她这副媚态。

但卫燎似乎并没在意,只是顺手揽住她,拍了拍她的肩,仿佛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苏西的口吻也就像孩子一样,娇蛮任性:“快些!”

三月说:“好。”

抓起骰盅,轻飘飘地擦着桌子一摇,就止住。

隔了一会儿,苏西不可置信地噗嗤一笑,仔细将五粒骰子在茶几上隔出相等的间隙,手拿着骰盅凌空落下,扣住第一粒骰子,自玻璃上横滑出去,直直滑入空气中。骰子并没有顺应地心引力落地,而是随着她手腕极快一翻,四方体二十一点的荧光贴膜,飞也似地旋转,拖出渺渺流光。

细细碎碎的声音里,骰盅如同翻飞的红色的蝴蝶,几起几落时的五个骰子都被滑入了进去。随着苏西手指翻舞,这道光愈演愈烈,鼎盛时候,啪的一声,消失无踪。

三月还在炫目,苏西已经掀开来。

四个六,一个五。

众人哇的一声。

有人已经把那杯混和酒端到三月面前。酒醉人迷里,已经看不出半分什么颜色。

三月咬住嘴唇,缓缓低下头,眼底的玻璃几在昏黄中现出她脸,厚厚的脂粉眼影,被汗湿了,狼狈的混浊。

手里也不知何时全是细汗,骰盅一下子脱手滑下去,落到地上。

“豹子!”

所有人都没了声生息,五个骰子,整齐划一的荧光六点,衬着清一色蓝底,也像是三月工装那种湿哒哒的孔雀蓝。

这下,连褚颖川也禁不住微微侧目。

“不过是个游戏,别太认真。”

三月一边起身,一边微笑,恭谨的笑法唇线绷的过紧,露出尖利虎牙。

腿跪的时间长有些麻,三月保持不了什么优美的姿态,踉跄着步子离开。

回身关门时,避无可避的看见卫燎抓过杯子,一口气喝下。苏西急的跳脚,手忙脚乱的拿水果帮他压酒。可唇不知何时微微上扬。那一身时尚的尖端,唯有嘴上桑子红的颜色,似一弯暗火,太过灼艳,早就不再流行

关上门后,三月在玻璃的反光里瞧见自己的口红,已经在酒杯上脱了大半的颜色。

卫燎借着醒酒走出包房,一步慢似一步转过弧形的拐角,就看见远远走廊的尽头,站着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