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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落地窗外暮色正在一点点笼罩这个城市,也许是因为楼层太高整个世界像是在一点点下沉,一抹残阳在楼宇的缝隙中挣扎喘息,像一双困倦的眼。

舞池里有人翩翩起舞,兴致高昂,可是我已近困倦到了极点,裙子太紧,高跟鞋太硬,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人形纸板,连呼吸都变得僵硬起来,恨不能脱了这身铠甲放松一下。

心中正在唉声叹气,却看见一位白衣女士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神情痛苦,身躯微微发抖。她轮廓很深,我并不能肯定她是否是华裔,于是我上前用英文轻声询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Chapter2 过客般的维尼熊(21)

她抬起脸,对我摇摇头,笑容苦涩,手掌按在小腹的位置上,眉头紧皱。我当下明白是怎么回事,转身去后厨弄了杯热巧克力,递给她:“您也许需要这个,其实中药益母草的效果也很好。”

那女士先是错愕,后来唇边漾出一抹微笑,接过杯子轻声道谢,却没有喝,只听她终于开口,用的是标准普通话:“我想我还是需要益母草,可以吗?”

呃,这下轮到我傻眼,益母草,酒店方圆几百米之内一个药店也寻不见我到何处给她弄这玩意啊,可是做我们这行的,对客人说“不”是不允许的,我只好说:“女士,请您稍等。”

出了宴会厅我迅速往楼下赶,随便抓住一个大叔便问:“知道附近哪儿有药店吗?”大叔像是被我穷凶极恶的表情吓住,手指先是冲着远方指了指,然后才开口道:“往前走一公里貌似有一个。”

当我诚恳向他道谢的时候身体已经飞向了电梯口,出了大堂我就撒丫子狂奔,远远看到药店亮闪闪的招牌跟见了亲妈似的,进门扑到柜台跟前就问:“益母草,有没有?”

店员是个小妹妹,像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急切地买这种东西,愣了一下说:“不好意思,下午卖完了。”

我几乎是立刻就转身离去,那店员却叫住我:“但是我自己还有一包,你要的话可以拿去。”

此刻的我恨不能抱着这小妹亲一口,激动地把那包冲剂攥在手里说:“多少钱?”此话一出口我便发现了一件很要命的事,那就是,我居然——没带钱!!!

那小妹却笑着说:“算啦算啦,下次买药来我们家就好,不用给钱了。”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内牛满面,真是人间有真情世上有真爱啊!我忙不迭道谢,抓起那包益母草就往回跑,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大概许久没见过我这样穿着制服高跟鞋在步行街上狂奔的,居然有人询问:“小姐,要不要我们帮你追劫匪?”

这是个多么有爱的世界啊。

好容易奔回酒店,我已经满头大汗,某领班在门口抓住我大吼:“Bear你不想混了!居然敢擅自离岗!”

一句我没有就在嘴边,这时候我不想跟她多做解释,径自跑去后厨冲好了那杯益母草,转过身那位女士已经不见了踪迹,领班大人这下气急败坏地走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朝我吼:“你,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正想开口,却听身后某个熟悉的声音略带严肃地发问:“出了什么事?”

这腔调,这气场,我十分不愿意转过脸去,因为这声音用头发分辨我都知道是BOSS狮子大人。领班立刻低眉顺眼起来,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兴奋与害羞夹杂的颤抖,她说:“蒋先生,没什么问题,这个员工刚才无故离岗,我正在询问原因。”

狮子探究的目光立刻投射在我脸上,一如既往地似笑非笑,那表情似乎在说:“看,又被人抓到了吧。”

在他面前,我顿时失去了解释的勇气,正在这百口莫辩的当口,那位白衣女士却飘然而至,接过我手中的杯子,对着狮子微笑道:“她去帮我买药,不是无故离开。Leo,她有成为私人管家的潜质,就像我当年第一眼看到你一样。”

蒋卓扬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倒是领班反应迅速,恭敬地对那白衣女士说:“赫尔斯夫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吩咐我们。”

赫尔斯,这姓氏,好耳熟。

电光火石间,我想起来了。赫尔斯是著名的酒店大亨,世界各大城市都可以看到赫尔斯酒店那著名的枫叶标志。当年那位华裔的赫尔斯夫人宋静美不过是酒店总机的实习生,两人相识五个月赫尔斯便与发妻协议离婚迎娶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宋静美,这件事被各大八卦杂志称为麻雀变凤凰的经典范例,犹记得国内媒体还取了个调笑一般的标题——一树梨花压海棠。

Chapter2 过客般的维尼熊(22)

如今真人版的海棠就立在自己面前,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正在这个当口,有位银白头发的老绅士从舞池中走过来,轻轻揽住那宋静美的肩膀,显然,这便是老梨树赫尔斯。他用英文笑着说:“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都围着我可怜的小Betty?”

宋静美亲昵地叫赫尔斯“老爹”,用英文轻声说:“我不舒服,这位Bear小姐为我准备了一杯中药。”

“药?”赫尔斯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益母草,表情异常丰富,仿佛是兴致十足。

宋静美把整杯冲剂喝得一点儿不剩,像个小孩子,最后却忽然叹气:“你知道吗,我父亲是个老中医,我从小就闻这些中药的味道,益母草、甘草、黄连、当归,但是这味道我已经二十年没有闻到过了。谢谢你,Bear。”

她挽着老赫尔斯走下舞池,我回过身来看到狮子正在肆意地打量我,目光灼灼,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刻的人生哲理问题,吓得我连忙闪人,以免被喷射出来的思想火花烧得皮焦肉烂,没有熊样。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后续工作餐厅部负责,我赶紧打卡闪人。夜风很凉,透过薄薄的衬衫,让我浑身肌肉发紧,酸涩得疼,我拖着身体往车站走去,祈祷着还能让我赶上末班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期待中的公交车却总也不来,眼看着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少,我心里直犯嘀咕,下意识抓紧了手袋,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抬起脸却看见那辆极其拉风的雷克萨斯RX停在我面前。我下意识退一步,心想着这年头劫匪不会开着名车作案吧,所以当蒋卓扬的脸从车窗里露出来的时候,我做出了比看见劫匪还惊恐的表情。

他只说了两个字:“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