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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亲
###第一次见到王小稻时约莫是在八岁时,抑或以前就见过,但打他记事起,这大概还是第一次,他对他的第一印象是:矮、黑。父亲只对他说这是你的一位某某哥哥,远房亲戚,###不太懂是啥意思,他想应该就是住得很远的亲戚吧!父亲让###陪王小稻玩,说完就陪王小稻的父亲拉呱去了。
说实话,###对这个陌生的黑小子感觉并不好,但迫于无奈,还是得陪他耍,他起初打算带王小稻到田间去偷人家的瓜,王小稻听后楞住了,直呆呆地不动,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偷……东西不……好吧!还是算了吧!###不容分说地一把拉过王小稻,硬生生地拉着他去田间,###力大如牛,而王小稻则轻得像只鸡,虽然他万般不愿意,可哪里犟得过###。
那时正值晌午,天热日头毒,放眼望去,田间不见一个人影,空气蒸腾而躁乱,却异常安静,王小稻的心像一块石头僵住了,紧张得牙齿打颤,他不敢出声,即使周围空无一人,他总觉得似乎有千万双眼睛在盯着他,尽管他知道此时绝不会有人来,可还是淌出涔涔汗珠,###跳进瓜田,蹲下扣指敲打瓜皮,而后侧身附耳倾听,选好后当即扯断瓜藤,撩开衣服,将瓜包得严严实实,扭身对王小稻说,快跑!王小稻接到命令,像出膛的子弹,一发不可收拾,急急蹿到石桥边,他俩才累得停下了,###掏出衣服中的瓜,猛地举起砸向地面,瓜霎时凌乱地被分为几块,###抓起一块大的塞给王小稻,王小稻闷着头不吱声,只是呆呆地凝视着红彤彤的瓜,###说,傻瓜!吃呀!王小稻说哦,然后才敢吃。###瞧见王小稻呆滞的表情,不忍嬉笑起来。
吃过午饭后,###悄悄对王小稻说,我带你去做点大事。王小稻问,啥?###说,去了就知道了。王小稻就跟着他去,王小稻虽不知道是去干啥,可他知道一定不是啥好事,所以他的心是悬在喉咙上的,不知这次他又做啥“大事”。他们走了几里路才到村里唯一一家小卖部,###买了几小盒鞭,转身对王小稻说,咱去干点大事!王小稻不懂鞭炮能干啥大事,但还是紧紧地跟在他后面,###在一间牛棚前停下了,王小稻脸上掠过一丝惊惶之色,他说,这就是你说的大事?###脸上堆满笑容,频频点头,王小稻说,牛冲出来了咋整?###说,没事,我又不是没炸过!
其实王小稻当时是想阻止他的,可他手中的火比他的话更快,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火已点燃,火星顺引而入,速度快如闪电,王小稻心揪着说,快仍啊!###忙不迭地让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啪”地一声把正在熟睡的牛惊醒,接着又“啪、啪……”两只牛发疯般在关严的牛棚四周乱撞,两只牛的躁动使王小稻不安,他蓦地抢过###手中的鞭,扭身就跑,但自然不是###的对手,###不久追到王小稻,一把夺过鞭,然后轻轻一甩手,没想到王小稻竟然摔倒了,###也不顾他,又回到牛棚前继续往里仍鞭,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牛并没能撞出来,他在看到火光后,才意识到出事了,牛棚里的干稻草燃了!他不解,以前从没出过事,咋今天就燃了呢?
这是二胖家,他知道二胖一家人上镇上去卖菜了,现在是不会在家的,所以他没进他家去找人,他首先想到的是出去喊几声“救火啦”。相亲们听到叫声,纷纷提着水桶赶来,在大家的努力下,火势好半天才被控制住,那两头牛虽未被烧死,但也毛发俱灰,皮血模糊,发出一声声惨叫,悲呛而凄长。
后来###的父亲带着他俩回到家,刚进家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没想到王小稻竟也跪下了,王小稻说,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去炸的。###的父亲说,你不用跟他求情!王小稻说,真的是我呀!他压根就没碰到鞭。此时一只大手劈面就是一耳光,不是打在###脸上,而是打在王小稻脸上,是王小稻的父亲,他厉声吼道,老子就知道是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真是丢我的脸,王小稻脸上霎时出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王小稻没有丝毫怨言,他只是默默承受,而###的父亲在一旁愣住了,最后在他的劝阻之下,王小稻的父亲的停手。王小稻的父亲突然眼圈红了,眼角噙着泪花,说,大哥,你不能打他啊,他可是你们赵家的独苗了啊,当年要不是我,你大哥也不会死……可恶的小日本,我一直都在找赵爹,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才找到你,可惜赵爹已经不在了……原来那年,王小稻的爷爷是共产党,王小稻的父亲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他被作为共产党的儿子被抓去,是###的爷爷用大儿子偷偷换回来的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最后的心愿
石玲是大学毕业后才来杭州的,她虽然毕业于会计专业,但事实上,她并不喜欢这个专业,她觉得这差儿太枯燥,成天和数字打交道,看着万千资金从手中过却没有一毛属于你,不过后来还是阴差阳错地调档为会计了。他只有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虽然不喜欢,但她还是学的很认真。
在杭州她遇见了赵子权,两人很快坠如爱河,转眼也一年多了,其间石玲多次向他提出去见她的父母,可他总是找借口推脱,不是说工作忙就是以后再说,这年中秋节,她约他到一家湘菜馆吃饭,她在电话中说今天我爸要来哦!半响沉默,然后他说好!接着挂了电话,可不多久他又打来电话说今天我不来了,她气得憋红了脸,不容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事后她气愤地告诉他那天她是骗他的,她父母都还在湖南,怎么可能来呢!他的脸上泛起了鸡冠色,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做好准备,等我赚多点钱了,再见岳父母也不迟。她怒气难消,说什么也不理他。但哪里经得起他的糖言蜜语攻击,最后撇起嘴说那以后赚很多钱了一定得去,他频频点头,一定一定!
一年后,赵子权用多年积累的资金加经验开了家广告公司,而石玲自然在公司当会计,他俩费心不少,每天早起晚睡,公司像滚雪球般壮大,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公司发展成了全市有名的广告公司。而后赵子权作为董事长再不管事了,石玲也当起了全职太太,整天在家。石玲又提起见她父母的事,谁知赵子权听后脸色又变了,斩钉截铁地说,以后再说吧,现在还这么早。石玲又黑又浓的眉毛拧成了八字,她说他说话不算数,忘记了以前的承诺, 他说不着急!她说为啥,反正迟早也见的。他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他把话咽下喉。其实石玲已不止一次提这件事了,他总是找借口回避。直到那次,他再无法回避了,石玲怀孕了,他知道她是绝不会同意人工流产的,而且人流还可能会引起感染、子宫穿孔、不孕等,对身体有害无益。这次只有跟她一起回去了,可正当他们打算过几天起身去湖南时,家里却打来电话,石玲的父亲病危了,查出来是急性肝硬化,大概已经时日不多了。两人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几乎同时大惊失色,石玲满面忧云,哭成了泪人儿,当天下午,他俩就心急如焚地坐车回家了,石玲神经都快崩溃了,她责怪他没有早点回来,而现在只能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了,说完眼圈又不由红了,事实上,他也想哭,毕竟的确是自己的问题,他抑住眼角的酸楚,他记不清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去见岳父的了,那是一种百感交集,难以名状的感觉。他们到家后,直接去了医院,他终于见到了岳父,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苍老,满脸褶皱的脸如今已变得异常苍白。岳父说,你来啦!他说,嗯,岳父,对不起,我现在才来。岳父说,没事,你来我很高兴了。他说,我以前怕您不会答应,所以………岳父说,我怎么会不答应呢!我开心都来不及呢!
他俩似乎很谈得来,就像天生的父子一样,岳父说可惜等不到他们结婚那天了。他暗自思忖良久后说,可以的,我们这几天办个简单的婚礼。岳父说,那……他说,没事,为了实现您最后的心愿,我啥都不怕。他说这话时,双手仅仅攥住了岳父无力的双手,气壮山河地语气使岳父感动得落泪了,这是他多年以来的心愿了。要是真的能见到这一幕,那他死也瞑目了。
婚礼很简单,除了来探病的亲戚外,并没有多少人参加,因为他们压根就没请人,他们只是为了让父亲能在最后的时光里看到他最想看到的事。虽然那个婚礼只是在病房里进行的,结婚本应是喜事,可分明所有人,包括新郎新娘眼里都噙着泪水,大家心情沉重,甚至比葬礼还要悲呛,他们想放声大哭,可又意识到这是一场婚礼,而婚礼是应该高兴的,可他们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在这场特殊的婚礼上,没有喧闹,整个过程都是沉默而忧伤的,本来某些人定会说三道四,可在这种氛围下,他们哑口无言了,以前他们会说,他真不是个东西,都不回来看下,嫌咱是乡下?什么东西!城里的了不起吗?或许会说,他们俩的确不配,瞧他那样,怎么配得上咱玲儿呀!
他也知道他们会这样说,谁让他比石玲打十几岁呢!他的前妻嫌他太穷,赚不到钱,所以跟他离婚了。
他以为石玲父亲是老古董,是绝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所以一直没敢回来。谁知……不过无论如何好在完成了父亲最后的心愿。
顺产
黄小月常说顺产是她的奇迹宝宝,她之所以为他起名“顺产”也正是这个原因,当黄小月怀顺产时,她担心、忧虑极了。在这之前,她怀孕过两次,但都流产了,故而她害怕这次也跟前两次一样,但令她欣慰的是,他的出生非常顺利,也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痛苦,她看着这个白百胖胖的小子嚎啕大哭,她却笑了。
顺产出世后,黄小月的丈夫二马就去深圳打工了,而黄小月则一个人做起了水果生意,每天拖着沉重的板车,在大街上毫不羞涩地吆喝。为了顺产,她愿做任何事,因为她知道,顺产是上天赏赐给她的,她得好好珍惜。所以她凡事都依他,他想要的东西,她总是会给他买,即使她没钱,也会借钱买,因故她更加努力地赚钱。
顺产到上学的年龄了,她想送他到全县最好的小学实验小学去读书,那儿环境与教学条件自然好,但学费也贵呀!每年为了交高额的学费,除了丈夫寄的那点钱外,远远不够,她毅然决定,去卖血,她身子瘦弱,平时虽未得过大病,但却是小病不断,她后来真的去人民医院卖血了,她看着一针进去,接着就抽出鲜红的血液,她强忍着痛苦,心里想的是儿子可以在最好的小学上学了,心里便犹如吃了蜜一般。
她接过医生塞过的钱,一把将它们紧攥在手里,好像生怕它们会长脚跑掉一样,这就是她的命根子,儿子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她手中攥着的不是钱,而是儿子的前途,她小心翼翼地攥着儿子的前途,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医院,她并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六岁的顺产指着她的脸嬉笑着说妈妈,今天你的嘴唇好白,她说这说明妈妈的皮肤好呀!头晕了就睡觉,即使这样,她也并没有给自己做点吃的补身体,相反还更卖力地赚钱了,每天依旧早起晚睡,儿子终于上了实验小学,她相信儿子一定会好好学习,为她争光的。她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顺产身上,好在顺产也很争气,成绩一直都很好,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他小学毕业时,黄小月已用积累多年的资金开了家水果门店,生意还不错,腰包渐鼓,日子也益发滋润,她自然会希望为顺产创建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所以他选择了一家私立学校雅阁中学,那儿一年学费就要几万,环境当然好,但如今黄小月有钱了,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二马去年在深圳有了别人,与她离婚了,她自此对顺产更好了。
可上初中后顺产变了,变得开始追求名牌,开始学习心不在焉。衣服鞋子非名牌不穿,过时的衣服不穿,每个月生活费总要花好几百,顺产总是说同学们都是这样的,既然同学们都是这样,那就不能让儿子落后,儿子要啥,黄小月都二话不说地买。因为这所私立学校是全封闭式管理,所以顺产必须在学校住宿,这对他来说,既新奇又充满挑战。
寝室里几位哥们的家长都是领导。水利局局长的儿子小飞教会了顺产抽烟,物质局局长的儿子小浩教会了顺产追女生,环保局局长的儿子小杰教会了顺产打架,顺产学得很快,他抽高档烟了,也打架了,按寝室哥们的话说,他通过考核了。一天晚上放学后,顺产在他们的怂恿下,拦截了“鸭霸王”老板的儿子,一通拳脚相加,顿时把他打得满面红肿,最后落荒而逃。顺产似乎找到了快感,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打架,他从不知道原来打架这么痛快,回去后几位哥们先是夸耀他一番,紧接着又说他打得不够狠,以后出手得狠一点,顺产频频点头说那是,以后一定!
顺产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班主任叫他去办公室,把他批评一顿后说会“请”他母亲到学校来,顺产还是怕黄小月的,所以他苦苦哀求别“请”母亲来,可班主任哪顾他哀求,下午黄小月就到了学校,当班主任说完昨晚的事后,黄小月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那绝不可能,我儿子向来很听话,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呢 ?一定是他欺负我家顺产了。班主任拗不过她,最后黄小月气愤地走了。
打那后,班主任不再管顺产了,既然家长都持这种态度,那我还有啥可说的呢?他想。所以后来顺产抽烟、打架都自由了,与其他局长的儿子一样,没有任何老师能管,再后来,他们迷上了上网,每天翻墙出去上网游戏,一次他们连续在网吧度过了两个星期,也正是那时,乡下的外婆去逝了,他舅舅对黄小月说让她去学校请个假,带顺产一起来,黄小月说好,我这就去。当她到学校找到班主任请假时,班主任却说他已经十几天没回学校了,估计又去网吧了吧!
黄小月脑袋嗡地一声,随即火急火燎地去逐个网吧找,在他找了约莫三四条街后,终于在一家网吧找到了顺产,他正游戏地如火如荼,当听说要去乡下时,问乡下有电脑玩吗?黄小月说没有,外婆去逝了,去见她最后一面吧!顺产说,没电脑玩,不去!黄小月试图强拉着他去,可他一骨碌跳起,扭身就跑,不多久就跑得无影无踪。而今顺产已经不怕黄小月了,最终黄小月只好自己去了乡下,她对他们说学校的抓得紧,老师不让请假。
葬礼进行了三天,黄小月回去后正准备找到顺产好好教训他一顿,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顺产因为没钱上网,他们几个抢了出租车,已经被关到派出所了,黄小月来到派出所,见到了顺产,顺产双眼哭地红肿,黄小月也哭成了泪人儿,说,儿啊,是我害了你!顺产带着哭腔说,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
几天后,由于他们都还未成年,所以提前放了他们。不久后,顺产就转学到县一中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花圣
满世界都是雪。大地白茫茫的。田野是白的,道路是白的,那些瘦精精的树也是白的。这小山村的冬天被白皑皑的雪覆盖了,陈子叶踩在雪上,软绵绵地,白色的雪随即被污泥玷污,留下一个个灰土色的脚印。
凉风习习,冷风像冰刀般划在陈子叶脸上,他的脸被凛冽的寒风冻得苍白,他万万没想到这儿的天气变脸竟如此快,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天阴雪落,寒风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