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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阿娇偷眼看到刘彻儿喝那他平时最不喜欢的苦茶汤时,不觉心中好笑,知道他耐着性子坐到现在已经不易了,又不敢惹一向不喜他的太后不高兴,才不做声地在那里找罪受。看他双眉微皱吞咽苦茶的样子,她竟有些心疼了起来,连忙收住话头儿,拉了刘彻一起向太后请辞,回去太子宫。

两人离开后,窦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不语。跟随她身边多年的佩青当然知道她的心思,轻声道:“刚才太子妃说皇后派了身边的巧颜去太子宫中当差,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王娡能从一个穷苦人家的妻子一路爬上皇后这个位置,又岂是个简单的女人,再说这诺大的皇宫之中怎会有心地单纯的女人。”太后感慨地道。

佩青温和地笑道:“太子妃倒是个心地单纯的孩子。”

太后闻言苦恼地道:“是啊,阿娇这孩子只怕是太单纯了,她以为身边的每个人都是真心对她好的。她从小就与彻儿交好,如今成了亲遂了她的愿,自然是好事,可她根本不知这后宫之中的险恶,身为未来的皇后,她会面临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单凭那可怜的一点点帝王之爱是不能护她一生一世的。虽说她与彻儿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可她怎知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是不会有永远不变的真心的。馆陶这个做母亲的更是指望不上,她终日里除了想着要更多的权势地位,就是只知道跟她那个面首董偃厮混,她又何曾真正关心过阿娇呢?”

谈及太子与长公主,佩青自然不敢随便接话。当年旧太子刘荣被废,窦太后提出要立她的小儿子、景帝刘启的亲弟弟梁王刘武为储君,不料却遭到朝中一些大臣袁盎等人的强烈反对,而景帝最终还是立了自己的第十子胶东王刘彻为皇太子。可这场储位之争并未就此结束,心有不甘的梁王刘武出于报复派人刺杀了当初反对他的一干大臣袁盎等人,为此触怒了景帝刘启,决心将此事追究到底。窦太后不愿见到兄弟阋墙的悲剧发生在自己的亲生儿子之间,只好出面化解兄弟二人的矛盾,虽然景帝终于同意不再治梁王的罪,可兄弟间的隔阂再也无法消弭。梁王从此终日惴惴不安,担心母后窦太后若早他离世,哥哥景帝到时候还是不会放过他,终致郁结于心,几年前竟突然病故。太后因伤心小儿子之死而牵怒于刘启,连带对储位之争的最终胜利者太子刘彻也心存芥蒂,更是不满自己的女儿馆陶长公主站在王皇后与太子刘彻一边。可太后自己却独独对与这些人有着密切关系的阿娇疼爱备至,百般呵护。

“佩青,你让采萍多留意那个巧颜的一举一动,发现她有任何不妥之处都要马上回报,这是我这个来日无多的老太婆唯一能为阿娇做的了。”

佩青忙应了声“喏”。

☆、第三章  痛苦抉择

自到太子宫中做了管事宫女,巧颜将宫中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且她为人严谨自持,举止有度,待人谦恭有礼又赏罚分明,令上上下下的宫人都对她敬服有加,就连阿娇身边的贴身侍女采萍和采苓也从不敢在她面前放肆。阿娇本是个闲散性子的人,有了巧颜帮忙管理宫中事务,她也乐得偷懒图个轻闲,常不时跑回堂邑侯府看望母亲,或是去太后处撒娇哄她开心。

这一日,阿娇正在堂邑侯府中与母亲闲谈,太子宫中忽然来人传信,说太子不知何故触怒了皇后,被叫去椒房殿训责。打发传信之人下去后,馆陶长公主向正急于回宫的阿娇道:“阿娇你不必如此慌张,皇后对自己的亲儿子怎会舍得苛责呢?想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太后和皇上看的。”

阿娇摇头道:“即便是做样子,也要做得像样,彻儿不免要吃些苦头的。我得去从旁多加劝解,不然以彻儿那倔强性子,万一顶撞了母后,受到的责罚可能会更重。”说完就急匆匆地回宫去了。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馆陶长公主面上多了层忧虑,阿娇对刘彻实在太过在意了,如果有一天刘彻当了皇帝,广纳后宫,宠幸他人,阿娇必会因此伤心。而如今看来,刘彻即位只是迟早的事情,可怜阿娇竟还如此盲目地把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丝毫没想过自己将来终会面临被他冷落的境遇。自古君王多薄幸,而且为了江山社稷,也根本容不得皇帝椒房独宠一人,即便如她的母亲窦太后与先文帝在年轻时曾患难与共,最终不也是因年老目盲而失宠。为了阿娇日后的幸福,也许刘彻还是不当皇帝为好,可为了堂邑侯府陈氏一族的兴旺发达,又到哪里去找个合适的人选来做这个皇帝呢?

阿娇赶回太子宫中,见巧颜已在宫门前迎候,忙问道:“太子可曾回来了?”

“太子妃莫急,太子已从皇后宫中回来了,看情形应是没什么大碍,方才还召了韩嫣去书房里说话呢。”巧颜恭谨地一笑。

阿娇闻言松了口气,移步向书房走去。刚到书房门外,就听到里面刘彻满含怒气的声音:“你哪里也不许去!我这个太子如果连自己的伴读都护不住还做来何用?!”

“谁又要你这个太子来保护了!韩嫣虽不才,做不了驰骋沙场报效国家的大将军,去军中做个马前小卒总还是可以的。”韩嫣大异平常的赌气话令阿娇正要去推门的手骤然停了下来,她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又仿佛糊涂得紧,不知自己该马上进去还是静悄悄地离开,只能傻愣愣地僵立在那里。

“嫣,不要离开我!我心里对你怎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对我又能怎样?那阿娇呢?你的母后不是刚刚告诫你要少跟我见面,多亲近阿娇吗?”

“母后的话你别放在心里,阿娇是对我刘彻最好的人,而嫣你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 ,在我心里你们没有孰轻孰重。”

刘彻的话让阿娇心底泛起了一阵凉意,原来在彻儿的心中,自己竟然是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的,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个身份地位比自己卑微得多的男人!一股怨气陡然间充满了胸臆,她猛然推门而入,却见刘彻正自身后用双手环抱着韩嫣的腰,眼前的情景令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冲上前狠狠甩了韩嫣一巴掌,“你这贱人!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韩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挣脱掉那人仍放在他腰间却已变得无比僵硬的双臂,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阿娇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看也未看刘彻一眼,转身向门外奔去,方跑出去几步,就觉眼前一黑,昏倒在书房门口。

当阿娇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寝殿的床榻之上,床榻边坐着刘彻,他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脸上的神情复杂难测,眼中竟似隐隐露出一种无奈的痛苦之色。

阿娇见他如此情状,竟忍不住心疼起他来,握住了他的手,强忍心头酸涩,温言安慰道:“彻儿,别难过了,我们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我的彻儿,韩嫣——还是你的韩嫣。”

刘彻眼中的痛苦之色愈深,哑着声音道:“我多么希望这一切真的从未发生过!阿娇,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害你伤心!”

阿娇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惶惑与不安,彻儿的性格她最是了解不过,如果是为了韩嫣,他会向她坦承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所认定的事情绝不会犹豫不决,更不会愧疚自责。可现在他所表露出的痛苦是那么地真实深切,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心中隐隐地感觉到,那件能令他如此痛苦的事情必将会带给她百倍千倍的苦痛。

阿娇缓缓坐起身来,一只手轻抚上刘彻的脸颊,柔声说道:“彻儿,也许我不懂你的雄心壮志,无法助你实现你的宏图霸业,可我懂你的心,甚至比你自己还懂你的心。去做你决定要做的事情吧,只是一定要记住不能后悔,永远不要回头,这样你就不会难过……”

刘彻猛然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不停地道:“不要后悔,不后悔,阿娇,我不能后悔!”泪水自他的脸颊上悄然滚落。

许久,他起身将怀中人事不醒的阿娇轻轻放回榻上,她眼角边残留的泪水静静地滑落枕畔。

巧颜悄无声息地来到床榻前,手中端了一碗黑色的药汁,她仔细看了看昏迷中的阿娇,点头道:“方才喂她服下的麻药已起作用了。”她在榻边坐了下来,轻轻扶起阿娇的头,将手中的药汁向她口中灌去。

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刘彻突然双拳紧握,张口想说些什么,耳边却又响起不久前闻迅赶来的母后的叮嘱:“彻儿,方才巧颜给阿娇诊过脉,阿娇她确是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这个孩子不能留,否则他将来很可能会成为馆陶的一个筹码,甚至可能让她与太后联合起来废掉你,共同扶植出一个听凭她们摆布的傀儡皇帝。彻儿,你应该明白母后的这番苦心,我们大汉再也不能出现外戚专权的乱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