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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莲儿很清楚,一旦四阿哥向皇后娘娘提出指婚的请求,她活下去的机会就很渺茫了。可她该如何向他说明这一切呢?一个小小的宫女怎敢去揣度高高在上的君主和娘娘们的心思呢?如果她不顾一切地向他陈明利害,他会相信吗?即使他真的相信了她的话,不去惊动皇后娘娘,这一场危机暂时能够避免,那以后呢?难道还要他继续这样不时偷偷地来看她,直到几年后她被放出宫去,两人从此天各一方?本朝明令禁止遣散出宫的宫女再回到宫中,以四阿哥的性子,他是绝不会就此听天由命地任她出宫而去,果真那样,到时不知又会惹出多少风波。也许他会为此失了储位,再也无法一展他平生的抱负,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思虑再三,莲儿实在无法想到一个能使她摆脱困境的办法,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都随它去吧。可能这就是天意,让他们今生如此轻易地错过,这样也好,他与她之间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辜负与伤害。想到此,她对他微微一笑道:“莲儿一切都听四阿哥的安排。”

弘历高兴地拉着莲儿一同起身道:“莲儿,我可能要有一段时日不能来看你,你要小心照顾好自己,等我的好消息。”

莲儿默默点头。

弘历本已转身离去,可才走出不远,又忽然转了回来,眼中带着明显的不舍问道:“莲儿,再给我跳一次那支《采莲曲》,好吗?”

弘历没有想到,那日夕阳下圆明园东湖边柔美的歌声与曼妙的舞姿竟成了他今生永远的梦与痛。

☆、第一章  绝恋(二)

清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七月十八日,四皇子爱新觉罗?弘历于毓庆宫大婚,纳富察氏为嫡福晋。

一个多月的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已是夏末秋初。圆明园东湖边,莲儿站在细雨中,望着那些犹自在雨中苦苦支撑不愿凋落的荷花,心里只感到一片茫然的凉意。一旁的两个小太监将她的双手反绑,又在她腰间系了根粗绳,绳子的另一头上缚了块沉重的磨盘。

“你们两个小子给我做事麻利些儿,那磨盘一定得绑牢靠了,若是过几天尸身浮了上来,惊着了哪位来游园的主子,那你们就都去湖里跟这丫头做伴儿吧。” 皇后宫中的大太监福公公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传来。

两个小太监平日里都与莲儿相熟,今日却要亲手溺死她,心中既惊且怕,手上的动作难免笨拙迟缓了些。听了福公公的话,两人更加手忙脚乱起来,彼此偷偷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向莲儿脸上看去,只见她紧抿着被冻得发青的嘴唇,神色间却是异常地平静。

“莲儿,死到临头了,公公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现在改了主意,愿意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做本公公的‘对食’,那我这就去求皇后娘娘,你这条小命今儿个兴许还能保得住。”福公公那尖利的声音穿过沙沙的雨声竟令人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莲儿冷冷一笑,连头都不屑一回,猛然挣脱了两个小太监的手,径自拖着磨盘一步一步向湖中走去。

当湖水没过了莲儿的颈项,令她失重地倒下身去时,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可是冰凉的湖水很快掩住了她的一切视听感官。求生的本能让本来会游水的她一时屏住了呼吸,可缚在腰间的磨盘却带着她向湖底深处滑去。就在她已绝望地准备放弃时,忽然有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长发,用力要将她拖出水面。透过混浊的湖水,她隐约看出抓住她的人是弘历,而弘历的身后还有几个人正拼命把他向后拖。可他就是那么死死地抓住她不放,随着她缓缓地向湖底沉去。她知道他并不会游水,再这样下去,不但救不了她,他也会被淹死的。拼尽全身气力凑近他,她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送入他的口中,然后用头重重地撞向他的面部,令他负痛间本能地松开了手。来不及再最后看他一眼,她的身体已迅速地沉向了湖底。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冰冷的湖水中醒过来,一步一步地走上岸去。天色已晚,雨还没有停,反而下得更大了些,那些荷花终没能挺过这场凄风苦雨,唯留泛黄的残叶在茫茫烟水间飘零摇曳。

她茫然地站在雨中,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不远处一点微弱光亮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径直向那个方向行去。独自走在这样一个冷雨夜,她竟丝毫也未感到寒冷,倒有些雨中漫步的惬意。

走近了,才发现那光亮原来是湖边一个亭子中悬挂的宫灯发出的。缓步走入亭中,她猛然看到弘历正倚坐在围栏边湿漉漉的青石地砖上,他的怀中横抱着一个女子,零乱的长发将她的面庞大半遮住了。眼前的情景令她一瞬间想起此前所发生的一切,也让她陡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已不再属于这个人世间。

她慢慢地走到弘历跟前,见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而他就那么呆坐着,看也不看她一眼。她走过去,轻轻倚坐在他的身边,在他耳畔轻声道:“别难过,好好地活下去,我会再回到你的身边,看着你成为一位名传千古的伟大帝王。”

弘历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抬手轻轻拂去怀中莲儿脸上的长发,对着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温柔地一笑,“莲儿,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我答应你,只要你再回到我身旁,我就陪你一起回江南老家,还会为你寻一处只属于你我的地方,好不好?”

不忍再面对这生离死别的一幕,她起身离开这个已不再属于自己的地方。又回到了湖边,她茫然地坐在雨中,不明白自己为何还留在这里,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当看到不知何时忽然坐在自己身边的楚服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因为执念。”楚服叹息着道。

“执念?谁的执念?我的?”她不解。

“你的,还有他的。是你们各自的执念让你们有了这永无休止的牵绊,他为你误了三生三世的明君梦,而你又为他一次次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一切,都是上天早已注定的。不仅如此,在以后的生生世世里,你们都会经历与今生同样的遭遇,只能彼此相爱却不能相守终老。”

阿娇闻言惊得霍然而起,急问道:“什么三生三世的明君梦?难道我与他竟已纠缠了三生三世?你为什么说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楚服,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服也站了起来,走到阿娇的身后,将她重又按坐下来,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我带你去看看在你们的前两世曾发生过的故事。”

☆、第二章  长恨(一)

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临潼温泉宫。

那美如天籁的乐曲令杨玉环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若前世的宿缘,又似今生的牵绊,于耳畔心间久久萦回不息。她情不自禁地随着那乐曲翩然起舞,飘逸挥洒中将心头所有的积郁烦恼尽皆抛却。

玄宗李隆基痴痴地看着那和着他亲自谱奏的《霓裳羽衣曲》忘情舞动的美丽女子,她就是多年来一直在他梦中出现的那人,他朝思暮想的知音爱侣。

在心灵交汇的那一刻,他们彼此已认定了今生的爱恋,一切俗世间的伦常礼法在他们的爱情面前都已显得微不足道。

李隆基轻拥着怀中的美人,深情地道:“玉环,朕虽做不到如大汉武帝般金屋藏娇,却也不会委屈了你,朕要封你为后,给你全天下女人都仰望的尊荣。”

看到杨玉环忽然间变得极度苍白的脸色,他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杨玉环对圣上的问话恍若未闻,只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她前世的夫君——武帝刘彻。多希望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本以为与他是心灵相通的默契,原来竟只是前世未尽的纠缠。如今他亲口说出了那句符咒——金屋藏娇,解开了她的封印,也从此带给了她无尽的哀愁。今生的自己竟然又一次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爱上了这宿命的冤孽,怎么办?难道今生还要为情所困,为爱所累,最终被他弃如敝屣,再次经历那撕心裂肺的痛?不,无论如何我也不要重蹈阿娇的覆辙,做那后宫争斗中的祭品。如果这一世注定要从此与他相伴,我一定会守住自己的一颗心,决不能再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玉环只盼此生能与三郎相依相伴,不离不弃,也请三郎答允,玉环永不为后。”她流着泪向他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