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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衍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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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来。她生怕离开片刻,有人或是野兽来侵犯令狐冲,急急匆匆地赶回,见她兀自安安稳稳地睡着,这才放心,轻轻坐在她身边。

令狐冲睁开眼来,微笑道:“我以为你回去了。”仪琳奇道:“我回去?”令狐冲道:“你师父、师姊们不是在找你么?她们一定挂念得很。”仪琳一直没想到这事,听她这么一说,登时焦急起来,又想:“明儿见到师父,不知她老人家会不会责怪?”

令狐冲道:“师妹,多谢你陪了我半天,我的命已给你救活啦,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仪琳摇头道:“不,荒山野岭,你独个儿耽在这里,没人服侍照料,那怎么行?”令狐冲道:“你到得衡山城刘师叔家里,悄悄跟我的师弟妹们一说,他们就会过来照料我。”仪琳心中一酸,暗想:“原来她是要她的小师妹相陪,只盼我越快去叫她来越好。”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儿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令狐冲见她忽然流泪,大为奇怪,问道:“你……你……为什么哭了?怕回去给师父责骂么?”仪琳摇了摇头。令狐冲又道:“啊,是了,你怕路上又撞到田伯光。不用怕,从今而后,他见了你便逃,再也不敢见你的面了。”仪琳又摇了摇头,泪珠儿落得更多了。令狐冲见她哭得更厉害了,心下大惑不解,说道:“好,好,是我说错了话,我跟你赔不是啦。小师妹,你别生气。”

仪琳听她言语温柔,心下稍慰,但转念又想:“她说这几句话,这般的低声下气,显然是平时向她小师妹赔不是惯了的,这时候却顺口说了出来。”突然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顿足道:“我又不是你的小师妹,你……你……你心中便是记着你那个小师妹。”这句话一出口,立时想起,自己是出家人,怎可跟她说这等言语,未免大是忘形,不由得满脸红晕,忙转过了头。

令狐冲见她忽然脸红,而泪水未绝,便如瀑布旁溅满了水珠的小红花一般,娇艳之色,难描难画,心道:“原来她竟生得这般好看,似乎比灵珊妹子更美呢。唉,她是出家人,我怎可拿她来跟小师妹比美,令狐冲,你这人真无聊……”怔了一怔,柔声道:“你年纪比我小得多,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都是师兄弟姊妹,你自然也是我的小师妹啦。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跟我说,好不好?”仪琳道:“你也没得罪我。我知道了,你要我快快离开,免得瞧在眼中生气,连累你倒霉。你说过的,一见尼姑,逢赌……”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令狐冲不禁好笑,心想:“原来她要跟我算回雁楼头这笔账,那确是非赔罪不可。”便道:“令狐冲当真该死,口不择言。那日在回雁楼头胡说八道,可得罪了贵派全体上下啦,该打,该打!”提起手来,啪啪两声,便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仪琳急忙转身,说道:“别……别打……我……不是怪你。我……我只怕连累了你。”令狐冲道:“该打之至!”抬手又要打,仪琳忙拦下,急道:“我不生气了,令狐师兄,不,师姊,你……你别打了。”令狐冲道:“你说过不生气了?”仪琳摇了摇头。令狐冲道:“你笑也不笑,那不是还在生气么?”仪琳勉强笑了一笑,但突然之间,也不知为什么伤心难过,悲从中来,再也忍耐不住,泪水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忙又转过了身子。

令狐冲见她哭泣不止,想了想,捂住伤口轻哼了一声。仪琳闻声急道:“啊哟!快……快躺下,别弄痛了伤口。”扶着她慢慢卧倒,一面自怨自艾:“唉,我真是蠢,什么事情总做得不对,令狐师姊,你……你痛得厉害么?”令狐冲的伤处痛得倒也真厉害,若在平时,她决不承认,这时心生一计:“只有如此,方能逗她破涕为笑。”便皱起眉头,大哼了几声。仪琳甚是惶急,道:“但愿不……不再流血才好。”伸手摸她额头,幸喜没有发烧,过了一会,轻声问道:“痛得好些了么?”令狐冲道:“还是很痛。”

仪琳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之间,灵机一动,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令狐师姊,我在藏经阁中看到过一本经书,叫做《百喻经》,里面有许多有趣的故事……”令狐冲忙道:“好啊,我最爱听有趣的故事,你说几个给我听。”

仪琳微微一笑,那《百喻经》中的无数故事,一个个在她脑海中流过,便给令狐冲讲了一个,又讲了一个,果然没有再忧心难过。她见令狐冲听得得欢畅,心下甚喜,说道:“我再说个‘医与王女药,令率长大喻’。从前,有一个国王,生了个公主。这国王很性急,见婴儿幼小,盼她快些长大,便叫了御医来,要他配一服灵药给公主吃,令她立即长大。御医奏道:‘灵药是有的,不过搜配各种药材,再加炼制,很费功夫,现下我把公主请到家中,同时加紧制药,请陛下不可催逼。’国王道:‘很好,我不催你就是。’御医便抱了公主回家,每天向国王禀报,灵药正在采集制炼。过了十二年,御医禀道:‘灵药制炼已就,今日已给公主服下。’于是带领公主来到国王面前。国王见当年的小小婴儿已长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大喜,称赞御医医道精良,一服灵药,果然能令我女快高长大,命左右赏赐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令狐冲又是哈哈大笑,说道:“你说这国王性子急,其实一点也不性急,他不是等了十二年吗?要是我做那御医哪,只须一天功夫,便将那婴儿公主变成个十七八岁、亭亭玉立、美丽非凡的妙龄公主。”仪琳睁大了眼睛,问道:“你用什么法子?”令狐冲微笑道:“外搽天香断续胶,内服白云熊胆丸。”仪琳笑道:“那是治疗金创之伤的药物,怎能令人快高长大?”令狐冲道:“治不治得金创,我也不理,只须你肯挺身帮忙便是了。”仪琳笑道:“要我帮忙?”令狐冲道:“不错,我把婴儿公主抱回家后,请四个裁缝……”仪琳更是奇怪,问道:“请四个裁缝干什么?”令狐冲道:“赶制新衣服啊。我要他们度了你的身材,连夜赶制公主衣服一袭。第二日早晨,你穿了起来,头戴玲珑凤冠,身穿百花锦衣,足登金绣珠履,这般仪态万方、娉娉婷婷地走到金銮殿上,三呼万岁,躬身下拜,叫道:‘父王在上,孩儿服了御医令狐冲的灵丹妙药之后,一夜之间,便长得这般高大了。’那国王见到这样一位美丽可爱的公主,心花怒放,哪里还来问你真假。我这御医令狐冲,自是重重有赏了。”

仪琳不住口地咯咯嘻笑,直听她说完,已笑得弯下了腰,过了一会,才道:“你果然比那《百喻经》中的御医聪明得多,只可惜我……我这么丑怪,半点也不像公主。”令狐冲道:“倘若你丑怪,天下便没美丽的人了。古往今来,公主成千成万,却哪有一个似你这般好看?”仪琳听她直言称赞自己,芳心窃喜,笑道:“这成千成万的公主,你都见过了?”令狐冲道:“这个自然,我在梦中一个个都见过。”仪琳笑道:“你这人,怎么做梦老是梦见公主!”令狐冲嘻嘻一笑,道:“日有所思……”但随即想起,仪琳是个天真无邪的妙龄女尼,陪着自己说笑,已犯她师门戒律,怎可再跟她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言念及此,脸色登时一肃,假意打个呵欠。

仪琳道:“啊,令狐师……姊,你倦了,闭上眼睡一会儿。”令狐冲道:“好,你的笑话真灵,我伤口果然不痛了。”她要仪琳说笑话,本是要哄得她破涕为笑,此刻见她言笑晏晏,原意已遂,便缓缓闭上了眼睛。仪琳坐在她身旁,又在轻轻摇动树枝,赶开蝇蚋。只听得远处山溪中传来一阵阵蛙鸣,犹如催眠的乐曲一般,仪琳到这时实在倦得很了,只觉眼皮沉重,再也睁不开来,终于也迷迷糊糊地入了睡乡。

睡梦之中,似乎自己穿了公主的华服,走进一座辉煌的宫殿,旁边一个英俊青年携着自己的手,依稀便是令狐冲,跟着足底生云,两个人轻飘飘地飞上半空,说不出的甜美欢畅。忽然间一个老尼横眉怒目,仗剑赶来,却是师父。仪琳吃了一惊,只听得师父喝道:“小畜生,你不守清规戒律,居然大胆去做公主,又跟这浪子在一起厮混!”一把抓住她手臂,用力拉扯。霎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令狐冲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自己在黑沉沉的乌云中不住往下翻跌。仪琳吓得大叫:“令狐师兄,令狐师兄!”只觉全身酸软,手足无法动弹,半分挣扎不得。叫了几声,一惊而醒,却是一梦,只见令狐冲睁大了双眼,正瞧着自己。

仪琳晕红了双颊,忸怩道:“我……我……”令狐冲道:“你做了梦么?”仪琳脸上又是一红,道:“也不知是不是?”一瞥眼间,见令狐冲脸上神色十分古怪,似在强忍痛楚,忙道:“你……你伤口痛得厉害么?”见令狐冲道:“还好!”但声音发颤,过得片刻,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地渗了出来,疼痛之剧,不问可知。

仪琳甚是惶急,只说:“那怎么好?那怎么好?”从怀中取出块布帕,为她抹去额上汗珠,小指碰到她额头时,犹似火炭。她曾听师父说过,一人受了刀剑之伤后,倘若发烧,情势十分凶险,情急之下,不由自主地念起经来:“若有无量百千万……即得浅处……”她念的是《妙法莲华经观世音普门品》,初时声音发颤,念了一会,心神逐渐宁定。令狐冲听仪琳语音清脆,越念越冲和安静,显是对经文的神通充满了信心,只听她继续念道:“若复有人临当被害,……皆凭断坏,即得解脱……”

令狐冲越听越好笑,终于“嘿”的一声笑了出来。仪琳奇道:“什……什么好笑?”令狐冲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学什么武功,如有恶人仇人要来杀我害我,我……我只须口称观世音菩萨之名,恶人的刀杖断成一段一段,岂不是平安……平安大吉。”仪琳正色道:“令狐师姊,你休得亵渎了菩萨,心念不诚,念经便无用处。”她继续轻声念经。令狐冲听她念得虔诚,声音虽低,却显是全心全意地在向观世音菩萨求救,似乎整个心灵都在向菩萨呼喊哀恳,要菩萨显大神通,解脱自己的苦难,好像在说:“观世音菩萨,我变成畜生也好,身入地狱也好,只求菩萨解脱令狐师兄的灾难……”到得后来,令狐冲已听不到经文的意义,只听到一句句祈求祷告的声音,是这么恳挚,这么热切。不知不觉,令狐冲眼中充满了眼泪,她自幼没了父母,师父师母虽待她恩重,毕竟她太过顽劣,总是责打多而慈爱少;师兄弟姊妹间,人人以她是大师姊,一向尊敬,不敢拂逆;灵珊师妹虽和她交好,但从来没有对她如此关怀过;只有这个恒山派的仪琳师妹,竟这般宁愿把世间千万种苦难都放到自己身上,只是要自己平安喜乐。令狐冲不由得胸口热血上涌,眼中望出来,这小尼姑似乎全身隐隐发出圣洁的光辉。仪琳诵经的声音越来越柔和,在她眼前,似乎真有一个手持杨枝、遍洒甘露、救苦救难的白衣大士,每一句“南无观世音菩萨”都是在向菩萨为令狐冲虔诚祈求。令狐冲心中既感激,又安慰,在那温柔虔诚的念佛声中入了睡乡。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仪琳戏份真多,其实我个人不太喜欢这个小尼姑,就像曲洋说的,什么都看不破。

☆、第五回   初与正邪同

令狐冲受伤虽重,但得恒山派治伤圣药外敷内服,兼之她正值年轻,内功又已有相当火候,在瀑布旁睡了一天一晚后,创口已然愈合。这一天一晚中只以西瓜为食。令狐冲求仪琳捉鱼射兔,她却说什么也不肯,说道令狐冲能死里逃生,全凭观世音菩萨保佑,最好吃一两年长素,向观世音菩萨感恩,要她破戒杀生,那是万万不可。令狐冲笑她迂腐无聊,可也没法勉强,只好罢了。

这日傍晚,两人背倚石壁,望着草丛间流萤飞来飞去,点点星火,煞是好看。

令狐冲道:“前年夏天,我曾捉了几千只萤火虫,装在十几只纱囊之中,挂在房里,当真有趣。”仪琳心想,凭她的性子,决不会去缝制十几只纱囊,问道:“你小师妹叫你捉的,是不是?”令狐冲笑道:“你真聪明,一猜就准,怎知是小师妹叫我捉的?”仪琳微笑道:“你性子这么急,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会有这般好耐心,去捉几千只萤火虫来玩。”又问:“后来怎样?”令狐冲笑道:“师妹拿来挂在她帐子里,说满床晶光闪烁,像是睡在天上云端里,一睁眼,前后左右都是星星。”仪琳道:“你小师妹真会玩,偏你这个师姊也真肯凑趣,她就是要你去捉天上的星星,只怕你也肯。”令狐冲笑道:“捉萤火虫,原是为捉天上的星星而起。那天晚上我跟她一起乘凉,看到天上星星灿烂,小师妹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可惜过一会儿,便要去睡了,我真想睡在露天,半夜里醒来,见到满天星星都在向我眨眼,那多有趣。但妈妈一定不会答允。’我就说:‘咱们捉些萤火虫来,放在你蚊帐里,不就像星星一样吗?’”仪琳轻轻道:“原来还是你想的主意。”

令狐冲微微一笑,说道:“小师妹说:‘萤火虫飞来飞去,扑在脸上身上,那可讨厌死了。有了,我去缝些纱布袋儿,把萤火虫装在里面。’就这么,她缝袋子,我捉飞萤,忙了整整一天一晚,可惜只看得一晚,第二晚萤火虫全都死了。”仪琳身子一震,颤声道:“几千只萤火虫,都给害死了?你们……你们怎地如此……”令狐冲笑道:“你说我们残忍得很,是不是?唉,你是佛门子弟,良心特别好。其实萤火虫儿一到天冷,还是会都冻死的。”

仪琳隔了半晌,才幽幽地道:“其实世上每个人也都这样,或早或迟,终归要死。无常,苦,我佛说人人都不免生老病死之苦。但大彻大悟,解脱轮回,却又谈何容易?”令狐冲道:“是啊,因此你又何必念念不忘那些清规戒律,什么不可杀生,不可偷盗。菩萨要是每一件事都管,可真忙坏了她。”

仪琳侧过了头,不知说什么好,便在此时,左首山侧天空中一个流星疾掠而过,在天空划成了一道长长的火光。仪琳道:“仪净师姊说,看到流星,如果在衣带上打一个结,同时心中许一个愿,只要在流星隐没之前先打好结,又许完愿,那么这个心愿便能得偿。你说是不是真的?”令狐冲笑道:“我不知道。咱们不妨试试,只不过恐怕手脚没这么快。”说着拈起了衣带,道:“你也预备啊,慢得一忽儿,便来不及了。”

仪琳拈起了衣带,怔怔望着天边。夏夜流星甚多,片刻间便有一颗流星划过长空,但流星一瞬即逝,仪琳的手指只一动,流星便已隐没。她轻轻“啊”了一声,又再等待。第二颗流星自西至东,拖曳甚长,仪琳动作敏捷,竟尔打了个结。令狐冲喜道:“好,好!你打成了!观世音菩萨保佑,一定叫你得偿所愿。”仪琳叹了口气,道:“我只顾着打结,心中却什么也没想。”令狐冲笑道:“那你快些先想好了吧,在心中先默念几遍,免得到时顾住了打结,却忘了许愿。”仪琳拈着衣带,心想:“我许什么愿好?我许什么愿好?”向令狐冲望了一眼,突然晕红双颊,忙转开了头。

这时天上连续划过了几颗流星,令狐冲大呼小叫,不住地道:“又是一颗,咦,这颗好长,你打了结没有?这次又来不及吗?”仪琳心乱如麻,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个渴求的愿望,可是这愿望自己想也不敢想,更不用说向观世音菩萨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