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安第斯秃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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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我很抱歉,但我确确实实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因为死人而觉得恶心,但我不是在说死人。我不是在说废物或悲剧。我说的是那一刹那,子弹打中身体,身躯失去灵魂的那一瞬间。没有人拍过那样的照片,他们总是晚那么千分之一秒。”

凯茨想继续说,愤怒使她觉得不舒服,她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博克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脸制止了她。“我们的意见不一致。我很难过。我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他温和的微笑使凯茨觉得受了侮辱。不管怎么样,加雷斯…博克斯溜进她的防御区内碰了她一下。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那感觉是愤怒还是恐慌。“我需要去厕所,”她别扭地说道,“在哪里?”

“在楼下,”博克斯回答说,他碰了她的胳膊。“在接待室旁边,曼迪会告诉你的。”她把自己的胳膊挪开。

他转向彼得和莫伊拉。“对了!或许我们得从这些照片开始。”

凯茨下楼的时候,她极力用深呼吸和谨慎的步伐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在她后面,她听到了椅子的擦地声和渐渐低沉的谈话声,他们结结巴巴地想打破她缺席以后的尴尬局面。她不喜欢被男人弄得如此窘迫,她不喜欢失去理智。

“去你妈的,博克斯!”她砰的一声推开厕所的门。

26

当凯茨回来的时候,彼得和莫伊拉正埋头查看一大堆六乘四英寸的彩色照片,旁边已经堆了好几百张淘汰出来的照片。加雷斯…博克斯则更有办法,他把那些已经冲洗过的一条条底片放在白色塑料光盒上来查看,偶尔发出一两声“啊哈”,然后把胶片放到一旁。凯茨过去坐在莫伊拉和梅森的中间,但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她咳嗽了一声,问彼得有没有给迪安…理查德打电话。

“你在厕所的时候,我打过了。”梅森说,“他两点到这儿来。”

“哦。”凯茨点了点头。彼得啪的一声把另外几打照片从左边放到了右边。

加雷斯没有抬头就心不在焉地说:“我本应该早点解释。你们那儿的照片都是从汉普塞尔、苏塞克斯和萨里的比赛中拍下来的。我一开始想这些就够了。问题是这些都是那些没从我们这儿买过照片或在前面的比赛中没交清钱的参赛者的照片。如果你们要找的人买过他的照片,那我们只能从这些底片当中去找他了。我正在把高过六英尺的人的照片选出来。当我们选出足够的底片以后,我马上就让莎利去洗印相片。”

“你在看哪些比赛?”凯茨问道,她的声音有点抖。

“我正在看第八届图顿十公里赛的照片。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比六英尺稍微再高一点。”

“你有第五届的吗,加雷斯?”

“有,但是……”

“我能看一眼吗?其他人好像不怎么需要我。”

博克斯把手里的胶卷看完,递给她一个黑色的文件夹,里面别着有三十多版折叠式透明底片袋。“别着急,慢慢来。”他说,“在你能确定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什么都不要乱放。如果你有什么疑问,马上问我。”凯茨恬了一下牙齿,把文件夹接了过来。“而且尽量不要碰那些底片,哦?它们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凯茨咬了一下舌头。“我不会碰底片的。”

她从前面开始看卡片,发现那些胶片是按照跑到终点的次序来排列的。她把第一版放回原处然后翻到最后一页,把它们拿出来。在散光的反照下,她看到了那些参赛者之间巨大的差距,有独自接近终点的,有慢慢吞吞的,有掉队的,还有一些在规定时间以外到达的小妇人们。褐黄色的身影们意志坚定地跑过终点线,而路旁一些瘦小的男人们则冲着相反的方向,他们已经洗完澡踏上了回家的返程路。

第二版,路旁是那些在第一时间到达的人们,而跑道上奔向终点的选手大多是每九至十分钟跑一英里的人,还有那些刚开始跑得太快而到最后却不得不走到终点的家伙。她的眼睛开始疼起来,因为底片没有颜色,使得她过于集中津力。其中一张有个高个儿,看起来挺壮实。凯茨把它放到一旁然后翻到第三版。

当她翻到第五版时,听到博克斯问:“谁要咖啡吗?”她盯着自己前面的那张底片,心不在焉地挥手表示同意。她柔了柔眼睛。全神贯注于在那张底片里笨拙地移动身子的琥珀色轮廓。这个人长得高,很重。她看了这个人的头。他戴着羊毛制的帽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她的胃在燃烧,她的喉咙也变粗了。

“谁有放大镜吗?”她问道。

27

凯茨凝视着这张半英寸的琥珀色证据,紧紧地盯着它看,好像她要是看别的地方一眼它会溜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一开口她就知道那是彼得。“放大镜?”他再一次靠着她的胳膊,这次靠得更紧。

在镜片的变形效果帮助下,凯茨能够清楚地看到他——身材魁梧,一双大手,几乎跟布莱克赛一样大。在最后的直线跑道上,他明显高于另外一个人,跑到那儿他用了大概四十五分左右,对他这么魁梧,体重这么沉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甚至从底片里,她都能看出他穿着标准长度的紧身裤和长袖上衣。再加上帽子他肯定感到很暖和。看到这个身影之后,一股憎恶感使凯茨觉得身上发冷。“我找到你了,混蛋!”她对着那张没有生命的塑料片说了一句。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了。当她再张开嘴的时候,她感到了短暂的,突然袭来的一阵疼痛。

她转向了博克斯。“加雷斯,我们最快多久能看到这张洗出来的照片?”

他们四个人挤进了暗房,化学药品那刺鼻的味道让姑娘们掩鼻皱眉,但男人们倒没怎么注意它。

“你得习惯这种味道。”博克斯说。

屋里的那个暗室安全灯把整个屋照得一片深红,但凯茨还是能看到他的微笑。“首先我会很快洗出一张黑白照片,”他说,“然后咱们把你们的那些底片和我怞出来的这些交给莎利。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可以坐着看一打六乘十尺寸的彩色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