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我的故事是没有故事（第1页）
“你说自己没有名字，那是你自己所认为的。我无权去让你改变你的想法，更不会强迫你去接受什么你不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逼你说出什么你根本没有的事实。”莫许想到了那份文件里面出现过的名字——莫经策，这就是这个人的名字吧，可是为什么他始终不曾承认？明明是兄弟却要反目成仇，莫经纶没有说，莫许只能猜，而能够告诉莫许真相的人，已经都掩埋在那历史的风尘中。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你是不是该说出你的故事了。”莫许淡淡的看着太公，是不是知道了你的过往，这份不完整的资料就会被补全？莫许不知道，也没人来告诉她。“那就跟我来吧，我的故事是很长的。”太公佝偻着身体，慢慢向前挪动，好像不到半百的他已经是个一脚迈进棺材的老人。
莫许在这里看到了许多不曾能想到的场景，第一个房间里面是一个盲人，无法看见的她呆在一个点满了蜡烛的圆中间，浑身被红线缠绕，蒙眼的白纱上面绣着红色的花纹，而那些缠绕她的红线通过墙上一个个孔，她双手合十不时的吟诵着什么。
“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太公小声的问着莫许，那声音轻的似乎是怕惊起女孩蒙眼布上面振翅欲飞的蝴蝶。莫许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女孩要把她自己关在这么一个屋子里，为什么把自己绑在这么一个圆里面。
女孩似乎是听到了有人来的声音，微微的歪头流露出一丝小女孩的俏皮可爱，太公无声的笑笑拉着莫许走出屋子，小心的关上门，没有了温暖的光，莫许感到这黑暗中的寒冷，不由得缩了下身子。
“她叫做观蝶。”太公说出了一个莫许没有听过的名字，莫许轻轻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她看不见蝴蝶，可是她能触碰到蝴蝶的翅膀，她能听见蝴蝶振翅的声音，在她的心目中即便是形似枯叶的枯叶蝶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存在。”
莫许静静地听着，可是她的话也是那么的不留情面：“蝴蝶飞舞，可是她把自己关在了自己做的禁锢中，蝴蝶流连花丛，她却独守光明。一只无法化蝶的茧，最终只能是一个词可悲。”
太公轻轻的笑着：“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是化蝶失败的茧？一个个把自己关在了自己做的茧里面，永远的带着属于自己的过往，掩埋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观蝶是，我是，他们是，你也是。”莫许摇摇头，“我身处黑暗又如何？我心向光明，我永远会游走在灰色地带，而不是任由黑暗把自己束缚，更不会向往光明却把自己关在冰冷的地底。蝴蝶最美的本来就是破茧欲飞的那一刻，如果放弃了，那又算是什么？”
“如果他们每个人都是那么想的，这里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了，观蝶做的是信息的传递，许多和她一样的人通过墙上那细微的线传递着消息，最后由人誊写下来，交给你。而她的
存在本来是作为她的哥哥的供体而存在，因为他们家族特有的遗传眼疾，她从小就被告知你是你哥哥的眼睛，她本来以为是要照顾好哥哥，谁知道她只是一个供体，一个提供眼角膜的存在，在她哥哥重见光明的同时，也是她再也无法看见那蝴蝶振翅的同时。”
莫许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自己的存在，本来就是莫允然为了留住许怡晴而出生的错误，虽然莫允然和许怡晴最后没有得逞，但是不得不说，莫许本身就是另外一个观蝶，一个为了他人生活而存在的供体。
太公领着莫许走向下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面有着厚厚的纱幔，“小心一点，不要让风进来。”太公这么嘱咐着莫许，莫许听话的走一层放下一层的纱幔。走到最中心的时候莫许几乎要疯掉，到底还有多少的纱幔，而最中心的场景却有些出乎莫许的意料，高大的拱顶是完全开阔的，只是用厚厚的纱幔这么盖住，透露出熹微的晨光，原来夜已经过去了吗？
而这层层纱幔中间的是一个白嫩的男娃娃，“很可爱是不是？”太公的话让莫许有些不解，或者说是对一个孩子为什么要被关在这厚厚的纱幔中的不解。“很可爱。”想不通那么就给出回答，等太公接下来的话吧。
“可是我比你大呢。”莫许被孩子突然说话吓了一跳，“首领，我的故事我自己来说可以吗？”孩子笑嘻嘻的提出了请求：“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人了呢。”太公点点头，孩子小心地把自己的小胖腿盘起来，莫许似乎听到了一点点的骨头摩擦的声音，这孩子的骨质疏松这么厉害吗？
“不好意思，见笑了，很久没见到人，有些激动。”男孩摆好姿势冲着莫许一笑：“我叫啙窳，就是懒惰的意思，你可能不会写，但是只要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就好。”莫许不由得有些侧目，她当然知道这个啙窳是什么，但是怎么会有人起这么一个名字。
“很好奇我的名字为什么会是这样？”男孩好像看穿了莫许，冲着莫许笑的灿烂：“啙窳和瓷玉同音，瓷器和玉器的共点是什么？”莫许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孩到底是什么，“易碎。”莫许念出了这两个字，男孩点点头，看的莫许有些心惊：“是啊，我就是那易碎的瓷娃娃，甚至是普通的行走我都会骨折，所以我一辈子只能长这么大。瓷娃娃能够做什么呢？我就和那精美的瓷器玉器一般只能摆在那里被观赏，什么都不能做，所以我的父母叫我啙窳，哪怕这懒惰不是我的本意，但是这就是事实，我和这里其他人不同的就在于，我是自愿离开原来的地方的，因为我的存在，我的父母只能一辈子劳碌，甚至在他们死后，都没有人帮着入殓。”
男孩摇摇头，神情有些哀伤：“我不想那样，他们对我越好，我就越愧疚，所以我趁着他们外出，自己踩着板凳偷偷地离开了，虽然在家不远处，我就骨折了，
但是我那时的身形更小，我就把自己塞进了一个树洞，我以为我就这么等着死亡的到来，但是我听到了我父母的声音，我不想让他们找到我，我不想再继续拖累他们，我离开了几年后他们能够再要一个孩子，一个健康的孩子，而不是我这样的存在，我父母的声音越来越近，而这时老主人出现了，我请求了他的帮助。他把我装在行李袋中。”
“我甚至以为我遇到了人贩子，不然谁会无聊的带一个空的旅行袋，谁知道他只是把我送到了医院，替我治疗了骨折，静静地听我说完故事，问我愿不愿意替他工作，作为报酬，他替我照看父母。”莫许顺着男孩的眼神，看到那纱幔角落的一小堆东西，那里有他父母的存在吧，多么幸福，有这样的父母真好。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父母在知道我这个情况以后，就已经双双做了结扎，他们要用一生来照顾我。”男孩的眼里面满是泪水，虽然男孩还在笑，可是莫许已经看不到阳光，莫许突然想知道为什么同样是父母，莫允然他们选择的就是放弃。“如果是这样，那我的离开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让他们过得更好。”男孩擦擦眼角的泪水，冲着莫许继续笑笑：“很抱歉失态了，我知道我父母的情况以后，老主人问我要不要回去，我拒绝了，哪怕老主人提出我可以继续替他工作，我的存在只会耽误父母的正常生活，所以我只是央求老主人帮我带给我的父母一封信。现在我的父母很幸福，我的弟弟也很健康。”
男孩从衣服里小心的拿出一个吊坠，吊坠已经看不出颜色，应该是男孩经常查看的结果，莫许接过吊坠，里面一家三口笑的灿烂，莫许摸摸照片，就把吊坠还给了男孩，看着男孩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珍宝一般，把略微冰凉的吊坠放在心口的地方。
莫许斟酌了许久，看着男孩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的父母，照一张你们的全家福？”谁知男孩摇摇头，他的脸上满是幸福：“不用了，这样就很好，我能够看到他们很好就够了，没必要再去打扰他们。”男孩仰头看着高高的穹顶漏出的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样就很好，知道他们还好那就好。”
莫许不为自己刚才提出的条件后悔，“这个承诺永远有效，如果你想去看看，我会帮你。”男孩笑着摇摇头，太公告了别，领着莫许出了门，莫许品味着男孩的幸福，啙窳也许最开始就是瓷玉，如瓷玉一般晶莹剔透的内心，也许这才是那对夫妇最开始的愿望，哪怕他们离开恐怕担心的也只有男孩。
这种不问的体谅实际上是对父母最大伤害，哪怕他们有了新的孩子，新的生活，那个最牵挂的永远都是那个离开的孩子，但是每个人理解不同，莫许也不会去多说，只能选择尊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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