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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14(第1页)

迹。86kanshu当我们穿越了大半个平原时,看到了另一辆正在穿过树林的吉普车。那辆车沿着我们留下的车印,朝我们驶来。车上坐着几个肤『色』黝黑的埃塞俄比亚人。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比他的同伴要高出半头。两边的人都下了车,互相握手致意。那个高个子身穿一件十分精美的绣花上衣,长长的白胡子垂到胸前,还带了一个很大的科普特十字架,在肚皮上来回晃动。阿塞法吻了那十字架,然后向我们解释说,这位亲切的高个子是埃塞俄比亚教会的大主教鲁克,他现在正准备去兹瓦伊湖看望他的信徒,科普特族的拉基人。主教还热情地告诉我们,他在兹瓦伊湖上还有一种特别的交通工具。他说如果我们下周还来的话,他将在德弗拉齐翁这座最重要的岛屿上接待我们。但这样的话,我们就得从里普特峡谷的另一侧向兹瓦伊湖行进。那里有一所小型的麻风病院,拥有一艘塑料小船。

终于回到了亚的斯亚贝巴。几天后,我们又把新的装备塞进吉普车,沿着向南的旅游公路,顺着里普特峡谷的西侧向前行进。走这条路到兹瓦伊湖要容易得多。但这边的湖岸上看不到纸莎草船,湖上也没有小岛。那所麻疯病院早已关闭,窗门紧锁。一位加拉人坐在台阶上,一条腿因患橡皮病而肿胀得厉害。他告诉我们,那条塑料船送去亚的斯亚贝巴维修了。因此,除了岛上拉基人的纸莎草船“叶弗拉”外,再没有别的船只了。

我们试着驾吉普车朝北开去,却发现此路不通。我们只好又掉头向南走,沿着一条青青小道走了一段,发现一座很小的修道院学校,但也早已关闭。又往前走了一段,我们被一条很深的河流挡住了去路,河水湍急。对岸有一棵参天大树,树阴下有一只河马正探出半个脑袋。岸边坐着一个僧侣,一脸困倦地呆呆地看着河马。

我们问他这里有没有船,他回答说没有,还说这岸上没有人想造船,因为湖里到处都是被纸莎草船上的渔夫们刺伤的河马。去年,一个欧洲人和几个拉基人曾被河马掀翻了船,溺水而亡。我们又问有没有吉普车道,他说在湖的这一边没有。

我们离开兹瓦伊湖,回到大路上,又继续朝南开去。地势豁然开阔,兰加娜湖呈现在我们面前。湖边尽是石头和沙砾,湖上没有岛屿,没有纸莎草,也没有血吸虫,却不乏游泳池、酒店、啤酒和流行音乐。只见前面挂着一块招牌,写着“有塑料船”。我们想租下这只船,带到兹瓦伊湖。但很遗憾,这艘船也被送去亚的斯亚贝巴修理了。我们只好又沿着陆地开回来。夜幕降临了,热带暴雨倾盆而下。我们在阿达米图卢村找了个地方过夜。一个加拉族女人在这里开了一家食品店,出售啤酒和夹着胡椒和肉馅的埃塞俄比亚煎饼。后院有两间小卧室,是用厚木板和陨铁搭成的,地上有一个很深的洞,是用来方便的,屋里还放着一桶水和一个空罐,是为洗澡预备的。

摄影师把他的房门开了条小缝,一只手拿着一大瓶喷雾杀虫剂,胳膊一起都伸了进去。等他再次把门打开时,竟从里面扫出一大堆昆虫尸体,足够开个昆虫展览会了。他躺在床单上,手里还拿着杀虫剂。我找到一个加拉人,留给他一把手电筒,请他帮忙看守吉普车。我自己则把房里的东西全部清理了出去,只剩下一张空空的铁床。然后,我用房东的香木在地上点起一堆火。它烧了一整夜,发出阵阵甜甜的烟味,把所有的六足昆虫全都熏到了窗外。我刚躺到床上,就听到隔壁传来咒骂和吼叫声。摄影师冲出门去,然后就不见了踪影。第二天一早,发现他蜷着身子躺在吉普车里的行李上,被臭虫咬得体无完肤。他说,即使换了个地方,他也一夜不曾合眼,因为有个陌生的黑人整夜都用手电照着他的脸。这时,我请来的那个守卫自豪地报告说,他十分警惕,没让半夜跑来的高个子有机会从吉普车里偷走东西。原来那个陌生的黑人就是他呀!

这个守卫果然不错。他的部落恰好就在兹瓦伊湖南端附近,他对我们保证说,如果有他和我们一起走的话,毫不费劲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于是我们带上了翻译和这位向导。一路上我们在树林和荒地间穿行颠簸,一直把车开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前。这正是头一天挡住我们去路的那条河。不过目前我们所处的位置要比昨天更靠南。几根弯曲的树干上铺着石头和黄土,横跨在河面上,原来是一座可以过牛的桥。我们开着吉普车,一英寸一英寸地往前挪动,好不容易把车开了过去。而后,我们顺着马道、河床、林间空地和玉米田,沿途路过了一个又一个加拉族村庄。村里的孩子们跟着我们的车奔跑,还拆掉各种篱笆,用石头和树枝填满水沟,兴高采烈地为我们开道。这里的景『色』多变、美丽,各种禽类千姿百态,我们仿佛置身于动物园里。兹瓦伊湖南岸的加拉部族生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中,他们没有奢求、不图回报、自给自足,过着自由自在、一成不变、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以土地为生,从没有人想过要造什么船。

我们行进的速度很快,到下午时,最大的岛屿德弗拉齐翁岛已在我们的对面了。岛上山峦叠翠,地势比陆地沿岸的任何一座山峰都要高出许多。我们就这样继续向前走,直到一条宽阔的湖岬把我们同德弗拉齐翁岛隔开了,鲁克大主教应该就在岛上。我们来到一座位于高原上的加拉村落。这里没有船,但人人都知道鲁克大主教现在正在岛上。他搭乘的是一艘特大的“奥布鲁”,这种船是在草船的两侧各绑上一捆纸莎草制成的,所以要比一般的草船宽很多。到目前为止,我们见到的都是普通的草筏,它们实在是太窄小了,稍不留神就会翻船。拉基人把它叫做“沙法特”,但加拉人称它为“叶弗拉”。

我们向他们表示感谢,之后沿着一条弯曲坎坷的道路驶向岸边。我们在湖岸边扯着嗓子喊了很久,终于有个好事的拉基人坐着他的“沙法特”,从岛上划了过来。这里距离岛屿还不到两英里。我们拜托这个人回去报告,说我们是应鲁克大主教之邀而来的,需要一艘“奥布鲁”。过了不一会儿,摄影师和翻译就坐上了大主教那宽阔的纸莎草船,船上有一个拉基划手。而我则坐在一条普通的“沙法特”的后部,和一个拉基族划手背靠背地挨在一起。他用桨维持着草船的平衡,还不时地教我伸直双腿,后背紧贴着他,以避免翻船。还有一只拉基人的“沙法特”用来装运摄影器材。

我坐的这只“沙法特”纸莎草船用半朽的老树皮随意地捆在一起。船行到中流,我试着用双手按住纸莎草,想把屁股抬起来一些,因为我感到它几乎要浸没到遍布血吸虫的湖水中。结果适得其反,两根树皮条一下子就断了,这只“沙法特”眼看就要散架了。三艘船上的划手全都惊恐万分。他们用拉基话大声对我们叫喊着,又相互间招呼着什么,另外两艘船都向我们靠拢过来。我们用胳膊和双脚拼命夹住草船,不让它松开。很明显,如果我们的船沉了,一旦踏上其他两条船,大家必定会全军覆没,因为它们也会立即倾覆。

原本近在咫尺的小道,顷刻间变得遥不可及。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同时紧紧夹住纸莎草,不让剩下的几根树皮条断掉。我觉得屁股渐渐泡到水里去了,一定会招引不少小虫美餐一顿。或许它们正在往我那薄薄的咔叽布裤子里钻。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二十分钟竟是如此难熬。

当我们把这艘松散的“沙法特”残骸拽到岸边的草地,它的生命也就到此结束了。好在我们已经登上了德弗拉齐翁岛,虽然浑身酸痛,倒也觉得不虚此行。一片青草绿地从芦苇『荡』一直延伸到山峦,草地上矗立着古老的大树,仿佛到了『露』天公园。我们继续往前走,一块块风化的岩石如同废弃城堡的石柱和平台般高高耸立,上面长满了常青树、爬山虎、仙人掌和奇形怪状的树木。我们迈着轻快的步子,踏着一条隐约可辨的石径向前走。周围除了猴子和五颜六『色』的野鸟外,再见不到其它生物。我们在小岛南边转了一大圈,也没有看到农田和房屋。这时,我们发现自己置身于悬崖顶上,下面是一个马蹄形的峡谷,里面是一块沼泽地,郁郁葱葱地生长着纸莎草和其他芦苇,到处都是高大的水鸟和长尾猴。

湖岸上有一座干干的沙堤,在那里我们看到大主教鲁克正带领着一群拉基人建造房屋。走近一看,这屋子原来是用新砍下来的树枝搭建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大鸟笼,分为上下两层。大主教见到我们又惊又喜,向我们表示欢迎,又向我们解释说,等抹上泥巴后,拉基人就可以在这房子里迎接来自陆地上的客人们了。我们不禁注视着这荒无人烟的峡谷,远处,一眼热泉正缓缓流向湖中,泉水边升起团团水汽。

大主教急匆匆地打开他的食品袋。他坚持让我们享用他给自己带来的饼干和水果,这使我们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掩饰不住焦虑的情绪,向我们解释说,一吃完饭我们就必须动身返程,因为湖区的河马在晚间非常危险。我们则表示希望能在岛上过夜。但我们得到的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大主教仍然彬彬有礼,但看来他是决意要打发我们走。

接着我们又提出了一个请求:可否看看这里的古代羊皮书稿?

大主教赶忙和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商量了一番。那人眼神锐利,长着鹰钩鼻、尖胡子。两人点头应允。但我们必须跟在这个高个子的后面爬上寺庙,然后再直接回船。我们欣然答应之后,匆匆道别。我们的新向导,这个高个子、细长腿的人叫布鲁?马钦乔,是全体拉基人的首领。在兹瓦伊湖的五个岛屿上大约居住着两千五百名拉基人。布鲁在前头带路,一队拉基人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一口气跑上山坡,穿过大石堆和仙人掌状的大树,终于来到了最高峰,但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几乎是摇晃着走完了最后一里路。站在最高点俯视湖面、岛屿、对岸和远山,眼前出现一幅壮丽雄伟、气势雄浑的画面。在我们脚下,大概距湖面一千英尺高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座小山村,散布着圆顶的草屋。在我们上方,还有一座方方正正的蓝绿『色』小木屋。布鲁告诉我们,这是新建的寺院,鲁克大主教到访时便下榻于此。看守寺庙的僧侣放我们进去。在一间空房里,我们看到一个破旧的木头书架,书架上放着一大堆用羊皮纸写成的古代手稿和书籍。因为年代久远,书页已经发黄了。有的装订成册,有些全是散页,杂『乱』无序地摆放着。布鲁十分自豪地说,这些都是拉基人的祖先几百年前从北方长途迁徙时带来的。我随手翻了翻,将最大的一本书抽了出来。这本书足有二英尺厚,书页用处理过的羊皮制成,里面点缀一些古代神父的精美『插』图。这些神父都穿着『色』彩鲜艳的外衣,他们的脚都出奇地小。单是书的正文就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晦涩难解的埃塞俄比亚手稿,附有红、黑二『色』的装饰图案,再配上精美的卷轴,相信世界上任何一家图书馆都会把这样的艺术珍品锁在玻璃厨中当做宝贝的。

那位看守的僧人还向我们展示了两个很大的古银盘,内面用镂刻的技法雕着基督使徒的形象,这宝贝也是在迁徙时带来的。看到这里,鲁克催促我们下山,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们想在这里过夜,所以有意拖延了一下。我们建议派一艘“沙法特”到对岸的吉普车上取来我们的睡袋和食物。结果,还是被拒绝了。因为现在天『色』已晚,没有哪个拉基人肯冒险离岛。我们只有回到陆上过夜,第二天再来。

我简直太好奇了!如果这岛上除了鲁克大主教外,不准任何外人留宿,那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呢?现在已是黄昏时分,我对摄影师悄悄耳语了几句,趁着大家『乱』糟糟地往向山下赶,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不一会儿,大队人马就消失不见了。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风轻轻地吹过,带着树叶沙沙作响。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置身于非洲之巅。远远地,我瞥见我们的两艘纸莎草船正划向彼岸,远处的低地也蒙上了一层暗影。巨大的湖面吞噬了太阳,水面的红光也像是炙热的金属慢慢变凉,从红『色』变为深蓝『色』,又变为黑『色』。夜幕降临,它从岸边登陆,穿过无边的树林,越过高山峻岭、小溪、山谷,一刻也不停歇,直至世界尽头。非洲的夜晚,我脚下的山村已无法辨别,什么都看不到。山下的村庄传来一阵浅『吟』低唱,伴随着唱诗班的合声,美妙极了。周围一片漆黑,我只好静静地坐着,伴着花草的清香,聆听那悠悠的歌声。草里有什么东西发出瑟瑟的声响,是蝙蝠吧。突然,一只大手搭在了我肩上。竟是首领布鲁!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抓住我的胳膊,示意要我跟着他走。他抓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并无恶意。我就像盲人一样,被他带着在巨石和灌木间穿行。我们一言不语,因为语言不通。翻译也乘船走了,眼下全岛没有一个人能和我交换只言片语。首领对每一步路都了如指掌,他还特别照顾我,不让我磕着碰着。

我们穿过了一群蜂窝似的房子,又下了几级台阶,来到一个较大的聚会用的房子。低低的门道里透出灯光,那美妙的歌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布鲁把我带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