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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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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41(第1页)

千公里,等于三千多法定里?,这还没有把我们折来折去的路程算在内。这段距离已经相当于从非洲出航,跨越北大西洋直达加拿大的距离。这证明纸莎草船是可以航海的。我们已经得到了答案。没有理由用『性』命进行无谓的冒险了。

大家都坐着,沉着脸听着。我望着他们的大胡子,望着他们饱经风吹日晒的皮肤,望着他们拉绳索和握舵柄长出的老茧,要求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我应该继续留在‘太阳’号上,”诺曼说道,“我们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裕。我们可以用柳条筐和破木板搭成一个平台来睡觉。日子是会不好过,可是用不了一个星期,我们就可以抵达西印度群岛,就靠现在的这块小船帆就能办得到。”

“我同意诺曼的看法,”圣地亚哥说,“如果现在我们放弃,不会有人相信乘坐纸莎草船能够抵达美洲的。甚至某些人类学家还会说,关键不在于我们已经航行了多少公里,而是最后还剩下一点路程我们未能跨越。我们必须做到从此岸航行至彼岸。”

“圣地亚哥,”我说道,“有些人类学家没有认识到当年的古人世世代代都在使用纸莎草船,而且他们『操』纵草船的本领要比我们强多了。即使我们能沿着亚马逊河逆流而上,他们也不会信服的。”

“我们必须坚持下去,”乔治说,“即使你们全都走了,我和阿布杜拉还是要坚持下去的。阿布杜拉,你说是不是?”

阿卜杜拉默默地点点头。

“这是一艘埃及船,我代表埃及。只要还有一束纸莎草能使我把脑袋探出水面,我就要坚持下去。”乔治戏剧『性』地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卡洛询问『性』看了我一眼。

“如果你认为我们应该坚持下去,我就坚持下去,”卡洛『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由你来权衡吧。”

尤利一直呆呆地坐着,眼睛瞪着前方。

“我们是七个共患难的好伙伴,”他终于开口说道,“我们要么就全都坚持下去,要么就全都到此打住。我死也不同意分道扬镳。”

这对我而言真是个痛苦的抉择。他们都愿意继续坚持下去。也许我们都不会有事,可是一场暴风雨就可能把我们其中一个人卷入海中,这太不值得了。我之所以进行这次试验是想寻求答案,而现在我们已经找到这个答案了。我们这艘纸莎草船,虽然船尾有问题,货物堆放得也不对,又是由一群毫无经验的水手来驾驭,而且没有谁能给出警告或是忠告,但是却在开阔的大海上曲曲折折地航行了八周,经受住了一场特大的风暴,人畜均安然无恙,重要的货物全都完好无损。如果以我们的─古代腓尼基港口萨菲为中心,以我们航行的距离为半径画一个圆,那么,这个圆将会把莫斯科和挪威的最北端都包括在内,而且会穿过格陵兰中部,跨过纽芬兰、北美洲的魁北克和新斯科舍?,还恰好够到南美洲巴西的顶端。如果我们不是从萨菲出发,而是由非洲西海岸的塞内加尔出航,这段距离已经相当于我们穿过大西洋并追溯到亚马逊河源头的直线距离了。大西洋最窄的地方只是一千九百英里宽,而我们航行了三千英里,见好就收吧。眼前这两艘船,各有各的弱点,同向西驶去,而将要穿越的这片海域正是飓风的发源地。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一年第一个飓风─安娜飓风已经在我们刚驶过的海域上出现了,而且正气势汹汹地朝西印度群岛的北端肆虐而去。我们的目的地是群岛的南端─巴巴多斯。我们同样也不知道,美国巴巴多斯海洋气象实验项目派出调查的飞机,在飓风开始形成之时就发现了它,同时飞机还发现巴巴多斯上空的最高气层中夹杂着来自撒哈拉的细沙。而我们的前方和后方,都有从非洲海岸来的沥青块朝中美洲海岸漂去。这就是“太阳”号的结局,同这些自然因素一道,独自朝着前面的热带陆地驶去。

我该如何抉择?

第1卷第十一章有志者事竟成

一阵莫名的忧虑和不安袭来,我从睡梦中惊醒,一把抓住床上的褥子。四周都在摇晃、起伏。船底,海水奔流不息。这分明是在夜晚。我是在做梦吗?难道“太阳”号的航行没有结束?船尾被淹,桅杆被砍,难道这只是一场噩梦?要不然,我这是在梦魇中觉得自己还没有离开那岌岌可危的草船?有那么一会儿,我真的糊涂了,分不清眼前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太阳”号的航行其实已经结束了。我自己也起过誓,再也不干这种事情了。可我现在还是在船上,四周的景物依然,柳条舱、低低的宽舱门,舱外刮着海风,汹涌的海浪在夜空中跃起,在月光下现出黑白相间的条纹。前面,埃及大帆依然矗立,在双脚桅杆上绷得紧紧的,可这桅杆是我们亲手砍倒的呀;后面,草船细长的尾巴打着优雅的弧线,在我们面前高高翘起,可我们却曾亲眼见它没入布满白沫的海水中。我累得半死,两个胳膊都痛得要命。我刚坐起来,诺曼就爬了进来,用手电筒先照了我一下,然后又照了照我身旁那个从睡袋里伸出的长着红胡子、满头『乱』发的脑袋。

“托尔,卡洛,换班啦,轮到你俩了。”

我拿起自己的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其他人都躺在那里,跟以前一样挤得满满当当,事实上,比以前还要拥挤。因而,当诺曼跑到对面的角落,想找块地方躺下睡觉时,这些人全都翻了个身:卡洛、圣地亚哥、尤利、乔治。可是,挤在他们中间的那个脑袋却有些陌生,有着亚洲人的脸形和一头直溜溜的黑发。那是启,日本人小原启。咦,他怎么跑到“太阳”号上来了?我躺下身去拽裤子,因为船舱太矮,根本没法直起身来,连坐起来都很困难。这个船舱比“太阳一号”还要低。我现在明白过来了。这是“太阳二号”。我又从头再来了。我们再次从非洲出发,现在还没经过朱比海角呢。在外面黑漆漆的船桥上等人接班的也不再是阿布杜拉了,而是另一个非洲人,一个皮肤黝黑的纯正的柏柏尔人,全名叫玛达尼?艾特?奥哈尼,我至今对他还不太熟悉。

“卡洛,快起来,你刚才占了我半个褥子,现在又压住我的衬衣袖子啦。”

船桥上冷极了,不过倒还平静。玛达尼扯下他的柏柏尔头巾,告诉我如何『操』舵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开陆地,又不至于让向岸风将巨帆拧成麻花。卡洛接管了望的任务,提防陆上和来往船只的灯光。我们觉得四面八方都潜藏着危机,直到再次远离撒哈拉海岸沿线危险的暗礁,躲开来自环非洲航运线上繁忙的船只,才算有些放下心来。

可是,这一切以前我都经历过了,现在不过是冒险再重复一次而已。上次我们顺利经过了朱比海角,没有遭遇船毁人亡的厄运。如今,我们又来到此地,再次驶入吹向海岸的劲风之中,弄不好就会前功尽弃。这次我们为什么不从朱比海角以南的地点启航呢?这样起码可以减少些危险啊。为什么又造了一艘“太阳”号?为什么我又要把这本厚厚的航海日记从第一页写起?我能回答吗?

“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成功,”卡洛坐在舱顶喃喃地说道,“到巴巴多斯的最后几英里航程,我们非完成不可。”

是他和其他同伴说服我从头再来的吗?因为我们少航行了几英里就没有说服力了?还是好奇心在作怪?抑或是想弄个明白:我们曾试着按照数千年前的古墓画来建造和驾驭草船,虽然失败了,但有了这种实际经验,我们再造一艘更好的草船,是否就能横越大西洋了呢?也许,两种原因都起了作用。不可思议的是,从“太阳一号”着陆到“太阳二号”下水,中间只隔了十个月时间,卷土重来的想法就逐渐形成。这期间我见到了更多的草船,就是从地中海内陆直到大西洋,在古代文明迄今仍有残存的地方。

意大利撒丁岛西南沿海的奥里斯塔诺沼泽中,有一个很大的盐水湖,我和卡洛?莫里跟随当地的渔民,登上他们祖传的叫做“法索尼”的草船,用三个叉头的鱼叉去捕鱼。几座古塔坐落在周围的群山之中,景『色』十分动人。好一派昔日风光!考古学家认为,其中最古老的古塔遗迹大约建于公元前3000年,其建造灵感源于地中海的内陆盆地。可是在撒丁岛上,这种建筑风格却延续了好多年。当地的渔民将我们带进一座保存得最为完好的圆锥形石塔,巨石壁上虽然长满青苔,但在历经了几千年的战争和地震后依然完整如初。我们『摸』索着钻进这座巨石建筑狭窄的入口处,打开手电一照,我立刻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眼熟。我以前就见过这种又高又窄的甬道,整体呈螺旋状,一圈比一圈小。巨大的石壁向内倾斜,似乎朝我们压将过来,在我们头顶上拢成一个高高的尖顶。和我以前看到过的一样,这里也有一个很矮的走廊,同那盘旋而上的梯道相交。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很窄的甬道,从这里沿着旋梯拾级而上,就能穿过石壁的中心,到达塔顶的望点。

如此的神奇!这座古塔的结构非同一般,可是,玛雅人在西班牙人到来之前,在尤卡坦半岛上建造的天文观测台─著名的契晨─伊特萨“旋梯”,其构造却是和它一模一样。这座天文观测塔旁边的玛雅金字塔内,就保存着金发水手在海滩上同黑人搏斗的壁画。难道这二者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吗?那么,师从古奥尔梅克人的玛雅建筑工匠们是否也建造了类似撒丁岛古塔的典礼观望塔呢?

站在这座观望塔的望点上,我眼前的景象,几千年前的撒丁建筑师们也一定见过:远处的拍岸浪正把雪白的浪花洒进这盐水湖中,一排排獠牙形的草船支在岸边,在地中海的阳光下曝晒。地中海,人类海上冒险的发祥地,深海航行的起源地,它就是通过永远敞开的大门—赫拉克勒斯海峡同外部世界相连的。我们知道,地中海的这片水域曾推动了古代文化的传播,从小亚细亚和埃及的交汇处,一直传播到克里特岛;再从克里特岛传播到希腊;从希腊传播到意大利;从腓尼基水手的故土传播到利克索斯,以及直布罗陀以外其他的摩洛哥殖民地。这至少发生在公元前一千多年。

在地中海内陆这块文明发源地,草船是人类最早的水上交通工具。尼尼弗古代浮雕中所绘的草船,科孚岛上的希腊渔民至今还在使用。不过,造船的原料并不是纸莎草,而是一种特大的茴香茎,当地叫做“papyrel”,与纸莎草的名称“papyr”十分相近。但是现代的科孚人却对纸莎草这种植物和它的名称一无所知。我们还发现,撒丁岛上的意大利渔民也使用草船,但用的是另一种芦苇。我们站在古塔上看到的正是这种草船,而我们身处的古塔却不知为何人所造,但他们定是来自这片历史悠久、曾孕育文明的内陆地区。早在远古,就已有不知名的航海家探索过这片海域。失落的文明,失落的古船。难怪大预言家伊赛亚曾提到,使徒们乘坐草船跨越海洋来到圣地。

埃及、美索不达米亚、科孚、撒丁岛、摩洛哥,对了,甚至摩洛哥,都使用草船。当我发现撒丁岛至今还沿用古代的草船,脑子里就立刻联想到摩洛哥过去曾使用过的草船。“根本没有什么草船,我们只有木板船和塑料船。”这就是卢库斯地区行政长官在电话里给我的明确回答。可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此地还有关于草船的报道呢。当我回到摩洛哥建造“太阳二号”,一想到自己轻信了他的回答就感到懊悔不已。我们的好朋友,萨菲的帕夏,把他的汽车和翻译借给我用。我们沿着平坦的公路,来到卢库斯河口的大西洋港口拉腊歇。在这座现代化的小镇上,除了去年有一辆拖车载着一艘巨大的草船沿着公路开往萨菲外,谁也没有听说过什么草船。我们没有在城里耽搁时间,径直朝渔民码头驶去,那里有几位老海员正坐在鹅卵石上补渔网。

“芦苇船?你们是说‘玛地亚’吧?当然有!”

有一个柏柏尔老人给我们当向导,我们很快上路了。我们花了两天时间,想把汽车开进稀疏的软木林,寻找隐蔽在林中靠近海边的居利欧小村。但最后我们还是靠步行找到了路。由于没有柏油马路,也没有简易机场,这里虽和现代的非洲相隔不远,却还是石器时代的模样。房子还是独特的棚屋,墙是用树枝搭起来的,外面糊上一层泥巴,屋顶铺着用来造船的芦苇。筑着大鹳鸟窝、铺着芦苇的屋顶,在仙人掌做成的『迷』宫般的篱笆后面,隐约可见。村里到处都是山羊、狗、孩子们、小鸡和老人。有的人全家都是金发碧眼,有些则完全是黑人模样。在这里,一点也找不到阿拉伯人曾移民摩洛哥的蛛丝马迹。我们眼前的就是摩洛哥本土混血人种。他们本是“身份未明”的民族,但为了方便起见,这些黑人和金发碧眼的人都被统称为“柏柏尔人”。一位身材高大的黑人赶走了狗群,领着我们穿过仙人掌篱笆,就是这篱笆把这个被太阳炙烤的小小王国与大海、河流以及长有软木树的零星牧草地隔绝开来。

“玛地亚?当然有。”所有的老人,无论是背驼须白的老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