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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百媚回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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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环(第1页)

循环

冉豫北听到柳豆失踪的消息已是十天之后,那天他在国外陪父亲做手术,接到沈菲电话后他眼前一黑,如果没有之前的梦境还好,想到那血淋淋的梦境他简直心惊,不知人还活着不活着。

怎奈父亲重病手术无人照料,直等到圆圆数日之后赶来才抽身回国。

心颤脚软的他简直不知自己是怎样赶回国内的,而这时柳豆也回到了学校。见到头青脸肿瘦成一根柴的豆,他一把将她塞到怀里,跟我回家!

再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他只知道自己侥幸,豆还活着。他再不要放她去受罪。他要收留她,给她一个家。免她辛苦,免她累,免她受罪受人辱。

那场血淋淋的梦境催生了这种念头,而豆的失踪更坚定了他的决心。他不能娶她但他要养她!他仿佛最近才意识到:没人肯接受有智障基因的老婆,豆是无路可走的。

而柳豆很快领会到他的心声,冷冷从他怀中挣出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了。

其实这天是柳豆失踪归来的第一天,也是她走进校门的第一刻。她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的,也是从死神手里挣出来的。带着一身伤疤与刺痛,背着仅有一把剪刀一卷卫生纸的背包,手里捏着一张过期的火车票,两眼空洞地走进光鲜烂漫的校园,像乞丐走入皇宫,踏错了门。

然后劈面遇到冉豫北说要收留她,要包养她。甚觉讽刺!

回到宿舍她把多日未用的床单扫了扫,把自己仔细洗了洗,然后把雪地靴整整齐齐放到床脚,把身上的破衣烂衫折好叠好放在床头,把口袋里仅存的十几块钱数了数,最后才攥着被角睡着了。

这些琐细她不明白自己怎样还想得起来,明明心丧如死,明明体痛如割!

冉豫北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但是她没觉到,后来好多天都茫茫然如若身临无人之境。

她也不知道跟沈菲怎样解释自己失踪之事的,大概也没有解释吧。她混混沌沌的,什么都不真实。也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睁开眼睛,还能看到这个明亮的世界。

获救的那天早晨她被就近送到锡林郭勒盟第一医院,她睁开眼的第一刻,听到零星的蒙语,那从未听到过的语音,让她以为这种语言是来自天堂或者地狱,她以为自己已经进入另一个世界。

而现在,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虽然她的心觉得有些不真实,但她的脚已经在校园里重复着往日的行色匆匆。事情是那么的难以置信,她最后一夜被困山林时下体的出血,竟并不是真正的出血,只是她本人在神智错乱之时的错觉,而她的晕厥是因心理极端紧张与过度饥饿,支撑到极限而引发的。

那一场晕厥却治好了她见男人就怕的精神隐疾。她似乎在晕厥中梳理了自己的神经:她不应该怕男人,她只是嫌厌,嫌厌那些糟蹋了她的男人。

嫌厌与恨!直到现在她依然摆脱不了帐篷中的那个梦境。

她依然苦苦猜度着,她晕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法抑制自己的痛苦臆想。

在旁人看来,失踪几日的她回到学校依然如往常一样平静,没有人知道她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她的温良与沉默使舍友全不作多想,如果不是她脸脖上的伤疤,连沈菲都感觉她似乎仅仅是回了趟家,或者出外旅行了一趟。

然而事实绝非如此,绝非如此。沈菲稍稍观察,便觉出气氛的尖锐,她发现:柳豆平静的表面其实是极力按捺的结果,她平静的表象下是一颗纷乱憔悴且无可寄托的心。

她打工的时间少了,而她早起晚睡的习惯以及校内校外的穿梭还是不变。回来十几天的时间她床铺附近贴满了宗教教义与圣像,圣母玛利亚与如来佛祖并排张贴,金刚经与古兰经摘义贴在一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言律上面又赫赫然大书道可道非常道。

而沈菲不知道的是,她每天都穿梭于教堂、佛堂、清真寺,看小沙弥恭敬拜香、听修女们虔诚诵经,虽然两眼空洞,听不懂,悟不通。但她死劲往自己耳朵里填,以覆盖眼前脑中那群面目狰狞男人,覆盖那刺耳的尖叫淫笑。

死劲填!死劲填!但是每次都是失败!她填不进去,脑中眼前仍是狞笑泛滥。

究竟哪里能有一位神,他能救我?他能救我?这个声音没有一天不在她心头哀鸣。

终于恢复神志是村长打来长途电话的那一天,姐姐跑了。姐姐柳麦的疯跑,打她记事不知有多少次,某次回来竟在数月后生下了孩子,她小学的学费,就是父亲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卖了那个孩子解决的,这些污糟糟的记忆数不胜数,想起来窝心得想死,山林里的遭遇也就淡化了些许。生活还得继续,钱还得挣!她又认认真真地投递简历寻找家教,城南城北地奔波寻觅。冉豫北走时留下的钱和金卡她原封不动退回去了,冉豫北已不是她精神世界里的安慰,而是她心口上的一道疤。她不堪回首的遭遇完全可以挽救于冉豫北的一伸手间,可他没有伸手,他躲着她。现在来,又算什么呢?

沈菲做了白领,虽然目前还借住校工宿舍,但已经辞了宣传科的工作,两人的工作量剩她一人来干,加之外面见缝插针地打工,脑子不清醒是应付不来的,所以现实逼着她冷静下来、振作起来。她根本连舔伤都没有时间。

平安夜冉豫北再次从老家来了,在宣传科并不宽敞的办公室里,她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嫌憎,冉豫北那熟悉的、清洁的、令她浑身毛孔拒斥的味道将她覆盖,再多待一分钟她都会窒息。

并且她害怕冉豫北的某只手像过去一样放到她的肩上或背上,或捉住她的手,或揽上她的肩,即使一根头发丝被他触到她也会尖叫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