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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北上杭州(第1页)

贺雪梅想起了自己的闺蜜张莉。她和老公在南京开发廊,生意做顺后开了分店,两家店隔得远,张莉叫老公守那个店,半年后,她老公被女员工成功上位。张莉弄得遍体鳞伤才挽回婚姻,却再也找不到婚姻的乐趣,到底还是离了婚。她曾告诫贺雪梅:老口子,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因素,不要两地分居。她和李涛都才三十几岁,长期分居显然是危险的。她平静地望着李涛说:“要不你先回,我看情况再决定。”

“那不行,一个东一个西,不是正常的生活。等俺爸去了杭州再说吧。”

“嗯。”

贺雪梅点点头,没再言语,心里想着今年河南的高考人数。当刘中义接到李国清的电话后,他吃了一惊。亲自到杭州找他,无疑是关于桃园的事了,看来李国清认准了这个项目。当他开着本田雅阁把李国清从高铁站接出来时,萧山区已浸没在灯的海洋里。刘中义选了个别致的湘菜馆,挑了个雅座,要了瓶洋河大曲。李国清见刘中义过于隆重,拘谨起来:“小饭馆随便吃碗饭不就行了?你把我当客待,我怪不好意思的。”

“老表呃,这话可真见外喽。”

刘中义把老表喊得响亮亮的,瞬间去除了李国清的不自在,“俺娘走了二十多年了,这些年,俺大身体不好,两个哥都粗心得很,多亏你关照哩。俺大现在好不?”

“我不拐弯子了。”

李国清见刘中义问到这个问题上了,说:“这次来,一是跟你详谈桃园的事儿,而是跟你聊聊俺姑父的身体问题。”

“俺大身体不行了?”

刘中义紧张起来。“晕过几次了,都是短暂的,一会儿又醒过来。你大哥瞒着情况,也不送到医院检查。他说都89岁了,瓜熟了,还检查个啥?我估计是轻度脑血栓,我见过不少。你该回家看看。”

“大哥为啥瞒着?”

“他的意思是确实歪倒了再通知你们,要不然跑来跑去路费不是钱吗?”

“脑血栓这病,危险呀,说走就走了,大哥咋能这样?不行,我得回家!”

刘中义的心火急火燎起来,“大哥的想法太自私了,竟然选择隐瞒!”

“各有各的想法,你不要怪他。”

李国清道:“咱前村的一个老人七十多岁,晕倒后,把五六个后人全部从外地叫回,结果诊断后是贫血,儿女们怪得啥子似的。”

“可俺大89岁啦,这几年身体已经很差了,晕过几次了还不检查,肯定不行嘛。大哥是不是怕花钱?做脑CT就几百块钱,他舍不得,跟我说呀……我陪你玩两天,跟你一起回家。”

刘中义当即做了决定。他的这个决定,在李国清意料之中,因为刘中义的一腔血气他是清楚的。20年前,二里庄全队的住户都还没搬到马路边,住在距离马路3里远的山边。刘中义的二哥刘中林和二嫂罗红用外出打工赚的钱把土坯房翻成了红砖平房,走在了他大哥的前头。盖房时,刘中义的父亲刘明卓和他老伴李春秀白天夜里地帮忙。那年代,土坯换砖房是大事也是喜事,老两口喜得合不拢嘴。刘中义的大嫂子顾广珍看得眼睛喷火。要不是老的给你带孩子,你俩有啥本事盖房子!儿子盖房,当老子的用得着这么累吗?跑来跑去的简直像个奴才!对大儿子的事儿咋没这么上心呢?她鸡蛋里挑骨头,寻出个李春秀的不是,把醋坛子摔得稀里华啦,骂进了老婆子的祖坟。李春秀有多年的胃气疼,最怕情绪上受刺激,又有时常发作的食管炎。被顾广珍这么一气,吃下饭就呃逆,不久后竟得了食道癌,半年后撒手人寰。当时刘中义还在读高中,并不知道母亲去世的诱因。后来他无意中听到父亲和大姐的闲聊,才知道母亲是大嫂气死的。他忍不住一口血气,当着大哥的面怒斥嫂子,手指头几乎点到了嫂子的脸上。刘中华根本没想到17岁的老三性子竟然这么烈,他挡在顾广珍和老小中间,耳朵里是妻子难听的脏话,眼睛里是眉毛倒竖的老三。这件事情在刘中义和他大哥大嫂之间一直是个坎儿。直到刘中华在马路边盖房子,刘中义借给他6万块,彼此间才重现欢笑。现在,刘中义听到他大哥这么对他父亲,肯定受不了。“俺大不晕时走路咋样?”

刘中义不无担心地问。“很慢,拄着拐,背驼得厉害。”

李国清放慢了语速,“老表啊,我不把你当外人,和你说个实话——村里都议论俺姑父熬不过今年,你可别往心里去呀。”

“是吗?”

一粒花生米没嚼就下去了,刘中义的心随着花生米急速下沉,“这么严重啊?今年春节,俺大走路还挺硬朗的哩。”

“89岁的人,一天一个样。关键是……”李国清欲言又止。“你说老表,不怕,我不恼。”

“按说,你家庭的事我不应该干涉,可是我看着难受。俺姑父衰弱的啥子似的,衣服还是自己洗……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李国清不再往下说。“不应该呀,我和二哥每个月给大哥800块生活费,1600块,就是在大哥家吃三顿饭,大哥家吃啥俺大吃啥,又不是专门侍候。俺大生活完全自理,啥麻烦没得,大嫂连个衣服也不能洗吗?”

刘中义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大哥也不管吗?”

“你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出名的油瓶子倒了不扶。自从腿摔残废后更是啥也不管了。现在是你大嫂当家,你大嫂说啥是啥。”

“我估计呀,”刘中义心里沉重起来,“不给俺大检查,肯定是大嫂的主意,怕花钱哩。”

李国清本不想说太多刘中义家里的事,但是看样子刹不住车了。他又觉得不该对刘中义隐瞒,索性竹筒子倒豆子,把他知道的、心里想说的,全对刘中义说了。刘中义听完,心里很是困惑:“俺大哥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啊!咋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