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1页）

这天，图恩正在小书房看书，她的精修版氏族志受到家里一致好评，她想多看书，再整理点儿有用的东西出来，顺便看能不能多接触家里人，打听打听世上有没有一个叫王怜花的人。

一个刚留头的小婢女在门口伸脑袋，去病皱眉，这样的人怎么摸到内室来了。

图恩也看到了，笑着招手：&ldo;让她进来吧。&rdo;她身边的婢女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贴心细致，服侍人一把好手，就是从不和她说外面的事情。当然，很有可能是她们自己也不知道。

那小女婢也是世仆，等级虽低，基本礼仪还是懂的，进来行礼过后，规矩站着，等图恩问话。

图恩笑得和气，&ldo;你来找去病有什么事儿？不要怕，慢慢说。&rdo;

小女婢偷偷看了一眼图恩的脸色，看她没有生气的模样，才小声道：&ldo;范母让奴来告诉去病姐姐，褚常侍来拜访郎君，请小娘子不要到前面去。&rdo;

图恩奇怪，有人来拜访，通好之家让她去见面收礼受夸奖，一般人不叫她去就是。现在突然来叮嘱不能去，是什么道理。

&ldo;哪位褚常侍？&rdo;图恩问道。

&ldo;听说是已故都乡亭侯褚太傅之子。&rdo;

图恩一下子反应过来，&ldo;太后侄儿？&rdo;

图恩皱眉，王家，尤其是&ldo;风流冠绝一时&rdo;王献之，与外戚褚家能有什么交情，值得他登门拜访。再想想自己为什么来，想想当初听到的&ldo;流言&rdo;。图恩心里有了计较，面上不动声色：&ldo;范媪真是杞人忧天，无事我去前院干什么。&rdo;

&ldo;兀那婢子，还不退下。&rdo;见图恩生气，去病赶紧呵斥。

图恩摆摆手，&ldo;和她有什么关系，别吓着了。喏，去抓一把糖给她甜甜嘴，好不容易能到我院子里来一趟。&rdo;

延年管着东西，从糖匣子里取出两块糖放在她手里，&ldo;这可是郎君特意给小娘子收罗来的，你三辈子的福气才能尝一尝。&rdo;

那小女婢自然知道糖的珍贵，从怀中掏出帕子珍而重之的包好，又大礼谢过图恩。

&ldo;好了，好了，几块糖，别闹这些虚礼，下去吧。&rdo;图恩装作无趣的样子，让人退下，继续看书。掐着时间估摸前面待客差不多了，招来药师，道：&ldo;随我去园子里走一走，坐了这许久，腿都酸了。&rdo;

&ldo;那小娘子不如多歇歇。&rdo;药师这老实孩子答道。

图恩笑了，&ldo;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出去透气，你还要戳穿，走了！&rdo;

一屋子婢女跟着捂嘴偷笑，图恩回头佯怒：&ldo;笑的人都不许跟去玩儿，罚在房里做苦役！&rdo;

&ldo;去病姐姐快拢一拢，咱们屋里最重的苦役是什么？&rdo;

&ldo;莫不是劝小娘子喝药？&rdo;

届时，又是一阵哄笑。

图恩捧着手炉，慢慢从回廊踱步过去，走到正门斜对面的腊梅花树下站着。不一会儿，父亲王献之就脸色难看的送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王献之也十分无礼，站在二门敷衍行礼，就让仆从代他送客。不等客人离开，直接拂袖而去。这位客人也十分好脾气，并不因王献之无礼而生气，默默跟着仆役离开。

&ldo;小娘子喜欢这花儿吗？奴婢小丫头剪几支送到房里。&rdo;

&ldo;不用了，好好的花儿就让它开在树上。&rdo;图恩漫不经心回答，慢慢往回走。

&ldo;小娘子不去给郎君、主母请安吗？都走到门口了。&rdo;

&ldo;不去了，阿父阿母恐没空理我。&rdo;

厅中，郗道茂满面寒霜坐着，王献之送了人回来也是怒不可遏，&ldo;余姚公主欺人太甚！褚歆也是正经国戚，太后之弟。堂堂伟丈夫，怎沦为女流走狗鹰犬，视伦常纲纪为何物？真当我王家无人吗？&rdo;

&ldo;哪里是当王家无人，是当我郗家无人呢！&rdo;郗道茂眼里都是火光。刚刚褚歆登门拜访，是为皇室做说客，余姚公主司马道福看上了王献之，希望王献之能在明文诏书下来之前，休弃嫡妻，好迎娶公主。

哼！好大的口气，真当皇帝是天子了，那是哄骗无知庶民的借口。但看最近几任皇帝，年少夭折、无子过继，就知天命都是骗人的鬼话。即便有天命，皇室子嗣凋零、憨愚蠢钝，也是天命不在的命数。

&ldo;我父虽亡，却有两位伯父，嘉宾堂兄战功赫赫，岂能任司马皇室欺辱！&rdo;郗道茂从未想过皇室有这样不要脸面的公主，他的祖父郗鉴与名相王导、卞壸等同受遗诏辅晋成帝，累官司空、侍中，封南昌县公。官声颇佳，在他手中，郗家是王谢都不能轻视的朝阳之家。即便她老人家去了，还有两个儿子继承家业。尤其是孙辈的郗超郗嘉宾，在桓温手下，战功赫赫，是郗家新一代翘楚。与同辈世家子弟相比，也可称一声千里驹。

&ldo;表姐误忧，我就不信，司马皇室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真当天下无人乎？阿母是你姑母，咱们骨血至亲，岂能让一个外人离间了。&rdo;王献之握着妻子的手，安慰道：&ldo;即便天子真下了这样荒唐的诏书，我不应诏就是。多少名士不受征辟，名望更甚。&rdo;

此时，王家还没有人把这件事当成难题，王献之夫妻也不是为难痛苦，只是生气，生气自己、自己的家族没被皇室放在眼里。即便有太后兄弟亲自登门当说客，他们都不相信天子能下这样荒唐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