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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中有月,心中有水,心中有人,那都是心反映的水、月与人的像,而不是心自己造的。心中的像从哪里来的呢?是从看开始的,所以守住本心的要领以“视为之则”,就是以看为原则。如果一开始就看不清楚的话,内心就要迁移,本心就会受蒙蔽。所以要使自己的心安,首先要从约束外部的看开始。不该看的看了,本心就要受到诱惑。开始的时候从外边用功,目的是以安其内,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这都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一个人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私心,从哪里开始呢?就从看开始。不合礼的不看,久而久之养成习惯,以后叫你看你都不会看了,心也就安了。

《听箴》曰:“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诱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闲邪存诚,非礼勿听。”人有一种美好的禀性,人的美好禀性从哪里来呢?是从天性当中来的,天赋予了人这些善良的本性。可是人的本性往往容易被外物所诱惑,从而销蚀了它原本正直的禀性。那些卓越的、先觉悟了的圣人,他们知止有定,他们知道应该在哪里停止,于是就在哪里定下来。抛去那些邪念、杂念,保持住诚心,不该听的就不要听,不合礼的就不要听。比如某某又在说某某的坏话了,你不要听;某某又在对学校表示不满了,你不要听;某某又在对国家、政府表示不满了,你也不要听。凡是不合礼的都不要去听。君子成人之美,小人成人之恶。这是听的标准。

颜渊第十二(2)

《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己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人心的发动是从语言开始的,能够平息躁动和妄念,内心就可以专注和宁静。说话是关键,一句话没说好,就要引起战争,这就叫“兴荣出好”。语言能够引起战争,也能带来和平。一个人的吉凶荣辱,往往是从他说的话开始的。一句话没说对,杀身之祸就招来了。一句话说好了,说不定就能得到荣华富贵。《朱子家训》里边就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说话过于简单,很荒诞,别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得过于繁杂,又显得支离破碎,使别人半天不得要领。说话太放肆多半与事理相违背。你说出一些违背天道的话,应对你的往往也是一些违背天道的话。比如,我骂你一句,换回来你骂我一句——发出什么,就得到什么,所谓“出悖来违”。不符合天道,不符合礼的话,就不要去说。接下来,《言箴》更是重要,《视箴》和《听箴》主要是影响人的本心,而《言箴》除了针对人的本心,还会牵连到祸患——很多事情都从语言而起。

《动箴》曰:“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顺理则裕,从欲惟危。造次克念,战兢自持。习与性成,圣贤同归。”哲人都知道那些很玄妙的、很精妙的、很精深的道理,这就叫“知几”。哲人为什么能知道这些道理呢?因为他们有缜密的、深刻的思考。“志士”就是有志之士;“励行”,砥励自己的行为、磨砺自己的品行,以什么为要呢?以守为原则。要守得住自己,不妄动,顺理去做,就会得到好处。如果依从私欲,就会使自己面临危险。要能够“造次克念”,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在颠沛流离之际,都能保持一份善念,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能把持住自己,能够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那么在行为上,就能严格要求自己。习惯和性情是慢慢养成的,你慢慢这样做,习惯了,你的品性就养成了。到了这个时候,习惯成自然,就可以步入圣贤的境界了。

以上是程子的四箴。我讲这一段就是要帮助大家进一步理解孔子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这一段话里孔子说出了仁的最高境界:克己复礼。为什么克己复礼是仁的最高境界呢?因为孔子说了,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就可以归仁——你可以想一想,这种境界之高。一旦每个人都能克己复礼,那么我们就进入了大同世界,而大同世界正是儒家的最高理想。有的人就问了,圣人说得这么好,为什么这种天下归仁的局面从来没有出现呢?大家注意了,圣贤讲道理,就像我们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一样,在实验室里很多实验是可以做出来的,可是放到现实生活中,有些实验就做不成,因为实验室是封闭的小环境,可以保证实验不受外界各种各样的偶然因素的影响。大千世界包罗万有,任何一个很偶然的、很微小的事件都会对实验有影响。圣贤讲的道理是实验室里进行的实验,也就是说是排除了一切外在偶然因素的绝对的道理,又称为共相。我们在圣贤书里读到的是共相,不是殊相,共相是从殊相里抽象出来的。而在大千世界里,只有殊相,没有共相。我们说的人性都是抽象的人性,可是具体落实在每个人那里,人性都是各不相同的。比如我们说这朵花,“花”是所有花的共相,而“这”是这朵花的殊相。“这”是专指这一朵。如果没有花这个共相,我们连这是什么都说不清楚;如果没有“这”这个殊相,别人就不知道你指的究竟是哪一朵花,因为每一朵花都不一样,没有哪两朵花是一样的,这就是共殊之别。魏晋南北朝的时候讲玄学,冯友兰先生讲,整个玄学讲的就是共相和殊相的问题。很多人以共相在现实中不能够实现,来否定圣贤的道理。但是圣人的道理是共相,是在特定环境当中才可以达到的,放到大千世界中来,就必须考虑到它要受各种各样因素的制约。我们不能以大千世界的殊相否定圣人讲的大道。另外,儒家的永恒价值正在给人类指引光明。只要有光明在,人类就永远有希望,有希望,人生就有意义。没有了光明与希望,人类就会坠入黑暗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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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渊第十二(3)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本篇基本上是在谈关于仁的问题,是对仁的深入探讨和反复对比。第一章颜渊问仁,孔子讲“克己复礼”为仁。第二章仲弓问仁。仲弓就是冉雍。仲弓问,什么叫仁?孔子说,第一,你出门办事要像去接待贵宾一样,意思就是要有诚敬之心;第二,你使用百姓要像做祭祀活动一样,就是说要战兢自持,因为祭祀必须是很谨慎、虔诚的;第三,你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不要强加给人家。“邦”指诸侯国,“家”指大夫统治的地方。在诸侯国、在大夫家都不要使人家有所怨恨。仲弓说,我虽然不敏捷,但我一定身体力行老师说的话。

这一段讲的一个是“敬”字,一个是“恕”字。“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是讲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讲恕,就是将心比己,推己及人。能以敬来要求自己,以恕来对待别人,自然就不会招来怨恨。“在邦无怨,在家无怨”是敬恕的功效,能够如此,仁就在其中了。孔子对颜回主要是从宏观上讲仁,对仲弓则是从微观上入手,因为仲弓有治国之才,所以孔子就教他怎么实现仁德。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司马牛是孔子的弟子,名犁,字子牛。他也问仁,孔子是怎么回答的呢?孔子说:“其言也讱。”注意孔子的因材施教,他是根据不同人的特点来阐发仁的内涵。司马牛这个人话比较多,又比较急躁,所以孔子说“仁者,其言也讱”。“讱”,读rèn,形容话难以出口之状,引申为说话谨慎。实际上孔子的意思是说真正的仁者是不轻易说话的,他每说出一句话来,都好像很困难。为什么呢?因为仁者每说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都要能够身体力行。司马牛有点不以为然,他说,一个人说话能讱,这就叫仁者了吗?孔子说,一个人能切实践行自己的话是不太容易的,既然说出的话不容易做到,那么话就不要那样轻易地说出来。实践起来很困难,表达出来能够轻松吗?一个夸夸其谈的人,一定不是仁者,离仁者很远。真正的仁者是讷于言而敏于行的,说一句话就一定要做到。这一段是针对司马牛而发的,因为人的性格不同,德行不同,回答就不一样。关于仁,孔子可以说出很多道理来,可以做一篇《仁论》,但是如果不切实用,不针对每个人的具体问题,就是无益的。比如,这个人很懒惰,他问仁,孔子必会说,仁,勤也,要勤奋才能仁,因为不勤奋根本无法行仁。如果对懒人也空讲仁义大道,讲了半天他还是不去做。对一个夸夸其谈的人,就告诉他,仁者要少说话,慎说话,他就知道从这里入手去努力。孔子施教能从关键处入手,对症下药,这正是圣人的伟大之处。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司马牛又问了,什么才叫君子呢?孔子说,君子是不忧不惧的人,没有忧愁,没有恐惧,恐惧和忧愁离君子都是很远的。第一,君子坦荡荡,故不忧;第二,君子不卑不亢,故不惧。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君子具有仁者和勇者的情怀,所以君子是对成德之人的称呼。司马牛又说了,不忧不惧,就叫君子了吗?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司马牛说话是很快的,老师说了上句他就接下句。老师说仁者也讱,他马上就说,讱就叫仁者吗?老师说,不忧不惧是君子,他马上说,不忧不惧就叫君子吗?他的问题在哪里?太爱说话,不加思考。一个人语言太快,就说明他根本不加思考就说话。孔子说,你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内疚,那你还有什么忧愁,还有什么恐惧呢?你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也就不忧不惧了。不忧不惧并不是有了忧愁、恐惧以后排遣它,而是根本就没有。这要达到很高境界以后才能做到。不是说有了忧愁、恐惧,你去解决了,然后你就没有忧愁、恐惧了,忧愁、恐惧是延绵不断的,此起彼伏,你把这个阶段的忧愁、恐惧解决了,下一阶段的新的忧愁、恐惧又生出来了。要从根本上去解决,必须做到内省不疚,内心中没有一点愧疚。要实现内心没有愧疚,必须行事符合天道。这不就是克己复礼吗?所以要成为君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古人云:“一生不做亏心事,便是人间活神仙。”这可能就是内省不疚的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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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渊第十二(4)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司马牛忧愁地说,人们都有兄弟,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亡”,通“无”。据史载,司马牛不是没有兄弟,他的兄长作恶多端,随时可能会因叛乱而死去,这是司马牛在同学当中说的话。子夏听后就说,我曾经听老师说过,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意思是宽慰司马牛,不要因兄弟的遭遇难过,各人有各人的命。人的命有两种,一种是你可以主宰的,一个是你不可以主宰的。你不可以主宰的,像死生、富贵、出身等,对此就只有顺应。可以主宰的是你自己的德行。怎么主宰呢?君子尊敬他人,不出差错;对人恭敬而有礼貌。其实,“恭而有礼”是“敬而不失”的外在表现,一个是内容,一个是形式,你心中敬了,行为上就会恭而有礼;你心中不敬,行动上就不会恭而有礼。你做到了敬而不失,恭而有礼,那么四海之内都是你的兄弟,又何必担心没有兄弟呢?其实人生就是这样,我们一边听天命,一边要尽人事,听天命才能无怨,尽人事才能无悔。天命不能改变,只有改变我们自己。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子张来问明,明是和无明相对的,开了智慧就见到光明,没有开智慧就是痴,就是迷,除迷断惑谓之明。孔子说,“浸润之谮”。“谮”音zèn,谗言。偶然的一句两句坏话,是不容易使人相信的。但是“浸润”, 像水一样慢慢地渗透,不知不觉地,一天说两句,一天说两句,慢慢就自然而然地让人相信了,这就叫“浸润之谮”。“肤”就是肌肤,“愬”音sù,表示诬陷。“肤受之愬”就是直接遭受的有切肤之痛的诬陷。我们一般遭受了有切肤之痛的诬陷必定会发怒。对像水一样慢慢渗透的谗言,你不信,对有切肤之痛的直接诬告,你不发怒,就可以算是明智了。不仅是明,还是远,明和远,明是结果,远是原因。远,才能够明。“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看不清庐山的原因是因为你离庐山太近了,近了人就容易迷惑,离得远了,跳出这个圈子,再来看的时候,一下就明白了。不然为什么说当局者昧,旁观者清呢?因此,为了明,你就必须远,怎么使自己远呢?你要时时让自己跳出所在的圈子来看待事物——生活在其间,又不被其所牵制。比如,我虽然遭到别人的误解、冤枉,我仍然能从这件事中跳出来思考,想一想如果是别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这就是远,如此才能明。人们总有很多困惑,多半是因距离太近而造成的。为什么夫妻之间有这么多矛盾呢?你想一想,矛和盾是两个东西,矛和盾要彼此针对,才会产生矛盾。如果矛和盾分别放在两边,矛看不见盾,盾也看不见矛,就没有了矛盾,什么原因?远。近了就会有矛盾,近了以后人就迷惑,一拉开距离,人就不迷也不惑了,所以距离是相当重要的。距离产生美感就这么来的。跳出来看问题,问题就清楚了。你老是拘泥于“我”,你就永远不明,你跳出来,一切就明了了。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子贡问怎么为政。孔子说,为政之道有三个要素,第一是足食,使老百姓都能吃饱;第二是足兵,使国防军事得到保证;第三使老百姓信任执政者。先有吃的,再有军事,还使老百姓能够相信政府。子贡说,如果迫不得已,必须在这三样里去掉一项,那么先去哪一项呢?孔子说,如果这三项非要去掉一项,那就是兵,因为老百姓有吃的、对政府有信任的话,就可以团结,团结就是力量。子贡说,如果在民信和足食这两项里还要去一项,去哪个呢?孔子说,“去食”。为什么温饱问题都可以去掉呢?孔子说自古以来人都是要死的,但是如果老百姓对政府不信任了,国家就面临崩溃,所以执政者绝不可失信于民,这一点是很重要的。老百姓虽然粮食很少,但信任这个政府, 再大的困难都可以同心同力去克服。我们国家五十年代就创造了这个奇迹。那个时候新中国很穷,粮食供应紧张,军队装备也不强,但是举国上下团结一心,所以能打赢美帝国主义,保家卫国,取得抗美援朝的胜利,凭的什么呢?一种信念。这段话深刻地反映了孔子的政治思想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其实就是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也就成了我们民族重要的价值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