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借蝶杀人:蝶葬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4部分(第1页)

,她魂不守舍的要出去找你,我不放心,就陪她出去,哪料她捡到了你的衣服,上面全是血,你知道那时的她有多伤心么?她当时晕了下去,醒来之后神情恍惚地到处乱走,最里不停喊着‘小京哥哥’,她几乎要疯了,但我哪里想得到她会生出暴殄轻生的念头……”女孩的眼泪落了下来。“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好好守着她,都是我!我没有看好她!”

“什么!”往事填满了京道的脑海,似是想了很多,却什么也没想,那些全是回忆,那些都只是回忆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京道的眼里装满了泪,这天,这地,这周围的景致都变得无限广阔,京道一声不吭地踱出教室,踩在水中,那步伐比灌了铅还沉重……只有近乎绝望的人才会那样走路。他感觉自己像死了一样,走动着的只是自己的灵亡。

“林京道!”女孩呼喊着,京道没有反应。

女孩追上前去,从手袋里掏出八音盒塞到京道手里:“曼莎一直带着这个音乐盒,直到她临死前,手里还紧紧地抓着这个盒子。”

雨下得更大了,校园里的水已积了近半尺高,京道顶着大雨站在水里,默不作声。还记得那个诗意的下雨天,他曾拉着曼莎满城地跑,蒙蒙的细雨是那样安静,那样安静。

不久,京道的故乡便光复了。巷陌里弄重新挂起了大红灯笼,爆竹声声惊破了云天。

京道缓缓地在大街上彳亍,天空恢复了昔日的深蓝,街市又过去热闹起来,远处有几个背影正在忙忙碌碌地清理废墟。这日京道的左腿有点跛……那条腿自从一九四一年保护曼莎时在水缸里被鬼子刺伤后,每逢变天,动辄隐隐做痛。此时,他靠在一株香樟树下歇息,刚要低下头去,却忽地停住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远处的废墟上……那正是林家宅院。

京道蹒跚地朝废墟走去,突然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轻逸而飘忽,是紫檀香!他从怀里拿出曾经送给曼莎的八音盒,翻开盒盖,里边传出幽怨的音符,曾经就在这块地方,幽夐迷离的声音吸引着成千上万的蝴蝶,而这日,却迟迟不见蝶儿飞来,这究竟是为什么?

群蝶齐飞仿佛已是上个世纪的事了,抗日打仗,家破人亡,也是上个世纪的事;曼莎,是上个世纪的事,也是这个世纪的魂,只有灵魂才会叫人欲罢不能。这一切真实得让人感到恐怖的虚幻,它们来去匆匆,没等你晃过神来,早已人景同销了。这些日子,整座城市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而今日终于能在街上看到孩子们烂漫的笑脸,京道的心忽地被一股暖流包围着。

对面的商铺门口坐着两个孩童,一男一女,他们拍打着巴掌,天真地唱着古老的歌谣:“入山看见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树先藤生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故地重返,物是人非,月圆人寂寞。

那,是一种使人昏眩的幸福。

1945年10月

蝶葬 第二十一章(1)

20

石瑶为曦媛订了最早的一班返程机票。是的,她绝不允许曦媛就那样坐等近一个星期。曦媛只要在F城,随时都有可能被那个老婆婆凌厉的阴魂残害而死。

她永远都无法看着曦媛坐以待毙,她宁可自己死去也要曦媛好好地活着。对她而言,曦媛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飞机兀自在离地面一万两千多米的对流层中迅速穿行,曦媛默默地回想着《冰蝶儿,沙沙沙》里所叙述的一切。她恍然明白那个名叫曼莎的民国少女为什么会进了八音盒。

是的,她在临死前还紧紧握着八音盒,而死后不久的那段时光,她“在每一个夜晚站在小门外守候,纵使在最可怕的台风夜,她都会苦苦地等,苦苦地唤着林京道的名字。”可见,在她临死的那一秒,只想把自己的灵魂附于那两只双翼瑰丽,纹络清晰,通体发光,如萤似玉的冰蝶身上。是的,她一定觉得八音盒会成为他们死后相聚的地方,而他们的灵魂,则能够永远地借助冰蝶的翅膀飞向他们想去的地方。然而她错了,当她的亡魂走入八音盒的那一瞬间,却抵达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古宅院。在那之前,她永远都不会料到八音盒之门只是通往那座四水归堂的快捷方式而已。

中午,曦媛沉落在成都双流机场。

成都的春天一如既往地被灰蒙蒙的云团所覆盖,那些云团好似舞台灯光中的滤色片,天地万物的色调无奈地与之沆瀣一气,留下单调的灰。灰色的空气,灰色的公路,灰色的机动车,灰色的写字楼,就连路旁的绿化带也一并变成灰化带。

是的,成都的一切都显得安然无恙。

曦媛回到寝室的时候,黎嘉妍正在床铺底下的书桌旁打电话,她一边讲电话一边抹着眼泪……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嗯……医生有没有说什么……啊……怎么会那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吗?噢,天哪……好,让我跟妈妈说几句……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明天就回去看你,你要好好的……啊,爸,你说什么,妈妈她……”嘉妍说着,已然泪流满面,她的表情因痛苦而显得扭曲,仿佛精神受到了非比寻常的刺激。接下来,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所有的言语都被“嗯”字替代,然后,她放下电话,伏在桌面上失声痛哭。

曦媛放下背包,走到嘉妍身边。“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