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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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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1页)

“葆拉,在科学上,我们的研究必然会取决于其他科学家研究成果的可靠性。如果你看过科学论文,等一会:我去拿一份来给你看。”

葆拉被他孩子般的热情所打动,他跳起来,一步跨越两级台阶的样子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给,你看这篇文章的最后。”他翻开发表在《自然》上面的那篇论文的重印本。“有11条参考资料,是其他人的著作。我们在研究过程中利用了他们的研究和研究成果。如果他们的研究靠不住的话,我们的也就不可能可靠。科学绝对是一幢建立在良好的信任基础上的大厦。如果基础不可靠,那就如坐泥潭了。”

“我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社会合同与哈佛那个重复你们实验的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她坚持说。

第35节 斯塔福的实验有差错

“啊哈,问得好。一项实验必须由其他人独立重复,以证实其可真实靠。完全是为了证明我们没有犯什么错误。当然,并不是每个实验都会重复。但是所有重要的实验都必须通过这道程序。我们的实验毫无疑问属于重大的实验。那就是为什么库尔特…克劳斯决定要验证它。在癌症研究方面,他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有一种肿瘤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这么说,他是出于友谊才重复你的实验的?”

康托犹豫了一下。“不,不完全是出于友谊。虽然我们在大学里是朋友。”他匆忙补充说。“我还是把它归结于出于怀疑。”

“可我以为你说这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克劳斯从来不盲目地相信任何东西,特别是在重大事件上。不管个人动机如何,怀疑主义在科学上是健康的。”

“现在他已经验证了你的研究结果,下面会怎么样呢?你会获得诺贝尔奖吗?”

康托脸红了。“你怎么会问这个?”

“噢,在我看来,能够说明癌症产生的理论很重要,足以获得诺贝尔大奖了。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她假装很天真地问。”莱昂纳多…康托,诺贝尔奖得主,听上去真了不起。“

他故意装作很谦虚的样子,就像所有认真的竞争者谈到这个问题时一样,无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在他自己的家里面。“世界上有许多应该获得诺贝尔奖却没有获奖,也永远不会获奖的人。这话是狄塞里斯说的。他清楚他在说什么。他曾经获得过诺贝尔化学奖,还曾经是诺贝尔基金会的总裁。”

那只说明他认为他应该获奖。葆拉…柯里有片刻时间想说出这一想法,她旋即想起,谈到这个话题时,康托的幽默感可能很有限,于是她回到原先的问题上来:“那么,现在你的朋友克劳斯已经满足了他健康的怀疑,接下来怎么样呢?”

康托往后靠在椅子上,眼睛扫视着花园。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葆拉差点想重复她的问题。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的怀疑并没有消除。他们无法重复斯塔福的实验结果。”

“什么?为什么不能?他总不至于说你是——”葆拉突然打住,她觉得很惊讶自己对于想像之中的对艾西的不敬竟然会这样气愤。

康托轻轻地摆摆手让她保持沉默。“嘘,嘘,葆拉,不是那么回事。你还是不明白合同的条款。那与谩骂无关。这是科学:我们必须证实研究成果的正确性。不管怎么说,开始的时候,克劳斯的失败并不十分令人吃惊。我们只是在《自然》上发表了一篇简单的交流信息,就是你在这里看见的。”他指着桌子上的重印件。“很粗略,真的:只是简单介绍了这种理论,指出实验获得成功。它并没有提供足够的细节使得另外一个实验室可以重复那个实验。问题出在斯塔福把实验细节完全写出来,我们把资料寄到哈佛去以后,他们仍然不能够复制他的实验结果。”

“你是说斯塔福的实验有差错?”

“不!”康托厉声说。“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你太绝对了。这可能意味着,他无意之中,遗忘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细节,也可能是克劳斯的人忽视了,没有按照要求去做。我当年学化学,读研究生时,曾经经遇到过这种事。当时,我在作一个反应,称作”去碳化“反应。作这个实验要在一个玻璃管里面把一种物质,加热到在其融点之上。最初,十分完美,可后来,出来的结果非常不稳定。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原因:原来,我最初使用的是软玻璃,它稍微有一点碱性,而后来我选用了派热克斯耐热玻璃。事实证明,正是这种少量的碱促进了这种反应。”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葆拉开始感兴趣了。她原先始终认为科学实验应该没有丝毫含糊。

“绝对!”康托急于说清楚这一点。“我告诉你另外一个真实的故事,你听了会吃惊的。哈佛大学的卡罗尔…威廉斯(CarrollWilliams),他是一位倍受尊敬的昆虫生物学家。他曾经有一位捷克来的博士后,卡雷尔…斯拉马(KarelSlama)。他到哈佛去继续他在布拉格开始的研究。他随身带了一些他在家乡已经研究了多年小虫,可很奇怪,尽管他喂给它们同样的食物,斯拉马始终无法让这些昆虫在马萨诸塞交配,繁殖后代。你知道最后是怎么回事?”

“是他们养昆虫的那个广口瓶底部铺垫的那张纸片!”康托得意地说。“那张纸是用来放养昆虫的作用。他在布拉格一直这样做,最后,他把纸拿走以后,那些昆虫在剑桥过得得很快活。”康托很高兴讲述这个故事。他因此忘记了他真正的问题。“欧洲的纸张所用的树与北美洲的不同,是用香脂冷杉木造的。他们从香脂冷杉纸浆里离析出了后来被称作”纸因子的东西,它造成昆虫不正常的生长和夭折。我仍然记得那篇实际上应该说是非常严肃的结论:《波士顿环球报》和《华尔街日报》有抑制作用应该禁用,而《自然》和伦敦的《泰晤士报》则无碍。“

“莱昂纳多,我对你知识的渊博感到惊讶:我们从肿瘤开始,一直谈到《华尔街日报》对昆虫的抑制作用。”她举起玻璃酒杯。“为斯塔福博士的实验也遇到这种有趣的情况而干杯。”

“真那样就好了。”他忧郁地说。“谁知道呢。克劳斯第二次失败的时候,我让斯塔福与我一起在我办公室隔壁的小实验室里面一起做那个实验。”

“怎么样?”

“成功了。”

“那太好了。”她满面笑容,说:“你肯定很高兴。哈佛那个人怎么说?”

第36节 它不行怎么办

康托仿佛没有听见她最后的问题,继续说:“几个月之前,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实验。理论上更加复杂,但是做起来比较简单。我决定自己动手做。”他看着她,半含歉意地说。“那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到芝加哥,或其他地方去的理由。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在干什么的人。只需要再过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星期就可以知道……”他没有把句子讲完。他能说什么呢?说到那时他就可以知道他是否必须公开鞭挞自己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开始一项新的实验?既然斯塔福的实验在你们实验室里很成功,为什么不让哈佛的人再重复一次?或者,更加简单:请他们从哈佛过来,在你们的实验室里与斯塔福一起做实验?就像你们那样。”

葆拉一点不傻。他很赞赏地想:我不妨再谈得更加深入一点。“假如,下一次,它不行怎么办?记住,这个实验不是几天时间就能做完的:要几个星期才能完成。如果只有在斯塔福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成功,那么它不是真正成功的实验。至少,在我所谈论的社会合同中不算。知道吗,如果出现那种情况,我必须如何处置这件事?在同一份杂志上发表声明说,实验因为某种不知道的原因无法重复。在克劳斯和其他像他一样的人看来,那就是我的广义肿瘤发生理论的终结。那就不是诺贝尔奖的问题,而是关乎我的名誉。你知道那个字:Schadenfreude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