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于絮尔·弥罗埃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1部分(第1页)

把她劝得动心了,肯提到你的婚事了;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阵风,使她突然之间又变了主意。”

于絮尔声调很坚决的说:“我听天由命,早把什么事都看作意料之内。遭到这种患难而知道自己并没有得罪上帝,就是大大的安慰了。”

“好孩子,你得逆来顺受,不要随便去猜测天意。”

“我不愿意疑心波唐杜埃先生的人格,冤枉他……”

“干吗不叫他萨维尼安了?”神甫觉得于絮尔的口吻有些气愤。

她哭着说:“对,我不愿意疑心我亲爱的萨维尼安,”说到这里竞嚎啕大哭了。“好朋友,我心里还认为他的品格和出身一样高尚。他不但亲口说过只爱我一个人,并且还有事实证明,因为他对我非常体贴,甚至拿出牺牲精神来克制他的热情。最近邦格朗先生和我说起有个公证人提亲,我伸出手去让他握着,这是我破题儿第一遭的举动,我可以向你发誓。固然,他开场是和我取笑,隔着街送了我一个飞吻;但从此以后,他的感情没有越出最严格的范围,那是你知道的。除了那个只有天使看得见的一角之外,你把我的心都看得明明白白,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感情使我精神上得到许多好处,它使我甘于贫苦,减轻了我身遭大丧的悲痛,这丧事表现在我孝服上的,远过于我心中的。噢!那是不应该的。我心中的爱情的确超过我对干爹的感激,所以上帝给了我报应。有什么办法!我自命为萨维尼安的妻子;我太得意了,也许上帝便是惩罚我的骄傲。你刚才说得好,我们的行动只应该把上帝作中心和归宿的。”

神甫看见她惨白的睑上淌着眼泪,不由得很感动。可怜的姑娘以前越是十拿九稳,这一下越是失望得厉害。

她接着说:“可是一旦回到了做孤儿的地位,我自然能恢复做孤儿的心情。归根结底,我不能做我爱人的绊脚石!他呆在这里有什么出息?我是什么人,敢对他存着奢望?何况我对他的友情那么深厚,尽可以把我的幸福和希望完全牺牲!……你知道,我常常责备自己把我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坟墓上面,明知道要等那位老太太死了,我的美梦才能实现。如果有个女子能够使萨维尼安有钱,有福,我所有的一些财产正好作为我马上进修道院的捐献。天上没有两个主宰,女人的心中也不应当有两次爱情。修道的生活倒也很能吸引我。”

“他总不能让母亲一个人到鲁弗尔去啊,”好心的神甫声气柔和的说着。

“咱们不谈了罢,神甫。今天晚上我要写信给他,还他自由,能够把这堂屋的窗关起来,我也很高兴。”

于是她把匿名信的事告诉神甫,声明她不愿意追究那个不相识的情人。

神甫叫道:“哎!波唐杜埃太太也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才上鲁弗尔去的。我看,准有些恶毒的人在阴损你。”

“为什么呢?我和萨维尼安又没得罪过人,跟地方上的利害冲突也早完了。”

“不管它,孩子;既然一阵狂风把我们的聚会吹散了,趁此机会整理整理咱们老朋友的藏书也好。现在都堆在那儿,让我和邦格朗两人理起来,我们还想在里头细细找一找呢。你应当信托上帝;同时也别忘了,我和法官始终是你忠实的朋友。”

“这已经了不起了,”她说着,把神甫直送到过道外边的门口,象窠里的鸟儿一样往外探了探头,还希望能看到萨维尼安。

米诺雷和古鄙刚从草原上散步回家,走过这儿停下来;米诺雷对于絮尔说:

“怎么啦,表妹?——咱们总究是表亲,是不是?——你好象变了。”

古鄙瞅着于絮尔,火剌剌的目光把她吓了一跳:她一言不答,回进去了。

“她脾气犟得很,”米诺雷对神甫说。

“弥罗埃小姐不站在大门口跟男人说话是不错的;她年纪还太轻……”

古鄙道:“哦!你没知道她情人倒不少呢。”

神甫马上行了礼,急急忙忙向布尔乔亚街走去。

古鄙对米诺雷道:“行啦,药性发作了,她已经面无人色;不到半个月,准会离开这儿。你等着瞧罢。”

古鄙睑上的狞笑,和约瑟夫·勃里杜画的歌德的靡非斯特一样,有种恶魔式的表情;米诺雷看着害怕了,嚷道:“的确,跟你做不得冤家,还是交朋友的好。”

“当然哕,她要不嫁给我,我就教她郁郁闷闷的不得好死。”

“好,小家伙,你干就是了;我给你一笔资本到巴黎去当公证人。那时你可以娶一个有钱的女人了……”

古鄙听了很奇怪,问:“可怜的姑娘!她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呢?”

米诺雷用了一个粗野的字儿,意思是说:“我看见她就讨厌!”

“等下星期一,你看我怎么收拾她!”古鄙说着,打量着车行老板的睑。

第二天,老婆子布吉瓦勒上萨维尼安家,送给他一封信,说道:“不知道我那姑娘跟你说些什么;她今儿早上简直象死人一样。”从这封写给萨维尼安的信上,谁都想象得出于絮尔隔天夜里所受的痛苦。

亲爱的萨维尼安,听说你母亲要你娶鲁弗尔小姐,也许她这么办是对的。你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方面是近乎贫苦的生活,一方面是富裕的生活;一方面是你自己选择的妻子,一方面是适合社会习惯的妻子;一方面是服从你的母亲,一方面是根据你自己的选择,因为我还自认为被你选中的。萨维尼安,如果你要有所决定,我要你完全自由的决定,不受一点儿约束:我允许你收回过去的话,那是你对你自己说的,不是对我说的;你发那个心愿的时间,我永远忘不了,而且和那天以后的许多日子一样,在我记忆中是极纯洁的,甜蜜的,这个回忆就够我一辈子消受了。假使你一定要守约,从今以后就有一个可怕的,不祥的念头,破坏我的幸福。清苦的生活,今天你是欣然接受的,但你将来可能想到,倘若遵守了社会的习惯,你的处境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你把这种念头说出来罢,等于把我宣告死刑;不说出来罢,只要你额上有一丝半丝皱痕,我就会多心。亲爱的萨维尼安,我在世界上最爱的就是你。我可以那样爱你,因为干爹虽则有些忌妒,仍旧和我说:“孩子,你爱他罢!你们俩迟早会结合的。”上巴黎去的时候,我爱着你,可不存什么希望,单单那感情已经使我满足了。我不知道现在我是否能再回到那个境界,但我一定努力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