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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半壁豺狼(第1页)

腊月廿四,是赵恒和常云烨两人的生辰,往年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可如今常云烨令牌通令被收,也只能在生辰这天出宫了。

赵恒来到了常府上,终于见到了常云烨。

“真是好久不见了,要有小半年了。”赵恒一见到他就脸上浮现了笑意,常云烨也笑了,可当赵恒问及宫中发生的事他有什么看法的时候,常云烨是闭口不提,只严肃的说道,“在你封王之前,你可以出宫的日子太少了,接下来宫中无论出了什么事,无论有谁被责罚,你都不要上书求情,这段时间好好用功充实自己,才是王道。”

见他说的这样严重,赵恒甚是不解的歪了歪头,“为什么?魏王死时我没上书深表哀思已觉有愧了。”

“还好是你没上书,”常云烨本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想到当初答应了赵恒无论他问什么都会如实回答,“因为皇帝刚刚经历攻辽失败,现在对身边一切人都不放心,现在多说多错,万一你给谁求情被当成同党,日后那人出错一并连坐,岂不冤枉?”

赵恒点了点头,他说的也确实在理,虽说确实是实话,但常云烨还是隐瞒了一些,这些告诉他还为之过早。

皇子出宫必须要在门禁前回,赵恒待不了多久,临别时赵恒还有些不舍,“等我到时候封了王,咱俩就能多见见了。”

又是一年年节时下,今年可能是因为刚吃了战败,常府来往的人倒是少了不少,倒是可以让父子俩好好静坐说说话了。

“适逢年底,陛下让我给魏王加了谥号,也不知是不是对魏王有悔意。”饭桌之上,常志远突然提到了这样一句。

“陛下那样一个只凭心意的人,又怎么会觉得愧疚呢。”常云烨冷笑一声说道。

常志远看他的态度,也是无奈说道,“烨儿,为父知道你对陛下执意北上之事颇多微词,也有意于为赵恒扫清障碍,可他到底是当今的陛下。”

“是啊,成为皇帝的路上哪有干净的,谁不是踩着累累白骨、汩汩鲜血上位的。”常云烨却仍旧没什么好语气,常志远也知他心性如此,便不再多说什么。

“对了烨儿,为父近几日看朝堂似有异动,许多大臣看似是巴结秦王赵廷美,实则却是依附于梁国公赵普,其余的要么是陛下心腹之臣,要么就是些隔岸观火的老狐狸。”常志远说起了朝中异样,倒是惹起了常云烨的注意,心道,这个梁国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算是失过势,卷土再来又成了分食半边朝堂的豺狼了。

秦王府上,红帷叠幔,丝竹之声不断,秦王白日酗酒,夜晚宴乐,甚至有的时候喝的多了第二天都宿醉未解,连朝都不上了。

“这位大人,请先在此处稍等,我就去通报秦王殿下。”小厮拦住了一身着紫衣之人,那人不怒自威冷哼一声,直接推门闯入。

见府中乌烟瘴气,欢笑声不断,那人更是眉头紧皱。

府上的管家认出了来人,赶紧上前行礼,“薛大人,您怎么来了?”旁边的小厮也赶紧退至一边,这可是当今朝上大学士薛居正。

“秦王呢?本官要见他。”薛居正仍旧没什么好脸色,小厮和管家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德义从旁走出,“这位大人,父王在吟风堂,请…”说罢便要引路领他前去,老管家虽然有心阻拦,但一想起上次那个差点被处死的送帕侍从,还是闭了口。

“德义,何人前来啊。”赵廷美喝的酩酊大醉,仰躺在坐榻上问道,却是连眼皮子抬都没抬。

“回父王,是薛大学士,薛大人。”

闻言,赵廷美才半依靠着坐起身子来,嗤笑一声,“哦?原来是我未来的岳祖父大人啊。”说着还拎起手边的酒壶来道,“岳祖父大人可要尝尝这美酒,可美得很啊。”

薛居正气的脸都紫涨了起来,“秦王!你哄骗我孙女嫁你,现下又整日寻欢无度!你可知现在朝上是如何看你的!”

赵廷美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放声狂笑了起来,“如何看本王?他们也配!等本王登得大统,本王要杀尽朝野之人,胆敢置喙本王!都要给本王去死!”

薛居正气的手都颤抖了起来,看他是无药可救,将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咽进了肚子里,干脆拂袖离去。

城中皆传薛居正出了秦王府就被气的差点晕倒,身为同僚,不少人前去看望,不过薛居正只见了沈伦,因为沈伦也是为数不多的不愿攀附任何人的朝中大臣,只醉心诗书。

“老友啊,我可是要被那个秦王给气死了。”薛居正神情烦闷道。

沈伦赶紧给他倒了茶水,宽慰道,“哎呀薛兄莫气啊,若是实在生气,就毁了婚约吧,免得让令郎千金受了委屈。”

一想到自己的孙女,薛居正又犯了难,“悔婚之事毕竟有损声誉,若那秦王可堪收敛些我也不至这么生气。”

沈伦也同意他的话,他一个长年在家中钻研古书的人也听到过秦王府流露出来的荒唐事。

“你说这秦王如此下去,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薛居正气在头上,话也变得不对味了起来,“朝中多阳奉阴违之人,他不过一时被加封,谁知道会不会被…”

沈伦轻咳了一声,薛居正这才扯住了话,“老友你也知我,我若不是为了孙女,也不会如此,我早就烦透了这官场,若孙女能安然嫁人,我也就好致仕回家了。”

沈伦只微微颔首,他也不过多话语,早已不参与朝廷纷争,唯爱书卷古籍。

又略坐了片刻,沈伦行礼告退了,“薛兄,你既好点了,我便先回去了,今日工部尚书李昉大人约了我共同订正书录,不好让他多等。”

在沈伦走后,薛居正突然想起来了个事,这个李昉,好像是和赵普有些关系。

薛居正突然坐起身来,似是对刚才自己的所言所语有些后悔,但一想到自己入仕四十余载,也曾一腔热血为国为民为君主,也曾心高气傲不可一世,但也曾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心之所向。

“足矣,足矣啊。”薛居正突然朗声笑了起来。

可这笑声中,却几多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