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开槌大吉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6 母亲就不会说谎吗(第1页)

徐甘棠不是故意听墙角的。

离开墓园前发生一段小插曲。

黑阳伞那伙人起了冲突,撅了筷子,还摔了匣子。。。。。。男男女女打作一团。

墓区空旷,不年不节的也未配专业安保,白天就一巡逻大叔来回溜达。眼见冲突升级,怕不闹出大事,大叔慌里慌张地喊他俩过去凑手。

待警察赶来,调取场区监控,刘跃也被搂草打兔子抓了个现行——在墓园里吸烟。

虽然没有造成实际后果,但确实违反了治安消防条例。念在帮忙拉架,算个收敛版的见义勇为,罚款200元并批评教育。

监控自然也拍下了巡逻大叔与刘跃握手拉拽的那一幕。罚都罚了,索性一人做事一人当。刘跃说大叔过来劝阻,近距离告知他墓园防火规定,十分耐心且尽职尽责。是自己风险意识淡薄,心存侥幸,趁大叔巡去别处又偷偷点的烟。

出了问询室,大叔小跑追上:“兄弟,够仗义!交个朋友,以后有用的着爷们儿的地方尽管吱声。”

刘跃哼笑,心想你一看坟的,我能找你干嘛?总不能走你头里,也埋这园子烦您多照应吧!

“免贵姓殷,殷珐琅,你嘞?”

印法郎?

连徐甘棠都憋不住笑了,印美钞岂不更直接?

刘跃一脸混不吝:“小弟不才,立刀刘,刘马克。”

大叔知道这是拿他的名字打趣,倒也不生气,嘿嘿干笑了几声:“我家住南三环,地铁14号线景泰路珐琅厂家属院儿。”边说边掏出那半包中华,递给刘跃徐甘棠一人一颗,自己也叼上,点着,拉着他们到一旁隔离带说话。

刘跃看了看手里的烟,有点上头,人家是借花献佛,他这是薅了佛祖坐下的莲花献佛啊!

“老祖儿在造办处当差。”大叔眯缝着眼,神神醉醉地吸着中华牌莲花,又问:“造办处知道吧?”

俩人都是腿儿勤快的,尤其徐甘棠,打初中起四九城哪里没跑过?

不接茬也不摇头,只嘘嘘吐着烟,半明半昧盯着大叔,一副尊驾请继续的神色。

“1956年公私合营,私人作坊与造办处合并,并做后来的BJ珐琅厂。我爷进了涂烧车间,从临时工一级一级干到八级大工。我爸也是从低做起,退休时是厂子的包检调度。我爸接我爷的班,打小我爷就说我长大要接我爸的班,所以给我起名殷珐琅,不是瑞士法郎的法郎,是珐琅彩的珐琅。”

大叔自我介绍得郑重,家谱都倒出来了,刘跃也不好再戏谑人家,报上真名实姓,扫一扫算是认识了。

“呦呵,您这家传可是非遗啊,咋没子承父业呢?”刘跃边添微信边问。

九十年代末,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许多国营大厂倒闭,珐琅厂算是为数不多改制成功的。掐丝珐琅技术壁垒过高,私人作坊难以烧造取代。虽然国内没有大的购买力市场,但在国外却相当畅销,工厂效益也还不错。

徐甘棠知道,去年某外国财团向中国订了一集装箱的珐琅器,就是由厦门一家艺术品基金会承接,而出单的正是BJ珐琅厂。

“嗨,差不离儿差不离儿!”大叔矮矮墩墩,工作服被肉撑得鼓鼓囊囊,身体支愣不动,脖子挂着脑袋使劲前倾,胳膊左右扫听,身形配合着动作,活像一骨碌一段灌了肠衣的蒜肠,说出的话也带着蒜气:“老家儿那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我现在给死人看骨头,掉个个,不也是非文化物质遗产嘛!”

好家伙,一向嘴快的刘跃都接不住了,这脑回路也太他么清奇!

耽搁了一下,待出了墓园,大半天已然耗掉。

刘跃问徐甘棠:“还有安排吗?”

陆离空间正在承办一场新人画展,刘跃属意两个青年画家。将徐甘棠半拖半拽截过来,就是让他掌掌眼,看看带不带星相,值不值得力捧。

干他们这行,有时候像电影导演,有时候像摸骨的道士。

两人展区转了一圈,上来点杯咖啡。

咖啡厅在陆离空间的高处。

二层半,悬空设计,与展厅成拱卫之势。一侧弧形玻璃墙,可以俯瞰大半个空间,另几面白墙则挂着许多名人到访的照片。橡木桌椅,粉蓝色地砖,绿植书格错落穿插,温馨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