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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1页)

她把手机放回欢庆包里,扶着她往街口走去。

夜风很凉,欢庆半睁着眼睛赖在她肩膀上。

刚刚迷迷糊糊挨着孟瑶有小睡了一会,神智大概回来了一些,但还不是很清晰。看着孟瑶,总觉得是多年前那张脸,带了稚嫩的学生气,在校门口等她,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红豆奶茶……

“小瑶——”她笑着轻轻喊她,突然皱了眉,“你刚刚跟谁在……一直说话,好吵。”

孟瑶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谁,你累了吗?再熬一会,马上就能回家休息了。”

“回家……”

她喃喃着,目光茫然地看向远处——打了灯光的马路像是游弋的大黑蛇,森森然张开了血口朝她扑来,她忍不住地发抖,害怕得哇一声就哭了。

何一清拿着外套走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欢庆瘪了嘴扒拉着孟瑶的肩膀又哭又叫。

他从没见过她那样伤心的表情,鼻子和脸颊被风吹得通红,眼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一边说一边哭:“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

“小瑶,爷爷他也不记得我了……我和他讲好多好多事情,他都不理我……”

“我爸我妈也不要我了,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他们想哭的时候,都有爸爸妈妈……我回去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我好难过……”

欢庆抓着胸口的衣服,像是要把这二十多年的委屈通通都发泄光了,那一字一句带着刻骨的痛,在嘴里嚼烂了,咽下去又吐出来,“何一清也欺负我,小瑶,他也欺负我。”

孟瑶抱着她,想安慰,自己却也心酸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她和欢庆嘻嘻哈哈地打闹,总是拿那些伤心事来打趣,有时以为这样调侃着调侃着,总有不伤心的那天。可伤心事就是伤心事,再假装无所谓,那都是人心里最柔软脆弱的地方,碰一下就心酸的不得了,碰一下就摧心摧肝地疼。

“不要哭,我陪你去打他好不好?”孟瑶擦着她脸上的泪水,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谁欺负你,我们就去打谁,好不好……”

“我不要!”欢庆哭着喊,“我不要再见到他了!我对他那么好,我那么喜欢他!他都不要!他明明不喜欢围巾,他还要收下,他明明讨厌我给他做的小娃娃,他也还要收下……他明明都不喜欢我,他还要跟我来说要我做他女朋友!我好恶心他……”

何一清听得心肝胆都一起疼起来,就想要冲上去把欢庆抱在怀里,但终于是没有。

秦云彦……他已经到了。

那个上过许多次财经杂志的封面,有着好些细碎花边新闻的总裁,他是欢庆的丈夫。有那么一瞬,何一清特别想过去揍他一顿,但望见那个男人看着欢庆的眼神,他就无比苦涩。

他也是男人,他认得那种眼神。

苦笑一声,何一清转过了身。他觉得自己这一双脚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迈开一步,就觉得整个人被缓慢地撕裂着,有一把看不见的钝刀在一下一下割着他对欢庆所有的不舍。他可以停下脚步,来制止这种割舍——

代价是他永远都要被钉在原地。

秦云彦下车的那会,正听到欢庆哭着在骂何一清,围巾,小娃娃……一种尖锐的嫉妒感从脚底心冒出来,势如破竹地逆着血流直冲到他头顶。想要过去把陈欢庆拽过来扔到车里再开车丢回家里,但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下不了手。

“她在发什么神经?”走到孟瑶面前,秦云彦的语气很不善,还是小心地把欢庆接过来搂在怀里,一阵浓烈的酒气刺着他的鼻子,“这女人喝了多少酒?”

孟瑶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情绪,“一瓶多的牛二,喝成狗了。”说着,她把欢庆的包也递给了秦云彦,“她有点酒精过敏,又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我估计明天她肯定得发红点过敏。要是方便,你给她买点药吧。”

“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以前她不大喝酒。”

听了这话,秦云彦更加不爽了,“明明自作自受还有底气折腾生病。”他眼神跟刀子似的看了眼不远处不断走远的背影,“那是前男友?”

孟瑶回头看去,何一清已经走得很远了。

想到刚刚他哭的样子,孟瑶有一瞬间的失神。大概何一清是真的很喜欢欢庆的吧,可是再喜欢又怎么样呢?他和欢庆从来就不是男已婚女已嫁的道德隔阂,就算如今彼此都还单身着,陈欢庆和何一清也绝对不可能再在一起。

不是所有的负心都可以补救,也不是所有的错过都为时未晚。

欢庆最恨的,大概也不是何一清这个人。这么多年,那些对他的恨意早随着时光烂成化石了,陈欢庆最恨的,应该是何一清曾将她无法复制的真心踩在地上践踏。他摧毁的是欢庆对感情毫无保留付出的勇气和信心。

这种摧枯拉朽的践踏,永远覆水难收。

“是陌生人。”孟瑶轻轻地说,“以前认识过的陌生人。”

秦云彦听了没什么表情,陈欢庆那种记仇的性格,能做陌生人就是慈悲了。

孟瑶表情有些挣扎,在秦云彦就要抱着欢庆上车的时候,她拉住了车门,“秦总,我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人是怎么看待婚姻和感情的。但是像陈欢庆这样的人,开不起玩笑也赌不了博。”

“所以呢?你是希望让我呵护她?”

“她看起来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其实最弱的就是她。”孟瑶伸手理了理欢庆凌乱的刘海,“我是希望你……没事不要玩拆城墙的游戏,把城墙拆了又不爱守城,甩手一丢就跑别地开疆扩土侵略人的。”

千古一帝这种事,常人没法做,做了就只能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