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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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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第1页)

就不想做这笔生意不挣这笔钱了?你不做,我就搬不了家了?有的是人愿意做。你做了,那是聪明,我把这个生意给你做,是照顾你,也算一种补偿吧。看看,你拿他无可耐何不算,反过来还得要感谢这个混蛋。这时的道德制裁就无法避免地成为虚的了。但在农村经济时期,情况就不同了。你有钱有势又怎么样?越富有越怕偷怕抢怕盗。即使老人的儿子是好人不干这种强盗的事,但在你遭难时,在你需要别人帮助时,我袖手旁观跟你学总可以了吧?你眼见一个活人快被淹死却无动于衷,你心够狠够硬。像这样一个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杂种,谁敢跟你来往?谁会愿意跟你交朋友?一次这样的事,名声就传出去了,永远别指望再得到别人的谅解、释怀。你自己永远也做不成好人了,连带你的三代九族也要受牵连抬不起头来。你若有钱,这种有钱没人缘的人家叫土豪恶霸,是胡子响马最佳的吞食对象。这种人家,可能连一个忠诚的保镖都雇不到。谁敢对你死心踏地地忠诚呢?谁知道啥时侯你又会出于利益需要一翻脸就把我给出卖了?你若没钱的话,那就更惨了,穷人活着太难了,什么地方都需要别人的帮助,与你来往都不愿意都怕惹一身臊,谁又会心甘情愿地帮助你呢?什么叫十恶不赦?这种行径就叫十恶不赦。是大恶,是永远无法得到别人谅解的行为。这种人还想活好?还想快乐?还想快乐大于痛苦?作梦去吧。做完这种行径,你就会后悔。别人的谴责、痛恨、对你的无法释怀,再也不是虚无缥缈的唾沫和诅咒了,而是携带着沉甸甸的物质力量的一发发炮弹,而是掌握你命运的随时有机会把你揉碎撕烂的上帝的眼光。此时此地,这种唾沫就真能把人淹死,这种眼光真能把人瞅死。哪一个不信邪的人,都要为他的错误行为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除了死以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洗刷这种耻辱、获得别人的真正谅解,且使整个家族获得解脱。我们现在还经常见到报纸电视上报道,某些落后的氏族部落的老翁将自己失节的女儿亲自杀死。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而是除此而外没有办法能洗刷他及家人族人的耻辱,永远要背着家风败坏的名声。而这种名声一旦形成会永远刻在别人的心中,永远在方方面面影响他家的生活、婚姻、前途未来。这不是爱虚荣那么简单,实在是因为这名声背负着太多太多要命的东西。

面对这种环境,这种下场,功利主义还行得通吗?边沁的思想还能产生吗?不可能的。即使有一个狂妄的自私者如边沁这样想,他也不敢说出来。若胆敢写出来发表,也只能为他赢得骂名。

在道德堕落的土壤上生长出来的不只是功利主义这棵毒花,尼采的否定一切传统价值的超人思想也是它的硕果之一。

欲望是社会发展的动力,同时也是一切丑恶现象的交集、终极原因。由于它的存在,世界无法太平。你争我夺,无有宁日,人人逐利,个个虚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各种欺诈手段层出不穷,世界成为罪恶的渊薮。于是,欲望受到了诸如佛教等一切完美主义者的彻底否定。在那些道德说教者眼中,它就是洪水猛兽。基督教倡导与邻人为善,视人如己,不偷盗,不杀人,不奸淫等十戒,提出仁爱的主张,凡此种种,尼采认为,都是冲着欲望去的。凡欲望想做的事,道德及宗教都不让做,为了战胜欲望,让人类社会彻底太平,人们能如意地生活,宗教道德提倡禁欲主义,灭绝人性,消除生存意志,并以末日审判等作恐吓的手段,以期求得道德盛世的到来。人类企盼了上千年,这一天也没有到来。恰恰相反,道德状况日渐式微,生命欲望却愈挫愈强。人类的发展史表明,人的欲望是扼杀不了的。因为它来自于生命,它的每一声呼喊都是追求自由的体现。尼采就是这呼喊者中的一员。

尼采是反传统的急先锋,是基督教道德的叛逆者。尼采的主张并不复杂,他把好坏善恶的标准建立在物质的生命基础上。只要有利于生命的,能满足欲望的,就是好的、善的,过去人们归属于善范畴的品质诸如爱和平、不争执、乐天知命等传统道德观念在尼采看来是不利于生命强大的,是奴隶道德,是坏的恶的。他把顺应生命意志要求的观念即侵略思想、上下尊卑思想、贵族思想称为主人道德,是大善,而不是大恶。主人道德贵族道德就是尽性,我本性需要的,就是唯一的原则,唯一的善恶标准。从个人角度出发,这种主张,这种活法,当然是痛快淋漓,尽情尽性,是人人心中的梦想。而犹太教等宗教道德,不尊重人,漠视人的生命和欲望,人人发自内心想做的,它都不让做。它把人类变成了绵羊变成了骆驼,温顺盲从,背负千斤条条框框的重担,一切言行皆有规定,独立的自己完全丧失了。这能不痛苦吗?这能不压抑吗?这种道德使人类坠入深渊。尼采认为他的使命就是重新为人类树立起新的价值观,这就是查拉图斯特拉的思想。一句话概括就是:重估一切价值。

重估一切价值,谈何容易。首先需要的是独立精神。读书有“间”,人们常说这句话,只有如此,才不是死读书读死书,才能学到真东西。怎样才能有“间”呢?有“见”才能有“间”。若想有“见”,就要独立。独立精神,就是不对任何人盲从,也不盲从任何理论观点,一切按切身感受、经验、理智辨别真假对错。一个学者有这种精神,就能成名成家,一个农民有这种精神,就能种好地挣到钱,就不会种什么什么不值钱不种什么什么就涨价;一个城里人有了这种精神,就可以把握住各种机会,抵抗住各种诱惑,不犯错误少上当受骗,踏踏实实在正确的路上走下去;一群人有这种精神,就能屹立于民族之林。。。。。。作自己的主人,不作别人的奴隶,这就是独立精神的实质。这也是一个人一个民族是否成熟的标志。道德与宗教是什么?无非就是这不许那不行,你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独立精神,是摆脱道德与宗教影响的起码要求,独立精神,就是尼采说的狮子的精神。它把善恶标准收回来了,有了辨别的能力,加诸身上的名之为义务的千斤重负被卸掉了,为自己赢得了一定程度的自由。但,这种自由是不彻底的,只是一种对现有价值现有观念辨别的能力,不具有创造新价值的能力。想创造新价值,就必须变成婴儿。由狮子变成了婴儿遗失了什么呢?概念的世界。原有一切对错善恶等等观点全不存在了,一切从头开始。婴儿从哪儿开始呢?他有什么呢?他只有自己,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欲望。由此出发,创造的价值都是自己意志的要求,都是符合自我利益的。尼采认为,至此,才完成对原有一切价值的重估,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摆脱痛苦、烦恼,摆脱奴性,获得自由。总而言之,尼采认为,人本身欲望的都是善的,都是对的,灭绝人的欲望的都是恶的。凡是有利于生命强大的,都是好的,老虎吃人没什么错,本性使然,人自私自利没什么错, 有利于生命,什么事都为别人着想而压抑自己的欲望才是错。尼采的观点,对于受传统道德观念及宗教统治了几千年的芸芸众生来说,对于受旧习俗、封建意识统治几千年的人民来说,确实震撼人心,他道出了人们那压抑太久的心声。放眼看去,人类所受摧残比比皆是,每一个人的一辈子几乎都是为别人活的,人不愿意而被迫去做的事太多了,憎厌的东西太多了,牺牲太多了,反抗的愿望太强了。在这些人的眼中,尼采是救星,是拯救者,是太阳。

作为一种主张,是主观的东西。主观的东西何止千千万万,每日每时都会有新的观点涌现出来,这不足为奇。但,一种新主张能被人接受,并广泛传播开来,就不是主观所能决定的了。你说的,必须是别人所想往的,必须能解开别人的疙瘩,必须能经得起别人的品味。基督教这种专门“灭绝人性”的宗教的传播靠这一点,尼采的反基督教反道德的以追求登峰造极的个人自由为终极目的的说教的广泛传播也要靠这一点。

看看现在的年青人,哪有一点传统美德的影子?我是混蛋我怕谁?我行我素,极端自私,自己就是天就是地,不受任何束缚,多像尼采鼓吹的超人哪。也许这些青年人大部分并不了解尼采,但他们的性格、所言所行却与尼采的主张不谋而合。这如果不是尼采的理论对人的影响深人骨髓,也至少说明尼采的思想确实揭示了社会此一阶段的一些本质的东西。

这是一段什么样的社会状况,能让尼采之流的极端个人主义如瘟疫般传播开来?

在中国,大部分人都看过巴金写的《家》《春》《秋》三部小说。如此平淡无奇、毫无吸引力的小说何以引起全国人民的关心关注,造成如此大的影响?现在的人已很难体会到这三篇小说对当时人们内心的震撼了。它描述的是上世纪初中国每一家、每一家中每一个青年几乎都要遭遇的真实的历史。这个悲剧绝不是一家或一个人的悲剧,而是普天下人民共同经历的悲剧。《飘》中白瑞德在家乡的导致其灭顶之灾的所行所为哪个青年人会认为是错的呢?巨细无遗、无所不在、专横霸道的礼,长辈就是天、对错都有理、晚辈只有顺从权力的孝,以此二者为主体构成的封建习俗,确与落后等同,是压在每个人心上的一座大山,这些老掉牙的可恶的东西,害了多少人哪!这样的基础,这样的人心,这样的压抑,这样的无奈,这样的痛苦,不就是尼采得于斯、长于斯的叛逆思想的丰沃土壤吗?对这种环境中的每个青年来讲,尼采的叫嚣,鲁迅的呐喊,就是振聋发聩的天音,就是惊雷,使他们个个开了窍,获得了急需的力量、勇气和信心。道德?纯粹是奴役百姓的毒药,是杀害人民的郐子手,是麻痹人心的迷魂汤,是罪恶的渊源。去死吧!再也别想束缚我了。

实事求是地说,这种对旧有道德传统习俗束缚的抗争与愤恨,绝不是自尼采出现之后才有的,而是要与道德宗教传统存在的时间一样长久。为什么这种思想在几百年前不能流传开来,偏要等到十九世纪工业革命之后才盛行呢?这具有偶然性吗?尼采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的。

每个人都不是傻子,人们认为你说的对是一回事,按照你说的去做又是一回事。当一个反抗传统的事例在周围朋友中出现时,除了别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及鄙视的眼神的打击外,再没有什么恶报的降临,再没有什么倒霉的祸事临头,仍然活得好好的。但在毫无所失的同时,却获得了极大的自由,彻底挣脱了束缚,自己为自己做了一回主,遂了一次愿,终于活在了自由自在的阳光里了。这能不引起同病相怜的你的羡慕吗?能不纷纷效而仿之吗?当金钱越来越有用,一个人的生存能力越来越大,对家庭及别人的依赖越来越小时,就意味着一头小牛犊已长成大牤牛了,传统习俗这根木棍对他的威力已经丧失了,早已有等于无了。这就表现在:当越来越多的叛逆者摆脱了束缚、获得了自由,除了老人苍白无力的斥责、外人的口诛笔伐之外,再无任何实质的灾难降临。此时此刻,那些已经叛逆的人,尚未叛逆的但已蠢蠢欲动的人,谁若见到尼采的蔑视一切权贵勇做超人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谁能不由衷地感叹尼采思想的伟大?

如果换一下环境,让尼采早出生一千年,面对同样想追求自由的芸芸众生,把他的叛逆思想早公布于众一千年,还能一石激起千层浪,受到广泛传播吗?中国人都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这个悲剧故事令多少代人念念不忘,令无数人为之流泪。追求自己的爱情,想自己为自己作主,这有什么错?就因为不符合长辈的想法,竞活活被拆散了,最后为此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不知是后来人咽不下这口气,还是作者无法释怀,最后让他们二人化为了蝴蝶飞上了天。这样的事例在古代屡见不鲜,几乎每一对追求爱情的青年都会面临这样的困局。这个故事好就好在这个结尾。这个结尾非常值得品味。化为蝴蝶这是神话,不是现实。这说明,对平常的老百姓而言,自己追求爱情这种事在古代根本没有现实基础,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们二者能象现在的年轻人那样,老人不同意就偷偷私奔吗?奔到哪里去?能有动辄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吗?能有火车、汽车、飞机吗?在陌生的地方能随随便便就找到工作吗?挣到了工资拿到了钱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吗?就可以一帆风顺了吗?几百里的路程怎么走?都是熟人,能跑的掉吗?即使到了城市里,家里人就打听不到你的行踪了吗?私奔没可能,唯有一途可以遂愿,那就是跑到深山老林里。在农耕时代,在野兽出没的地方,两人能活好吗?即使不到深山老林,在村子里,没有外来的帮助,光靠两个人,也无法生存。所以,这条路也是死路。也就是说,在现实中,这种叛逆之人是没有活路的。从作者让他们化为蝴蝶也能看出这一点。社会中是没有这类人的出路的,只有飞到天上去,才能活得潇洒。飞到天上去,为什么就能活的潇洒呢?因为没有任何阻碍了,没有任何灾灾难难了,想往哪飞就能往哪儿飞了,地上的人其奈我何?飞到天上去,这不就意味着自由吗?化为蝴蝶飞到天上去,这是神话,但架着万能的金钱的翅膀飞上天去,获得绝对的自由,让周围的人失去威力,干登眼干着急也毫无办法,这却是今天的现实。当我们身边发生类似的事件,主角为了爱情与老人吵翻,但却无处可奔、无法可想、无可奈何,最后不是一死了之就是乖乖投降的时候,我们这些有同感有相同心愿的人还能怎么办?那些蠢蠢欲动的跟风者还敢再喊尼采万岁吗?聪明的谁不得马上悬崖勒马?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人们的自由通天时,当舆论的力量若有若无时,尼采之流的思想自然而然就会冒出来。存在的不一定就是合理的,但存在的肯定会有存在的理由、存在的土壤。也就是说,功利主义和尼采重估一切价值的思想,以及与此类似的存在主义等思想,遍地开花,盛行开来,这不是边沁和尼采们的胜利,也不是功利主义和否定一切传统价值的超人思想的胜利,只是生产力发展、个人自由无限扩大的现实在上层建筑中必然结出的硕果,也是道德堕落在哲学领域的折射。

面对工业革命后天翻地覆的社会变化,面对每个人登峰造极的个人自由,建立在别人评价基础上的传统道德确实遭到了残酷摧残,越来越不合时宜了,沦落为落后腐朽的同义词,尽管它更符合人的要求,人性的需要。道德确实是崇高的,但现在却被庸俗低级的披着羊皮的狼打败,这都是金钱惹的祸吗?不是,是城市发展人口密集社会分工彻底化的必然结果,归根结底是生产力惹的祸。是生产力可恶可恨吗?生产力的发展给人类带来的无数好处,增大的自由,无论如何不是一件坏事。那道德的堕落这一事实应该怪罪于谁呢?谁也怪罪不了。如果要怪罪的话,就要怪罪人类对道德由来已久的评价与定位。对道德,人类只看到了它的表面现象,没看清它的实质,一直存在着极大的误解。道德作为一种上层建筑,一种意识形态,是不完美的,而人类把它完美化了,把它与高尚等同了。其实,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