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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第1页)

妈就觉得,她眼前的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她头上顶着光环,背后长着翅膀,她是天使,落入人间来拯救她的Eric。

她看着医生将女孩推入手术室,女孩并不是像所有人想象中坚强,她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白色的被子中,满眼惊恐。即使这样,在自己握着她的手想安慰几句时,她还故作镇静的说:“阿姨,您放心吧,Eric会没事的。”

在那一刻,沈妈妈对她的感情,就不仅仅是用感激来形容了,她真心的把温亚霁当做自己的女儿。她和温亚霁一起逛街,带她去做美容,教给她怎么化妆打扮,相处越久,她越爱她。温亚霁像她的妈妈Alice一样,温婉厚道,体贴包容。沈妈妈做梦都盼着沈安沉和亚霁结婚,然后他们名正言顺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疼爱这个姑娘了。

而沈爸爸,虽然有着外科医生的理智和沉稳,但在对待温亚霁的时候,同沈妈妈不分伯仲,他也由衷的喜欢她,渴望她能成为自己家庭的一员。五年前得到噩耗,赶到医院见温亚霁最后一面时,晕倒的不只温妈妈,还有同样悲伤欲绝的沈妈妈,就连沈爸爸,也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沈安沉与温亚霓的婚事,两家人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横生枝节,温亚霓与姐姐温亚霁眉眼相似,性格却大不相同。可能这与温亚霓被一路宠爱长大有关,相比于姐姐,她处事方式更直接,敢爱敢恨,不懂婉转。她大学毕业一年后果断辞去工作,到北京找沈安沉,她到北京去,不是试探,也绝非商量,而是单抱着一个想法,嫁给沈安沉,无论是在慕尼黑,是在香港,还是在北京,她想做的,就是跟沈安沉在一起。

温亚霁去世以后,沈家和温妈妈见过几次面,还曾接她到香港居住散心,他们没有特别的坐下来商讨这场婚事,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温亚霓毕业的时候,沈家父母专程飞到德国,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典礼结束后,温亚霓去跟同学狂欢,看着她的背影,沈妈妈对温妈妈说:“Alice,佩妮真是大姑娘了,看来两个孩子是时候把终身大事解决了。”

“是啊,Eric一个人在外面,多让人惦念,他身体又不好,要是有佩妮在身边陪着,咱们就可以放心了。”温妈妈赞同的点头。

所以当温亚霓通知他们已经买了飞赴北京的机票时,他们也没有阻拦,还以为这是两个孩子的约定,心里竟有些欣慰。他们通了电话,都觉得即使不成婚,那至少订婚仪式也该提上日程了。既然亚霁葬于慕尼黑,那么订婚仪式就在这里举办,她短暂的一生操心太多,临走时还顾念着母亲和妹妹,假如让她见到这样一个圆满的结局,那么也该安心了吧。

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往往是相反的,他们渐渐的知道了一个叫方童的女孩闯入了Eric的生活,Eric并不在他们面前掩饰对这个女孩的喜爱。他给他们看照片,也给他们讲怎样与她相识。起初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Eric遇到了一个善良的姑娘,对人家略有好感而已。直到佩妮在电话里痛哭流涕,他们才明白,沈安沉完全没有认识到,他应该和佩妮相爱成家。

沈家父母为自己的疏于沟通和管教而自责内疚,他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理,简单的安排了家事和工作,也没跟沈安沉联系,就自作主张来了北京。他们是想先和沈安沉谈谈的,看他是认真的恋爱,还是不甘寂寞的滥情,然而他们来北京当天,沈安沉已经回了德国。

沈爸爸立刻转变思路,见不到男主角,那么就同女主角聊聊吧。他给一个在瑞克莱工作的世交朋友打电话,很容易的找到了这个女孩的家庭住址,也大致了解了这个女孩的一些情况。他们对这个孩子是没有什么敌意的,只想告诉她一个无法改变也不允许改变的事实,那就是,沈安沉不能去选择自己的另一半,因为那是早就被上帝注定了的事。

站在病房门外的方童,其实不想在沈安沉家人面前哭的,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不相信沈安沉是个骗子,明知自己很快要与别人订婚,却还撩拨她的感情,让她在六个月虚幻的爱情之后,要饮下如此苦果。她咬住手指,强迫自己停住眼泪,又问了沈妈妈一遍:“阿姨,我想知道,这是沈安沉的决定吗?”

沈妈妈刚想回答“不是”,恰在此时,温亚霓蹑手蹑脚的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她看到方童,虽有些惊讶,却没特别流露,而是扭身对沈妈妈说:“Eric说他好累,想睡一下,让我先出来了。”

短短几天,佩妮却憔悴不少,沈妈妈看她红肿的眼睛,和疲惫的神情,便暗暗下了决心。“这是我们和Eric几年前就商定好的事,一切就等着佩妮学业结束,方小姐,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替Eric跟你讲一句抱歉了。”

方童说什么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就觉得是圈套,是欺骗,是沈安沉的妈妈伙同温亚霓布下的陷阱,她不能相信与自己相爱了六个月的沈安沉,是这样一个明知不能给她未来,却还道貌岸然玩弄她感情的混蛋。她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抬头说:“阿姨,也谈不上道歉不道歉的,即使您说的是真的,我也感激沈安沉给了我六个月美好的回忆,您说的我都能理解,我愿意分手,那我能进去跟他说句话吗?”

“他在休息,今天不太方便了,如果你不忙的话,过两天Eric稳定一些,你再来好吗?”沈妈妈彬彬有礼。

方童从包里掏出公寓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十五楼,一把十六楼,钥匙圈上坠着的,是她在香港时买的米老鼠玩偶。她这一只是米妮,米奇被她拴在沈安沉的汽车钥匙上。一开始沈安沉还不干,觉得大男人用这个太丢脸,方童最后杀手锏,吓唬他道:“你爱要不要,不要我送给程凯,我告诉你,他一看跟我是情侣款,非得激动得挂脖子上不行。”

沈安沉当时毫不犹豫的抢过来,飞快的拴在自己的钥匙上,还得意的在方童眼前晃悠:“这个必须得配奔驰,他那钥匙,拴上也不配套。”

方童把钥匙递到沈妈妈面前:“既然这样,您帮我把这个还给沈总吧,我拿着也不合适了。”

温亚霓凑过来看了看,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米奇,方童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给沈安沉的那一个。温亚霓接过钥匙,手脚利落的把上面的米妮取下来,连同手中的米奇,一起交给方童:“这是你的吧?Eric前两天摘下来要我拿给你的,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他说两个是一对,分开不好,他就不留着了。”

这句话,甚至比沈安沉母亲那番言辞,更戳中方童的痛点。她把玩偶拿在手里,给沈安沉的妈妈仓促的鞠个躬,落荒而逃。在电梯里,她不经意的看到映在镜子自己的脸庞,落魄而挫败,她突然发现自己变得这么可怜,又这么可笑。这还是方童嘛,她在爱情中虽专注却不失潇洒,她觉得自己应当百炼成钢,越来越强大,谁知竟是变得这样胆怯渺小,快要把头埋进尘埃里。

回家路上,她买了半打啤酒,和乔森分开以后,她也曾伤心许久,太难过了就喝上两听,头晕脑胀的也就睡了。这一晚,她从六点钟开始,喝到凌晨一点,啤酒一扫而光,人却越来越清醒。她死活睡不着,连眼睛都不能闭上,闭上就能看的她和沈安沉相守的日日夜夜,星星点点。早上六点钟,她拨通程凯的电话:“老大,我撑不住了。”

方童洗澡,用淡妆遮住黑眼圈,换了一身鲜艳的衣服。她提着包下楼去上班,路过小区垃圾桶时,顺手把无辜的米老鼠抛进去。程凯在公司门口等她,她远远看见,笑着挥挥手。

程凯与她并肩进电梯,压低声音问她:“没事吧?你早晨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跳楼了。”

“我有病啊,我爸妈还指着我养老呢,嫁给谁不是嫁呢,我跟你说,就姐姐我这脾气秉性,嫁给谁都能□□满满过一辈子,你信吗?我非得在他一棵歪脖子瘸腿树上吊死啊,我才不跳楼呢,我好好活着,我找一个腿脚特好,活蹦乱跳的老公嫁了,我生一堆孩子,天天领到他们家门口恶心他,我看他到时候……”

程凯把满脸是泪的方童抱进怀里:“行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咱不哭。”

连续失眠两晚,方童觉得自己大概快疯了,她还偷偷去了一次沈安沉的医院,在楼下徘徊许久,就是没勇气上去。后来看到行色匆匆的温亚霓,提着保温瓶等电梯,她才把自己拉回现实里,灰溜溜的走了。

因为沈安沉生病,程凯和几个秘书室的小伙伴们工作量猛增,几乎抽不出时间陪方童。他能做的就是只要有空闲,就给方童打电话确认她没跳楼,还活着。方童呼扇着手里的机票,在电话里不耐烦的说:“哎呀,我真的不会做傻事啦,现在在机场呢,带我爸妈出去转转,请了三天假,加上周末,玩五天回来。”

“哦,那就好,去哪啊?”

“嗯,嗯,那个……成都。”方童声音小的都听不见了。

程凯在那头儿吼起来:“还说什么都不想了,你什么都不想还跑那儿去啊,你去哪儿不好啊,香港购物,澳门赌博,顶不济你去四川赈灾也行啊,你还往成都跑,你……”

方童挂断电话,推着满车的行李去办托运,她妈妈在身后喊:“童童,你搬得动吗?让你爸跟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