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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行了,你别跟我这儿瞎扯了,大忙忙的,晚上五点半,楼下停车场集合!”组长不耐烦的坐下来继续干活。

其实方童不是不想见沈安沉,她的心从昨晚到现在,都碎了好几回了。可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在同事面前影响不好,又怕沈安沉的妈妈和温亚霓,当着大伙儿让她难堪。她这一天,没干别的,就反复琢磨这事,临近下班时,她终于下定决心,既然有这么个机会有可能见到沈安沉,别的,就一概不考虑了,爱咋咋地,还能把我扭送公安机关不成?

提前就有同事利用午休时间去买了礼品回来,一束精美的鲜花,还有若干瓶瓶罐罐的保健品。大家在停车场整理队伍,方童粗略一数,有九人,全部门除了一个产假的,还有一个重感冒的,其他的全员出动,热情高涨。

方童跟在他们后面上了五楼,还是那个熟悉的单人病房,方童走在倒数第二个,带队的组长敲门后,温亚霓走出来,大方的与组长打招呼。她没注意到方童,方童也不是刻意躲避,就是站得比较远,前面又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同事挡着,自然不容易被认出。

大家鱼贯而入,方童的眼睛,一下子就定格在那张病床上。她透过人群的缝隙望进去,她的安森,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鼻中仍插着胃管,胸前做了锁骨下穿刺,一根细细的管子,从胸壁被置入锁骨下静脉内,方便大量输液维持生命。他瘦得厉害,头发也没了光泽,整个人蔫蔫的,脸色惨白的躺着。见到有人进来,他强打起精神,微微探身,对着探望他的同事点点头。

他刚要重新躺回去,就看到了方童,他朝思暮想的姑娘。方童穿牛仔裤,和一件黄色格子衬衫,沈安沉记得,那件衬衫,以前为了节省空间,是挂在他的衬衫里面,他最喜欢这种方式,总让他有抱着方童的错觉。他死死的盯着方童,温亚霓敏感的发现了,她不动声色,像接待其他同事那样代替沈安沉寒暄,然后给大家鞠躬:“不好意思,沈总还要休息,谢谢大家的心意,你们太周到了。”

组长给她回礼,又对沈安沉说:“沈总,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祝您早日康复!”

沈安沉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这是一个梦,方童是个幻影,上帝是不会这样恩赐他的。组长说完,便示意大家出去。方童两条腿直哆嗦,倚着墙站着,看到前面的人转身,也下意识的跟着转身。

“方童,你等等,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沈安沉再也待不住了,他撑着床坐起来,焦急的对着方童喊。

温亚霓走到他眼前:“你快躺下,医生可不许你这样,伤口怎么办。”

她这一提醒,沈安沉才感到伤口牵扯的剧痛,火烧火燎的,可他咬着牙,硬是坐着。伤口本就没有愈合,被扯了这一下,开始渗出血来,沈安沉觉得上腹热乎乎的,也没往心里去。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方童身上,他不能让她走了。

同事们都不知道内情,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组长识趣,挥挥手让大家跟着她先走。方童背着身,一个个同事跟她擦肩而过,她有无数眼泪,都生生咽进肚子里,脸上却什么都不敢有。

屋里就剩下三个人,方童扭头对沈安沉说:“沈总您休息吧,我先走了……”她说不下去了,急着去拉门。

沈安沉捂着伤口,淡淡的说:“你要是走,我肯定下去追你,你信不信?”

他说着就挪到床边,同时胡乱拔着身上的监护设备,方童惊慌的摆手:“你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

温亚霓扑过去阻拦他:“Eric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你不要这样子,我出去好不好?”她急得哭起来,回头对方童嚷道:“你不要走,你真想看着他死吗?”

方童走近,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站在沈安沉床边,喃喃的说:“你躺下好吗?我求求你了……”

沈安沉抓住她的手,抱在怀里,终于慢慢倒回床上,温亚霓跑出去找医生,方童蹲下来,用拇指沿着沈安沉的眉骨滑到颧骨,又滑向下颌骨,每一块骨头都很突出,他太瘦了。方童流下眼泪:“你别生病了,你快好起来吧!”

“没事的,你不要哭,都好得差不多了。”沈安沉抚着她的头发。

医生来给沈安沉换药了,他掀开被子,看着被血液浸透的纱布,摇摇头,不满的嘟囔:“你这样不配合治疗怎么行?作为病人也太不听话了,叮嘱你多少次不许剧烈活动的,再这样下去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可处理不了。”

“知道了,真不好意思,下次我们一定注意。”温亚霓连连道歉,语气和口吻,都是沈安沉家属的模样。

“佩妮,我想和方童单独待一会儿,你先出去好吗?”换药的医生一走,沈安沉就对温亚霓说。

温亚霓点点头,关门前又不放心的冲着方童和沈安沉说了一句:“阿姨快来了。”

这一刻沈安沉期盼了太久,他的姑娘近在咫尺,可以嗅到还可以触到。沈安沉又想坐起来,他手肘支在床上,刚要用力,方童赶紧摁住他:“你别动,千万别动,要是再出一次血,我非得跳楼不可。”

“我想抱抱你,我得抱抱你……”沈安沉可怜兮兮的说。

方童俯下身子,不敢真的压住他,却也能与他贴在一处:“这不就好了?”

沈安沉抬手揽着方童的脖子:“你得抱紧点儿,不许动,多抱会儿。”

“你听话,不要闹,等你好了,我每天抱你,好不好?”方童鼻子酸酸的。

“方童我们结婚吧,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有你陪着我就行了,我不要良心,也不用道德,我就是想忘恩负义,我就是想没有原则,我愿意当坏人,我愿意背弃诺言,我愿意接受上天给我的所有惩罚,行不行?”

方童苦笑一下,他能讲出这么多,已经证明他什么都放不下了,她不想让沈安沉为了自己,做任何离经叛道的事情,也不想让他失去信仰和底线,更不想让他,与父母和敬爱的温家妈妈为敌。方童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最近是不是都没有睡好?”

“你别哄我,我不想睡,也不许你走。”沈安沉皱眉发火。

方童吻他,嘴唇抵在一起,两厢撕磨,沈安沉干燥的唇渐渐变得温暖湿润,他闭着眼睛安心享受。他几日几夜的睡不着,即使睡了,也很浅,略有动静就会惊醒。这么多天以来,他头一次有了困意,但他挣扎着不肯睡,思念太过绵长,相聚太过短暂,他舍不得睡。方童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哼着歌,那是一首催眠曲,方童从小听到大,后来唱给沈安沉,他喜欢得不得了。

“别唱,我不想睡……”他的抵抗没有什么作用,很快的,他在浅唱低吟中陷入梦乡,一个难得好梦,他梦见自己与方童翩翩起舞,窗外阳光明媚,照在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方童看着熟睡的沈安沉,她情不自禁的又去吻他,但这次不敢放肆,怕把他吵醒,便只好蜻蜓点水,吻了又吻,还是意犹未尽。他的嘴角微微上翘,表情如此舒展,方童一只手被他攥在掌中,只好用空余的那一只来抚摸他的小臂和手背,又摸过骇人的各种管子。沈安沉仿佛感觉到方童的触碰,他舔舔嘴唇,咕哝着唤她:“童童……”

“嗯,睡吧。”方童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膀,他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