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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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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3页)

“这,这是——” “镜子。”能照见形象的器具,在她容身的不同的时空,却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不同的只是制作的材料。

她手中的这一面,是另一个世界最普通最常见的,比这个时空打磨得最精心最细致的铜镜都更清晰更明白的——“玻璃镜子。” “什——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最熟悉的面孔上每一丝的神情变化,纤毫毕现到有一种陌生的感觉。顺口而出的语句,与其说是个问题,不如说是全然心不在焉时下意识的呢喃,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柳荷衣的回答却是两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音节。

“玻璃。” “玻——璃?”风姨娘诧异地重复着这两个音节。

“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另一个世界最普通最常见的物品之一。一种硬而脆的透明固体,以石英石、石灰石、纯碱混合,高温熔化、冷却即成。

“飞扬你个小坏蛋!”柳荷衣却已经无心理会她的疑问,只是对着床前的少年笑骂,“连镜子都做好了才拿给我!说,玻璃什么时候做出来的?为什么不通知我?你想一个人独占功劳吗?” “荷衣——” “叫姐姐!”顺手抓起手边的黄杨木盒子,犹豫一下改扯过身下的一个软垫砸了过去。

距离虽近,但软绵绵的垫子被病得手无四两力的柳荷衣软绵绵地抛出去的速度,只要想闪,是个人都能够闪开。

风飞扬却只是眼看着软垫在自己头上砸了一下向地上掉落,才伸出左手将软垫抓住。

精致整洁的月白缎子软垫从他头上沾下一层灰之后,又被抓出了五个黑黑的指头印。

“说话啊!” “说——什么?”一个垫子就打傻了不成?

那换个方式好了。

“飞扬小弟弟乖!”柳荷衣刻意温柔的声音腻得滴出蜜来,“好好跟姐姐说——” “说——说什么——”风飞扬几乎不见昔日稚气的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

“玻璃。”柳荷衣笑嘻嘻地眼睛弯成少见的月牙,“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初——初——初——”滴血般的涨红脸庞,却在断断续续的三个“初”字之间,尽褪成最初不见一丝血色的惨白。

牙齿格格地碰撞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近在咫尺,精于音律的女郎灵敏的耳朵精确地捕捉到了根本不情愿进入她耳中的声音。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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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幸福

作者:丰色尔玉

大盛皇朝端平六年九月初二,当那一炉通红的液体沸腾在眼前时,十八岁的风飞扬的心,跳得就象三年前在“醉花丛”的厨房里,看到那个满面尘灰烟火色,却笑得比东风怒放花千树还要灿烂夺目的女子,轻悠悠地念出“风吹柳动,荷衣飞扬”的那一刻。

取过一根细铁管,沾了一些液体,向管子里轻轻吹气,缓缓地,一个圆颈曲身的结晶开始反射他眼里无法掩盖的光芒。

“玻璃——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吗,荷衣?”没有那娇媚的声音纠正他“叫姐姐”,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砸过来,让他十分不习惯地侧一下头,几乎立即要飞奔回去,把心中牵挂的女郎带到这火热的窑炉前。

止住他的脚步的,是记忆中的对话。

“玻璃?那是什么东西?”初听到这个闻所未闻的名词时,他的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状,与他的养母其实并没有太大分别。

“那是——”怀里抱着裙下拜臣送的一尊琉璃观音,柳荷衣皱着眉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回答风飞扬的问题,只得含混地说道,“勉强算是琉璃的一种吧,不过烧制之时,需要的温度比琉璃高得多——”那一尊在风飞扬看来碍眼之极的琉璃观音,是勾起她对玻璃的怀念之情的罪魁祸首。

而眼前瞪大眼睛的小男孩,不对,已经从昔日的高低相仿长到超出她一整个头的大男孩,则是激起她发明创造欲望的绝对导火索。

“飞扬小弟弟——”她忽然用那种笑眯眯、甜蜜蜜的娇嗲激出他直到耳根的满脸涨红,“似乎有人跟我夸口,论玩火的本事,他认了第二,也没人敢认第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于是就有了这个琉璃窑。

无论是改造过的炉窑,加大了的鼓风机,还是精选的焦碳燃料,那架势都象是炼钢炼铁远胜过烧琉璃。

然而一炉炉烧出来的却尽是琉璃。

他望着她失望的眼神问:“你究竟想要玻璃干什么?” “什么都想做啊,玻璃用途很多的,可以做窗户,做灯罩,做杯子盘子碗哪碟哪,哦,还可以做镜子——”她最想做的,还是镜子吧?

玻璃镜子,她口中赞叹不已、怀念不已的东西,究竟是怎么的美妙?

一直以来,她喜欢到几乎是倚赖、时时刻刻不能缺少的东西,就是镜子。

而他最喜欢的,则是火。

从第一次用一个生锈的火镰与一块小得被人丢弃的火石生起有生以来第一堆火,他就迷上了火焰燃烧时的飞舞、跳跃、高热,迷上了火焰燃烧时带给万物的变化,食物会熟,树木会枯,房屋会倒塌,钢铁会熔化,平凡的泥土会变成美丽迷人的瓷器或仅仅是盖房用的砖瓦。

端平三年十五岁时,他跟养他的那个老女人要求做个铁匠或是烧砖烧窑的,那老女人却给他一顿风雨交加的痛哭兼痛骂:“你个没出息的小兔崽子,老娘真金白银养你这么大,供你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