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燃尽相思寸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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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58(第1页)

这般平静,怎么就可以这般无动于衷?叶曙一把推开父亲,上前两步立在墨临渊面前,红着眼睛,一字一字地说:“秦筝呢?”

听到这个名字,一直面无表情的墨临渊忽然长大了双眼,猛地抬头对上叶曙的目光,神色恍惚地问道:“她……她回来了?”

叶曙不应他,冷笑着甩手就走,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秦筝。bjkj66

他太了解秦筝对于墨临渊的感情,所以他无法想象当秦筝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感受。算着时间,她只比自己早了两天离开,应当前日就到了京城,可是她不在王府中又会在哪里呢?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叶曙发现自己毫无目的,手足无措。

袖口处传来拉扯的感觉,叶曙又恼又躁地甩了袖子回头却见是阿白,正扒着他的衣裳直立起来,瞪了眼睛瞅着他。叶曙烦躁地一把推开它,它却又回来挡在身前不肯离开。

看着阿白身上被血污黏成一捋捋的皮毛,叶曙心中一动:这畜生平日只跟秦筝同墨临渊亲近,连叶曙都入不了它的眼,更遑论生人。这么说来,此刻它身上沾染的这些血……想到这,叶曙匆忙回房取了药箱,紧跟着阿白跑了处去。

阿白跑得很快,他追的有些吃力,可是心中对于秦筝的担忧却让叶曙忽略了身体的疲乏无力,一步不停地紧跟着阿白穿过林间的小路,来到了山顶的一片开阔地。

远远地便瞧见秦筝一身黑衣立在崖边,长发被风撩起遮挡了半边脸,让他瞧不清她的表情。脚边零星散落着果子,想必是阿白替她衔来的。

她,在这里站了多久?

叶曙伸手揽上她的肩头,手下传来异样的触感使得他探身查看,只见她背后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此时已然已经干涸地皱在一起,而肩头的伤口仍在渗着血,隐约露着一截弩箭。叶曙心下大骇,连忙拽着她后退几步,没想到秦筝也许是站得久了,竟是没有力气稳住身子,在他一拽之下直接跌坐在地上,却也不挣扎,怎么摔倒的就怎么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秦筝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叶曙扶着她坐起来,扳过她的脸,轻轻拍打着唤着她,“你怎么伤成这样?”

而此时的秦筝,没有任何反应。她灰白的脸色衬上空洞的目光,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没有了生命。若不是身上传来热烫,叶曙真的会怀疑自己怀中抱着的是不是一具尸体。

“秦筝,你哪里难受?咱们下山去治伤好不好?”搭在她软绵绵的腕上试了试脉搏,快且无力,再探探她额上的烫手的热度,叶曙心里开始害怕,扯着秦筝就要站起来。他本已体力不支,此时秦筝又是完全不发力,连站也站不住,任凭叶曙怎么拉扯拽抱也起不来。折腾了半晌叶曙实在是没有办法,他气喘吁吁地盯着自己一松手又跌坐回地上的秦筝,声音中已带了哭腔:“我求求你了,难道你要寻死吗?”

阿白似乎也跟着着急,围着秦筝团团转圈,不时低声呜咽着叫唤。叶曙瞅瞅地上呆坐着的人,再瞅瞅那白虎健硕的身躯,将袖子一撸弯下腰拖抱起秦筝,嘴里大喊着:“阿白过来!”

白虎许是有灵性,乖乖地凑上前去俯下/身子,由着叶曙将秦筝放在它背上,低低吼了一声便向山下小跑而去。路上的人看到一只白虎穿街而过自是吓得远远地躲着,更有甚者连手中的东西也丢了哭喊着跑开。一直扶着秦筝的叶曙顾不得旁人怎么想,近距离看着她干裂出血的嘴唇还有青白的脸上斑驳的泪痕,心为了她紧紧揪在一起。

阿白呼哧呼哧地喘着,速度也慢了下来,跑了半天才瞧见王府的高墙。叶曙在心中念叨着有救了有救了,却发现一直没有反应的秦筝,此时正面无表情地攥着叶曙的腕子,紧紧地不松。

“好,咱们不回去,咱们去客栈。”叶曙大概明白她的心思,好声地哄着,见她松了手,这才悄悄地松一口气,拍着阿白的脖子令它换了方向。

那掌柜的死活不肯让阿白靠近客栈,叶曙只得将它赶走,招呼了伙计帮忙将秦筝抱进房去,又吩咐他们准备热水和白布条,匆匆地打开药箱整理着治伤要用的东西。等他都准备妥当了,转身发现秦筝连姿势都没有换过,仍是愣愣地盯着头顶的横梁。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也只有她头下软枕洇湿的痕迹又扩大了些。叶曙感觉到秦筝身上的热度似是又增加了些,赶紧自药箱中翻出退热的药替她按进口中。

那药丸入了她的口却下不去,只是被她那么衔在口中,无论叶曙怎么哄秦筝愣是不咽,最后逼得他没办法,只好伸手掐着她的下颌骨往上一抬,硬逼着她将药滚进了嗓子。“秦筝,你身上的伤得处理了,咱们好好的先把它料理了,旁的事先不管成不成?”秦筝当然没有回答他,却也没有反抗,由着叶曙替她翻身俯卧在床上,摆弄着褪下了衣裳。

伤口已然化脓,黄色的脓水混着血往外渗,偏偏衣裳早已和皮肉连在了一起,每褪下一分便扯得那腐肉剥落,只是这么看着叶曙都忍不住冒了冷汗。而秦筝却像是无所觉,静静地趴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张着眼睛流泪。

看着秦筝身上穿着的绮绫金甲,叶曙总算是明白她为何会伤成这样。这弩箭是金蒙所制,秦筝的伤也定然是在刚刚离开军营时所受,至今已有四五日,难怪会腐烂成这样。想来这一箭的力道极大,若是没有这金甲护着,弩箭应当是穿肩而过的,但偏偏她身上的金甲极为坚韧,虽是后侧被洞穿但前片却阻着弩箭没能出来,就这么留在肉里,使得这伤更为棘手。

金甲紧紧地箍着那弩箭,叶曙低头看看秦筝不曾改变的表情,低声道:“冒犯了。”他伸手绕到她胸前将金甲解了,只余一件肚兜。他匆匆地别过眼,却仍是看到那藕荷色的肚兜上,在胸口的位置用丝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字:渊。

看到她这般痴痴的用心,叶曙忽然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用力眨眨眼,自一旁取来干净的布巾卷成一团,哄着秦筝张口给她塞进去:“待会儿肯定疼,你咬着可好?”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秦筝就是不张嘴,急的叶曙一头汗。最后没办法也顾不上了,只嘱咐她好生忍着,便不再说话,专心处理伤口。

伤口很深,金蒙的弩箭又是特制,三棱的箭簇在□的时候刮掉了血肉,只留下一个深深的血窟窿。腐烂的皮肉自是要剜了去,叶曙手中的银刀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血水还在渗着,叶曙红着眼睛,以左手握上了自己颤抖的右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下刀。血水止不住地涌出来,他用布巾按着也无法阻挡血水的汹涌。手上的动作加快,当他将腐肉去净的时候,已经能看到那伤口深处的白骨。

止血,上药,包扎。最后他拭净秦筝额上和颈后的汗水,对上她仍然空洞的双眼。

是不是此刻的疼痛都已与她无关?是不是此刻连她自己的生死也已与她无关?叶曙难过地拭去秦筝眼角的泪,替她将被子盖好。

起身的一瞬间,忽被扯住了袖子,他回头,只见她双唇轻碰,说了无声的两个字,终于惹得叶曙泪如雨下。

我,疼。

他知道她疼,很疼。若疼的是肩膀,他叶曙有千百种方法给她治,但若疼的是心呢?这时间仅有的一剂良药,却偏偏已经是旁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