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撵(子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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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42(第1页)

面,一直兴奋得要命。liang

我看时间是一点半,正是散步的好时光。我想带上那瓶白酒,出去走走,让这个混账夜晚平伏一下我躁动的情绪。准备出去时,我猛然想起一件事:关亨那椅子角被砸歪了,明天他醒来肯定会觉得奇怪,怀疑起来怎么办?我想了想,还是把他的椅子和我的椅子调换过来。等我睡觉的时候我可以把衣服撂在椅子上,遮住那被砸歪的一角。这宿舍里的椅子都是一样的,看不出什么大区别,换过来就没事了。

70

要我说,和白天相比,我更喜欢黑夜,更喜欢一万倍,这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我喜欢黑夜,因为黑夜与孤独更投合,那些鸟人们都躲进混账美梦中去了,留下孤独与黑夜做伴。这正是我的时辰,我就爱与那些鸟人反其道而行之。说得他妈文雅一点,我喜欢在黑夜中呼唤那种美妙的神秘。

我握着那瓶一斤装的白酒,边走边喝,照例来到北门广场。不消我多说,这里还有一些鸟人在活动。我现在不想被任何人干扰,也不可能有人来干扰我了。我电话已停机,唯一的用处就是看时间。我还是到草坪上坐坐,这应该是我第一万次到这里坐了。那混账珠江依然是灯火璀璨,一片人造出来的混账五彩缤纷,用来满足那些浅薄之辈的目欲。

我懒得看那混账夜景,喝了几大口酒,干脆在草坪上仰躺下来。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尽管如此,也只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依稀有几点星星在闪烁,隐约在那片灰色之后,像瞌睡人迷离的眼。上帝呀,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到底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非这样做不可吗?是我自己决定这样做的?还是他们逼我这样做的?还是都不是,而是一种身外之物逼我这样做的?这种身外之物又是什么?上帝呀,我为什么陷入这样的境地?是一种什么混账东西把我抛入了这样一种境地?……看,那些星星在闪耀,它们好像在召唤什么?我为什么说它们在召唤什么?也许它们原本就是自在的,并不召唤什么?可在我看来为什么就像在召唤什么?是一种什么东西在作用?难道是人心在起作用?看那星星闪呀闪呀,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那种无法穿透的神秘?最神秘的不是这个世界怎样存在,而是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存在?是哪个鸟人说的这句话了?那使人战栗的神秘到底是什么?刚才我失手那一瞬,我感觉被什么捉住了,这种东西或许就是来自那不可言说的神秘吧?……

草坪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男男女女围成一圈坐在那里玩什么鸟游戏。他们离我不到十米远,我听到他们在说着什么“万事如意”,反复说这个词,不时还他妈哄笑一下。一群鸟人!万事如意?如意个屁!

为什么他们那么快活?难道他们真的那么快活吗?他们真的觉得万事如意吗?要我说,你要真觉得万事如意,除非你是头猪,——只有猪才会觉得万事如意,因为猪不考虑意义嘛,只顾吃了睡,睡了吃,自然就万事如意咯。

我坐起来喝了几口酒,还是起身离开那群鸟人远点,换个地方坐下。我心绪裹在那一堆乱麻似的问题中,想脱也脱不出来:我一定要做这件事吗?到底是什么支配我去做这件事?是意志?意志在哪里呢?就是这一切的一切吗?或者换一个词,意志就是上帝?上帝就是意志?我又想起了那把铁锤的来历,天哪,为什么那间屋子什么都没有,偏偏就有一把铁锤?这难道不是上帝的旨意吗?这难道不是天意的安排吗?我真的要去做那件事吗?非做不可吗?

天哪,我到底该不该去做呀?去做就将面临死亡!是生还是死?这真他妈是个要命的问题!可我必须回答!必须!必须!要不然我没法活下去!去做那件事,就是死,不去做,就可以生,哪怕是一种苟且的生!可究竟是死重要还是生重要?——对我来说,是生重要还是死重要?问题是:仅仅是对我来说吗?难道我是一个孤立的绝缘体吗?如果我死后,母亲该怎么办?天哪,这个要命的想法又来了,我居然忘掉了母亲,忘掉了她一直在等着我!老天,我怎么能忘掉她呢?怎么会呢?难道我真疯了吗?不会!不会!我没有忘掉母亲,只是我没有真正切身地去为她着想罢了。那现在我就想想吧,切身地想想吧:假如我是她,听说儿子杀了人后,该作何感想?毫无疑问是惊诧,是震动,是痛苦!可痛苦又是怎么回事呢?人难道不是在痛苦中变得坚强起来吗?或者也可能一败涂地?母亲会一败涂地吗?不会!不会!父亲死了,我们不是照样过来了吗?甚至还变得坚强了呢!可是,就算在痛苦中挺了过来,那未来呢?我能置母亲的未来于不顾吗?那样我岂不陷入了极大的不孝?孝又是一种什么东西呢?它能够干预我的决定吗?能够改变我那个坚不可摧的决心吗?——孝,你说话呀?你到底是什么?你在哪里?在我心里吗?如果你在我心里,那我就不担心失去你了!

唉!我为什么要去钻这些思想的牛角尖呢?还是坦然面对现实吧!那现实是什么呢?毫无疑问,现在我面临的最大现实就是: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能够把母亲未来的幸福抛开不管吗?——可幸福是一种什么东西呢?难道幸福不是人的一种虚构吗,一种对未来的虚构吗?没错,人是欲望的存在,而欲望的本质是不满足,不满足的本质是痛苦,这样说来,未来不就是痛苦吗?只不过这种痛苦是以期待幸福的形式表现出来罢了?——要命的是,期待幸福本身并不是幸福!这就是真理!与其活在期待中,不如活在行动中!我应该变得更冷酷,否则做不了大事!太重感情只会酿成悲剧!难道我的精神还没有断奶?要不然我为什么老想着亲情?为什么情总是让我牵肠挂肚?——必须斩断一切感情的瓜葛,从精神未断奶中彻底挺立起来!人必须长大!人是应该被超越的东西,——否则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我超越不了我自己,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实打实的多余人!我不想做一个多余的人,我要活出意义来,在行动中活出意义来!

我要走自己的路,达到我的目的,——这目的不是别的,就是毁灭!

我还留恋什么?留恋生命吗?哦,那些鸟人不是常哼着一句混账歌词吗:“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这是哪个鸟人唱的呢?管它呢!总之,我热爱生命,这一点不假!可是,我们热爱生命,不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生,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爱。——尼采如是说。

我的兄弟,带着我的眼泪进入你的孤独吧。我爱那些想要超越自己而进行创造,并因此而毁灭的人。——尼采如是说。

我应该怎么做?——现在,我看出这只是个伪问题,彻头彻尾的伪问题!因为没有什么“我应该”,只有“我要”!我要去做那件事,这就是一切!我必须雷厉风行,义无反顾,一锤定音!

我把那瓶酒喝了一半多,有那么点飘飘然了,现在回去也许能睡着了。我要好好睡他妈一觉,保养好精神。我看下时间,是凌晨三点过一点。我点了一支烟,起身回去。那群鸟人还在玩那鸟游戏,只是不再说什么混账“万事如意”了。这肯定是一群疯子,至少是一群暂时的疯子。我经过他们旁边时,他们突然发出一阵哄笑——不是因为我——只见其中一个女生站起来,扭扭捏捏扯着嗓子喊道:

“我把我最真挚的感情,献给最真挚的你!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神圣的天使呀,为我和你一起祝福吧!这个你就在你们之中!等我数到十就是,开始喽:一、二、三、四、五……”

我懒得听下去,几大步走远了。我只是觉得很他妈滑稽,甚至恶心。一群连上帝是何物都不知道的鸟人,或者压根儿就不关心这码事,却动不动把神圣这类字眼挂在嘴边,这真他妈恶心!——你们没资格说神圣,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神圣!一群白痴鸟!

2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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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觉醒来是中午,——2月13日中午。宿舍里空荡荡,就我一个人,关亨和贾力勍显然爬山去了。外面是一个沉闷的天气,昨晚明明有星星,现在却阴沉了,这天气说变就变。可我的决心不能像天气!我看时间是一点过,离傍晚还有几个小时,我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主要是布置一下宿舍。

我起床下来后,在宿舍里踱来踱去。可以说,我就像一个混账作家在构思自己的作品:我在构想我该如何下手。最后,我决定这样做:等贾力勍进来后,我想法让他坐到我的椅子上,然后我从后面攻击。那么,铁锤只能藏在他身后什么地方。藏在哪里好呢?必须藏在一个隐蔽但又方便拿出来的地方,我考察了一下,最后选择放在尹孜为桌面的书堆后面,用报纸遮住。尹孜为走了,没人动过那里。现在的问题是:我如何才能让贾力勍坐到我的位子上?这其实很容易做到,对贾力勍来说尤其容易,只需利用他的混账好奇心就够了。比如,我可以让电脑开着,播放一个诱人的视频(比如毛片之类),请他过来看,这他根本不会拒绝的,甚至还求之不得。或者,我可以买几张报纸,翻开那些明星八卦之类的混账新闻,摆在桌面上,只要贾力勍瞟见这玩意,我不用邀请他就会凑去看了。这一点我有十足的把握,就像我敢肯定狗看到骨头后一定会冲过去,甚至还以直线的方式冲过去一样。

我把铁锤藏到认定的位置后,就出去吃东西。顺便买了三份报纸回来,全他妈是《南方都市报》。之所以买这报纸,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媚俗很对贾力勍的口味,还因为这混账报纸一块钱一份,每一份有大大的一摞,什么混账新闻都有。而之所以要买三份,我想一份用来吸引贾力勍,多买两份用来在储物柜里包裹尸体。

回到宿舍,我把门关好反锁,再次去检查那几个储物柜,认认真真检查一遍,我这才发现其中一个的锁扣坏了。我匆匆跑下楼去买了一个新锁扣来装上,这前后费了差不多一小时。这时已经三点过了。我过去把窗帘拉上,感受一下里面的光线,有点偏暗,反正傍晚得开灯。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等……

我到椅子上坐下,抽烟。这当儿,我内心突然又他妈犹豫起来:“难道我真的要做吗?……我设想得这么好,如果到时候贾力勍不是一个人回来,而是和关亨一起,那怎么办?……就往后推,总会有机会!只要下决心做一件事,何愁没有机会!——关键是:我一定要做吗?天哪,我怎么竟然这么辗转反侧,这如何能成大事!”那一刻我是那么躁动不安,以至于我差点想全他妈放弃所有计划,让一切重头再来!但我转念又想:“能重头再来吗?这一切不是已经成定局了吗?历史不是已经铭刻在我内心了吗?”于是,我又想起那几个鸟人围绕着我幸灾乐祸的混账嘴脸,顿时,我立马回复到那种坚不可摧的决心状态中。我就像一个不倒翁,可是我得说,是一个摇晃着的不倒翁。因为我感到始终有两个声音在心中响起:一个是“我要”,一个“我应该”!我是那么摇晃不定,以至于我突然寄望于一种赌博中:我在心里打赌,如果傍晚贾力勍一个人回来,那么说明一切都是天意,我就要去做,义无反顾!如果不是一个人回来,那么说明天意不让我去做,我就放弃一切,从头再来!

就在这时——时间是下午五点过——我听到了走廊上有脚步响,从那女人般的步态节奏中,我断定是贾力勍,而且只是他一个人。这么说,关亨已经去火车站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72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了!上帝呀!

宿舍门是关着的。我赶紧把报纸展开在桌面上,再过去把窗帘拉上。天哪,我心跳得真他妈厉害啊,简直就像擂鼓!我没敢马上去开门,呆在原地镇静自己,老天,我怎么努力那心跳都猛如擂鼓。情急之中,我想到了喝酒,要不要喝点酒壮壮胆?那瓶白酒还剩小半,我过去把瓶子扭开,开始喝酒,喝得很他妈大口。酒蹿下肚子去,立马有一股火冒上来,我感觉就像在燃烧。几分钟后,我身体有那么点漂浮感了,可心跳依然猛烈得要跳出来!

不管我心跳如何猛烈,我就像一个机器零件在完成自己该做的工作:我把我的椅子摆好,把后面金以恕的椅子挪开一点,以便有空间施展手脚。之后,我换上那件黑色旧外套。最后,我再去看了一下那铁锤,它正躺在那里,恭候命令。我有意识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了,现在可以去开门了。我走过门口的时候,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是那么紧张,都辨不出是谁的脚步了。管他妈的,开门看就知道了。

我把门打开,果然是贾力勍在外面张望。我开门的动作太过于煞有介事,以至于把这厮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没人呢,”他说,不觉退了一步,朝宿舍里望了望。

“关亨去火车站了?”我忍不住问——天哪,话出口我才觉得我不该问。

这厮瞟了我一眼,肯定觉得很他妈奇怪,因为这还是发生那次冲突后我们第一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