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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18(第2页)

“我去了博尔村,花了四天时间在湖上寻找奥玛和穆萨。他们去很远的地方捕鱼去了。最后终于找到了,还帮他们还清了债务。我正要把他们带到拉密堡,可这时行政长官来了。他说我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恶棍,说我今天要把两个人卖到埃及去,明天说不定就把人贩到法国或者俄国去了。我就这样被捕了,被关进了拉密堡的监狱。我孤身一人,不得不花掉所有的钱,这才被放了出来。”

居然会有这种事,阿布杜拉被疑为人贩子,在博尔村被捕入狱!当年的贩奴通道要经过乍得,当地人仍然对那段血泪史记忆犹新。现在阿布杜拉不能回博尔村了,我必须带上由拉密堡当局盖章的正式劳动合同亲自去博尔村接奥玛和穆萨二人。

在接下来的五天里,我和阿布杜拉跑遍了首都所有雄伟的『政府』大楼,就是为了替他们两人办一份合法的劳动合同。到处都是一张张聪明伶俐的面容,真诚和友善洋溢在每张脸上。到处都是超现代化的办公室和写字间。外交部的大楼更是雄伟庄严,楼前还有十四座喷泉池。星期天到了。我绝望地坐在床边,关掉了震耳欲聋的电风扇,听任苍蝇和热浪朝我进攻。我受够了。五天过去了,我一个章也没盖到,一个签名也没要到。我们找到了一位传教士,他有一架单引擎飞机,能够在乍得湖上降落。但是没有盖了章的文件,如果我想把两个造船匠接走的话,也会落得跟阿布杜拉一样的下场。

我们最开始找的是内政部总监,他知道阿布杜拉的事情,但他只能通过外交部长才能接见外国人,而要见到外交部长又必须通过内阁首脑,要见到内阁首脑,又必须找到礼宾司的司长。我们见到每个人都得把整个事情从头说一遍,他们还要仔细阅读吴丹的介绍信。我们花了三天的时间总算见到了外交部长。外交部长是个名副其实的巨人,但很随和友好,下巴上留着一小撮黑胡子,头发浓密,额头和脸颊上都有一道道伤痕。在把我们引见给内务总督之前,他和乍得总统托姆巴巴耶进行了两次私人会晤,共同商讨这个问题。总统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由内阁会议来决定是否允许乍得公民乘坐纸莎草船渡海冒险。

为了争取时间,我向他保证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获准将这三名乍得公民接到尼罗河平静的河岸上,把船给建起来。于是,我们总算见到了内务部部长,内务部部长又把我们引见给劳动部。劳动部的表格用完了,我们还得临时打印。他们三人的劳动合同足有十二页长,还是双面打印的。然后,我们又跑去找人事部部长签名盖章。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我们打印的合同当中发现了两段话,使得我们前面的努力功亏一篑。

这两段话的内容是说,合同只有在博尔村的两位造船匠签字之后才能盖章,更糟的是,合同中规定,如果没有医疗证明,本合同就无效。我们到哪里去找一张医疗证明呢?博尔村没有医生。人事部部长从劳动部叫了一位代表来研究我们的合同,他对着合同看了半天也无计可施。他们两人都非常友好,但只能指着合同上的白纸黑字,向我解释说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的意思我很明白:没有医疗证明,劳动合同就不能生效;不离开博尔村,就无法得到医疗证明;没有劳动合同,离境就属非法。

反正是死路一条。我累得筋疲力尽,狠狠地关上房门,把风扇开到最大档。明天就是周日了。我气恼地坐在床边,干脆写起日记来:“无可救『药』的笨蛋!但这样糟糕的体制并不是乍得人的错,他们友好、聪明、淳朴。非洲文化并非如此,正是我们西方人教会了他们这一套。”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先把他们两人接来再说。我关掉了电风扇,伴着远处总统府的军号入睡了。周日到了。我去见了那位开飞机的传教士。他有的是汽油。周一一大早,他就跟我一起坐上他的小飞机,飞过『政府』办公楼的屋顶,穿过热带草原、沙漠和浮岛。我们在博尔村外着陆,激起一片浪花。我们带上了那份有二十四页的合同,还有一个空皮箱。文件上只有我们自己的签名,我们心里直打鼓。行政长官和苏丹都被厚厚的合同给唬住了,他们把奥玛和穆萨从围观的人群中叫了出来。

就在当天晚上,两位心惊胆战的布杜马人和我们一起坐上了小飞机。飞机掠过茅草屋顶,再次从湖面上起飞。湖岸上黑压压的全是他们的亲属和朋友。苏丹和行政长官站在前面,注视着这两位同胞,他们即将成为勇敢的冒险家。而飞机上的两人则像秃鹫一样盯着下方这块生养他们的土地。他们面无表情,胳膊上是一道道作为奴隶标志的烫伤印。他们曾经忍受烙铁灼烧的痛苦而毫无怨言。他们俩这次可是要出远门,但除了身上破旧的衣服和自制的凉鞋以外,什么也没带。我们本来预备给他们装行李的箱子仍然空着。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

到了拉密堡,见到重获自由的阿布杜拉,他们三人高兴地拥抱在一起。我在市场上给奥玛添置了一身行头,从头到脚都是浅蓝『色』的,而穆萨则一身黄『色』。穿着崭新的袍子,他们同我们一起去了警察局,无比兴奋地注视着他们新护照上的照片。

“你们叫什么名字?”一位好心的警察问道。

“奥玛?姆布鲁。”

“穆萨?布鲁米。”

“多大年纪?”警察又问道。

没人说话。

“奥玛是什么时候生的?”

“他比穆萨大四岁。”

“1927年,1928年,还是1929年?”

“我想差不多吧。”奥玛胆怯地说。

于是,警察写道:“生于1929年。”

“穆萨呢?”

“1929。”穆萨迅速回答道。

“这不可能,你比他大四岁。”警察说道。

“是的,但我们都是在1929年出生的。”穆萨回答道。

于是警察也为穆萨写上了“生于1929”。

护照上还得签字。奥玛很遗憾地说他只能用阿拉伯文签字。他拿起笔,坐了下来,在纸的上方幽雅地画了几道弧,于是把笔交还给警察,让他代为签名。穆萨也让警察代签。但是,要有劳动合同才能把护照办好,于是我们又去了天主教医院为他们办医疗证明。修女让穆萨把衣服脱到腰部,而穆萨却天真无邪地把长袍一直拉到肚脐上。在给奥玛做x光的时候,荧光屏上却见不到他的身躯,修女于是满腹疑『惑』地把灯打开,却发现他爬到了x光机的顶部,脑袋和双脚下垂地挂在上面。这一幕真让人忍俊不禁。苏丹要求有天花接种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