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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天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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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第1页)

萧摩诃便皱了眉道:“什么人这么重要,比起你大哭的坟中人如何?”

长恭没想到他突然说这话,倒不好回答,只问:“你知道是个女人?”

萧摩诃便转头向黑暗中道:“快出来罢,他为你连生死也不顾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高长恭却不知这帐中另有其人,也转头望去,却见一人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渐渐清晰,眼里似乎有盈盈笑意,脸上神色却又显得淡然,不是元思思是谁?长恭便是心喜,大大放心,上前拉了便连声问道:“你这一天去哪了?怎么会在这里?”思思见他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只望了他却不作声,萧摩诃便道:“兰陵王要找的人已经在这里,元女侠的问题我也替你问了,现在都可以一起过来喝一碗了?”

长恭问:“你们认得?”萧摩诃只道:“都是英雄,相逢何必相识。”长恭拉了思思过去,思思也在侧边坐了,只道:“萧大哥,你们喝吧,我酒量不好。”萧摩诃正要喝酒,忽见长恭只是关心瞧了思思,思思却不大理会,便勾起自己心事,有些黯然,道:“这里是非之地,你们也该走了。我只能保你们离开建康,一路之上凶险,你们好自为之吧。”长恭、思思也不再多留,抱拳与他别过,萧摩诃却只顾喝酒,只叫亲随部下护送他们出建康。二人随了萧摩诃的部下出来便是畅行无阻,一路之上长恭见思思神色淡然,总不大说话,想了想,问:“刚才萧将军不杀我,原来你们早认得?”思思仍是有些淡然道:“其实也不算认得,萧大哥与长孙晟是同门,是长孙晟的大师兄,我和他只是相互闻名,以前也没见过。不杀你却并不是因为我。他的结发妻子刚刚亡故不久,我想也许是感念你对夜来妹妹的真情,与你同病相怜。”长恭方知如此,却也难怪刚才萧摩诃的情绪突然间好像有些低落。再无话好说,一行出了建康,萧摩诃部下告别而去。只他们二人,默默策马走了一会,长恭便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很担心你?”思思其实心里已经气消,只是未免有些尴尬,不知怎么开口,故意淡然处理,却没想到他原来这么担心自己,向来不大表露心迹的人也能说出这话,只想,在他眼里我这几天的行为就是行止不端又任性胡闹的女人。只有些心酸道:“是啊,不知道我也为你死了能不能让你也对我刻骨铭心?”高长恭猛地勒马,似乎吓了一大跳,认真望了她,吃惊道:“你不要吓我。”

元思思见他关心,不由心里痛苦,眼中涌泪无奈望了道:“兰陵王,大司马,你到底想要怎样?”长恭怔了一怔,他不是第一天认识思思,已经明白思思纵然再爱他也不会抛下江湖做他王妃,而思思也早知他是什么人,早知道他更不可能放弃身份和她一同归隐山林,两人一个在朝,一个在野,纵然此时面对了面,心系了心,中间却犹如隔了万丈深渊,无法跨越,正是咫尺天涯。

思思见他说不出话来,便又默默策马前行,只是忍不住成串泪落。长恭策马跟上,瞧在眼里,觉得心疼,摸了摸身上,袖中掏出一副锦帕递过,思思接了拭泪。长恭只是陪着默默赶路,有时候他倒挺羡慕其他王侯将相的作风,瞧中哪个女人,抢来便是,似乎从来不用在这些事上受这般情伤心苦。见思思渐渐止了泪,便又伸手要回锦帕,帕上沾了泪渍变得潮湿,又刚才被思思攥在手里,因此皱了,长恭只低了头细心铺在腿上抚平,慢慢叠好藏入怀里。思思眼角瞧见,心里微窘又甜,此时这种情形下若想要回来似乎更加不妥,只装没有瞧见。

既然注定相爱无果,确是不要再多情感纠缠,相互徒添痛苦,长恭也不愿见到向来洒脱的思思痛苦,况且现在重要的是安全离开南陈,收好锦帕,轻轻咳了一声,道:“趁现在陈宣帝还不知道咱们出了建康,咱们不要耽误,快马加鞭赶路,够一天时间可以赶近一半路程。”

思思怔了一怔,望了他似乎有些不解,回头时却更加正色肃容,便连说话也有些冷淡道:“咱们是不是最好改道走小路?”

长恭道:“恐怕陈军也算定咱们会走小路隐藏形迹,我想咱们倒不如干脆大白天赶大路,只怕反而会出乎陈军意外。”

在这种事情上,思思向来佩服高长恭的判断,并无异议,两人便是快马加鞭,双双策马赶路,果然这一日南陈境内纵马横行,便飞奔过了大雷到了虎槛州。东关水涨,芜湖相隔,长恭、思思下马寻舟过渡,走近时只见长草外湖边横了一舟,舟边早坐了四个年青渔民望了远处说话,远远望见他们,便有一个立起,扬声招呼:“前面来的可是兰陵王?”倒像是正在等他们,长恭却不认得,瞧瞧四周没有别的人,一边走近,一边问道:“你是什么人?”几个渔民都站了悄悄打量,便有些确定道:“小的们属芜湖水军,若是兰陵王,咱们奉命正在等你送你过河,请不要怀疑多问快上船便是。”长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还不让多问,放眼望去,湖边长草漫漫,湖上水波清清,均随风拂动,直到水天交际也是空空荡荡,附近除了这一条小船再并无其他船只,只望了思思问:“你觉得如何?”湖上只有这一条小舟,虽然这渔民打扮的怪人只有四个,但长恭、思思都不会水,一旦上了船到水中,一身武艺便无法施展,连个普通人也不如。因此长恭要问思思意见,思思无所谓,道:“自然是你做主就好。”长恭笑一笑,两人倒有些生死相随的意思,牵了马登舟,四个渔民并不多话,立即分出前后半跪坐下荡浆飞快划离岸边。船在水面滑行,长恭也不再多问,到了水中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见水天茫茫中忽地瞧见远处也有一个小黑点正驶离岸边,思思也已瞧见,又道:“那边也有。”指向另一面给他瞧,原来两边远处各有一条船正离开岸边,相距都差不多。如果不是巧合,应该都是芜湖水军,在这一带每隔数里岸边都停有一条小船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8 章

这船逆了水流斜地里划出去,速度甚快,过得一会,渐渐瞧见水上停着一艘艘的船,且越来越多,密集处甚至船与船之间用铁锁互相锁住,铺了木板为梁,直如陆地一般平坦,船上有兵士哨岗往来,又有旗帜迎风招展,便是有一支水军正列舟江上,这船似乎直往水军军营,长恭、思思对视一眼,长恭仍有些疑惑,思思却只坦然微笑。对面军营中大船上有一个身影正走向船头眺望,似乎眼熟,细瞧却是鲁悉达,正远远望了他笑,长恭方自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你领了水军?”鲁悉达道:“没错,这里是我的地盘。奉命在此布兵捉拿你,你可是会飞?我在大雷各路上都安排了人等你全没等到。皇上亲自领了万余人马追你也没追到。”他倒是有心,得到消息后,这一路上安排不少路人马接长恭,终于赶在追兵前见到。因怕追兵赶到,也没多叙话,只这么不近不远两只船擦身而过时相互见一面说这几句话,各自抱一抱拳相互道一声‘恕不远送’‘后会有期’,兵士便划了船也不稍停,两船交错直驶过去,渐渐把军营抛在身后,如此又划出十余里、方才不见了其余船只,这船仍是疾驶,四人轮流划浆休息,船却不稍停亦不靠岸,便是要赶水路,想是鲁悉达另有安排,长恭放下心来,他那时为思思守了一夜,后来为陈夜来守了一夜,又赶了一夜路,已经四天三夜没合眼,思思也有些困乏,这时倒都能在船里这水上摇篮安心睡上一大觉。

一觉醒来,眼前景色已变,能瞧见岸边青山重重,峰峦叠翠,兼有猿啼鸥鸣之声不绝入耳,此时已出虎槛到了郢州,又行片刻,船便渐渐靠岸,长恭、思思弃舟登岸与鲁悉达的部下谢辞,那船便划走了,这里似乎本来便是个小小渡口,上了岸参天大树间正有一条林间小道,只是地方比较隐秘幽静,不见人影,两人牵马走上林间小道,长恭不急着上马,只在心里盘算,知道陈顼这次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思思却大可不必陪自己担这风险,便拉思思到一旁树下树荫里坐了,道:“我有事情和你商量。”思思仍是笑笑的,道:“你说。”长恭道:“我这次身陷南陈恐怕没这么容易脱身,钟都还在武陶等着,不好耽误,况且我身上这几样物事都是古物,也不能毁在我手里,我想你……”思思一听正是,不等他说完打断道:“你说得有理,咱们怎么早没想到?”拉了他又道:“快,咱们回去。”思思有这份默契,只瞧了他的眼神,不等他说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长恭却反应不过来,问:“回哪里?”思思道:“回虎槛,把东西托鲁将军找人先带去武陶,咱们两个再慢慢想办法脱身。”长恭的原意是想思思带东西先走,思思的意思自然是不会离开他,长恭明白过来,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之间这关系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难道是她改变主意了?便是不明白,问:“你……”却听有人走近,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扭头看去,曲折小道上,一将横马长枪缓缓过来立在路当中,却是韦载,正也斜眼看过来道:“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语气似乎有些不善,不等他们说话又道:“鲁将军派了人通知我在这里接应,你们好像并不知道?”思思便只望了长恭笑道:“照此看来,咱们要安然离开南陈也不是太难。”长恭和鲁悉达只不过是湖上擦舟而过,聊聊数语,确是没有说这事,长恭抱一抱拳相谢,道:“多亏你们几位相助。”韦将军好像还是对他有些成见,也不多话,只侧身让出道路,道了个‘请’字,道:“现在赶路要紧,车上有酒,有什么话上车再说。”思思跟他也是认得,听这话里有话,不由脸热,也抱一抱拳,低了头赶紧先走。韦载不理长恭,却只牵马赶上思思与她同行,道:“元女侠,我有件事情不明白,想问一问你。”思思便道:“韦将军尽管问。”前面岔路口树荫下果然正停了一辆马车,车夫不过三十来岁,也是便装打扮,正牵了马立于车旁等候,韦载道:“他究竟有什么好?是他的身份还是他长得好看?一个也还罢了,现在一个两个全是这样,你们都瞧上他哪一点了?为他连命也不要?这都什么事啊?”思思想不到他问这个,且还似乎满腹牢骚,只道:“他也没什么不好。”这时已到马车前,两人便停下站住,韦载哼了一声道:“这些再好,只可惜他见一个爱一个,辜负了为他痴情丧命的好女人。”思思一窘,只忙回头,高长恭正在身后走来,显然也已听到,似乎有些震惊正抬起头来。思思忙道:“韦将军这话不对,当初小夜妹妹死后,长恭连仗也不打了,而且整整脱离军营两年半,韦将军你还有什么可以呵责的?”却并不上车,心里也不知是气是急,道:“既然韦将军瞧不起咱们,咱们也不必你相助,告辞了。”拉高长恭,道:“咱们走罢,能不能出陈全靠自己本事。”韦载见他们生气要走,倒是想不到,忙伸手拦住道:“我哪有瞧不起你们?谁不知道你们一个是天下闻名的兰陵王,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越女剑元女侠?只是我是有什么便说什么的人。若是因此得罪两位,那也是另一码事,以后再算。咱们是多年故友,万不可因此一言生隙。”因皇上领了兵马来追高长恭,韦载拦了他们倒真的显得有些着急。高长恭并不是介意,只反复在想韦载刚才无心之言究竟有无道理,解释道:“思思和我也只是多年故友,韦将军不要误会。”韦载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多嘴。”长恭上了车,思思闻言却怔住不动,只觉心下茫然。韦载只道她还在生气,赔礼道:“只当我说错话了,元女侠见谅,时间紧迫,请快上车赶路要紧。”长恭倒笑一笑道:“思思为人爽快明理,可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性子。”韦载方始放心,又向车里道:“兰陵王出了郢州,湓城的裴忌恐怕也已得到消息等着捉你,这次事情闹得太大,咱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兰陵王硬闯,能过湓城到了会稽,就离出境回齐不远了。若是兰陵王能安然回返,下次想到建康时先叫人通知我一声,我来安排行程。”长恭也知道到时边境封锁必定严密,直问:“已经多得你们相助,其实我现在是要往北周,不是回北齐,所以不会往会稽。请问那边边境情况如何?”韦载怔了一怔,道:“现在正境内追捕你,边境一定会封锁,若是那边有人接应还好。”略略交代了情况便相互抱拳别过,两人说话,思思全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茫茫然上了车坐在长恭对面,车夫便驾了车飞快行驶起来。

这一路直驶,半天便穿过郢州到了湓城,韦载的人也只能送到这里,长恭下车谢别,瞧一瞧左右地形,便纵马往湓城附近山上高地,待登上山顶遥望城势,一边心下思考过湓城的对策。思思也一直低着头默默随了他行,心里有些失落不想开口和他说话,只突然听到长恭哈哈大笑,便被惊醒,向他瞧去,只见他望了山下满面笑容,便也放眼望去,但见山下城中旗帜分明,队列齐整,怕已布下千军万马,城头悬了布幔书写大字‘兰陵王葬身之处’,兵马队伍虽远远瞧去都是些蚁群一般的小小身影。思思却也有些惧怕这种密密麻麻的大阵仗,瞧着便是头皮发麻,心里发怵,尤其这阵仗便是为他们而设,便把心事暂时放在一边,只问:“你笑什么?”长恭笑道:“我笑裴忌太过瞧得起我了。”指给她瞧,道:“城门边摆的是二龙出水阵,里面各色旗帜不同兵马队列摆的是八门金锁阵。都是两军交战的阵容。”思思大概瞧见城门左右各埋伏有一队兵马在暗,各色旗帜率领下的人马数量虽多却并不混乱,各据一方,一重重远远铺开,还能瞧见远处身后另有数十骑兵往来奔波传令,活跃于各队列之间。长恭又自笑道:“摆这般阵容只用来对付咱们两个未免太过浪费,恐怕是陈顼到了。”细细瞧去,中路队列之前便有帅旗林立,华宝黄盖,应是裴忌等主帅聚集之处,只是隔得远了,瞧不清楚是不是有陈顼在内。思思道:“你还笑,可是有什么打算?”长恭道:“他既然摆这陈仗迎我,管他千人万人,我只管去。”习惯性的撕下一幅前襟蒙面系上,又只望了思思,思思道:“怎么,你瞧不起我?”也撕了衣襟蒙面系好,道:“咱们蒙面双侠今日便硬闯湓城。”

城里兵马林立确是陈宣帝领了追兵已经赶到,因湓城地势依山傍水,并没有其他出路,而且过了湓城便是山林广阔的会稽,追捕难度更大,因此陈宣帝便把重兵伏在湓城,只将这紧要之地坚守,管教兰陵王插翅难飞,过不了湓城,只要他来,便就此成擒诛杀。此时陈顼正在队列之中,裴忌小心跟随在身后检视这兵强马壮组成的一道道铜墙铁壁,眼见陈宣帝瞧得面露满意神色,连连点头赞好,裴忌不禁得意,豪言道:“咱们今日大军汇聚湓城,各路兵马在此,只怕他兰陵王望而却步,必不敢来。”话音一落,却听传来朗朗一声:“谁说我不敢来?”声音由远而近,众人皆慌瞧去,但见城外路上双骑青尘已如飞而至,马上二人蒙面不露真面目,眨眼已至城门,便有人喊‘兰陵王’,队伍刹时起了骚动,前面一人马不停蹄,只一把抓过第一柄刺近的长枪望了城楼上的标语朝天掷去,长枪笔直迅疾划过长空,直钉系着布幅的大绳夺地一声枪头几乎没入城楼。将大绳切断,随着这一声响,写着‘兰陵王葬身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