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蓝色海葵图片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2部分(第1页)

动声色地喊了句:“老师,能跟你谈一下那张照片的事吗?”

几个路过的学生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沈青浑身冰冷地停在那里,继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说:“去教员室吧。”

因为这天是周六,二人来到教员休息室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沈青从门锁上拔下钥匙,走到办公桌前把自己的手提电脑放下。嘉文跟在她身后进门,顺手将门反锁了起来。

沈青惊愕地回头,未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揽在了怀里。她脑中顿时嗡的一声,一时间竟失去了拒绝和反抗的气力。

“我好想你。”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将自己的脸庞埋下来,动情地亲吻她的头发,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

沈青心中像有一根琴弦紧紧绷住,她忽然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然而嘉文并未发现她这种情感上的不适,依旧用发抖的声音兀自对她倾诉道:

“这一年多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有时候觉得自己实在走不下去了,就跑来学校偷偷地看你一眼,最后还是硬撑了下去。因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只有来到这里才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是在这个想法的支撑下才走到现在的。青青,你想不到我有多喜欢你,我大概从你将叶芝的诗集交给我的那一刻就爱上你了。从那天以后,我的胃病就好了,左耳也开始能听见美好的声音了,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沼泽的梦,也再没有抽过烟。我甚至可以理解电影里那些圆满的结局了。从前我一直不相信,觉得那种东西虚假的不得了。可是现在我相信了,因为我心中也像其他人一样能够感受到幸福和希望了。是你让我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坦白说,先前你假装不认识我的时候,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可是看到那张照片之后,我终于确信了,你也是喜欢我的。我真的…太高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臂捧起她的脸庞,几近感动地亲吻了她。沈青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他湿热的呼吸扫过她的眉眼、脸颊、鼻翼,然后急切地落在她的唇上、牙齿、舌尖。最后,她的唇舌被热切而彻底地占领,她心里的那根越来越紧的弦终于崩断。她眼前一瞬间闪过唐雪和莫北的影子,脑中登时响起一声尖锐而骇人的叫喊。

这尖叫是与门外钥匙旋动门锁的声音同时响起的,因而她不确定究竟是哪件事带给了自己更大的恐惧。

她在门外的人进门之前挣扎着推开了嘉文,张皇地向门口逃去。嘉文则若无其事地对进门的那人说了句:“老师,等您很久了。”而后向他询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依旧没有察觉到沈青的情绪异常,只以为她是因为眼前这个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才慌忙地离他而去。因而,她在这温存之后的冰冷态度就让他愈发地感到困惑不解了。那天以后,直到周四的文艺批评理论课前,他都没能再见她一面。他一开始以为她因有事缠身没来学校,后来才慢慢确定她是在躲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沮丧和恼火。

那天的课程结束后,他追在她身后出了教室,终于在楼梯上赶上了她。他先是问她最近是不是很忙。她没做声,仍旧快步下楼。他又问她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还是没有反应。他几乎哀求地说:“我们好好谈一下可以吗?”她依旧没有理他。他眼见她快要走出大厅,情急之下说了句:“你要不跟我谈的话,我就跟其他人谈谈那张照片的事。”

她顿足片刻,扔下一句冷冰冰的“随便你吧”就大步走出了大厅。

嘉文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点点地冷却下去。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去上过沈青的课。

沈青的躁郁情绪就是从嘉文旷课的那天开始的。她又开始失眠了,也开始像此前的每次失眠之后一样没有根据地憎恨起一些与她毫不相干的事物。这情绪在她听见莫北絮絮叨叨地讲着那些对唐雪的思念和歉疚时被莫名地放大了。

她忽然觉得这种日复一日的忏悔实在是荒谬极了,这种事后表达的歉意和追悔除了让忏悔者本人感到心安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吗?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心声全部对他喊了出来:

“你现在才在这里假惺惺地悲恸懊悔有什么用啊?那个时候是你抛弃了她,是你为了自保背叛了她!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论她?当初你爸妈跑到学校扇她耳光辱骂她的时候你在哪里?那些人渣说是她不要脸勾引了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一个人绝望地跑到医院打掉孩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整天摆出一副全世界只有自己最爱她的样子,说着那些她死了自己也活不下去的鬼话,你那么想死就去死啊!可是你真的死了吗?你其实根本就是个连自杀都不敢的胆小鬼吧!”

就跟我一样!

她这么喊着的时候心中也不可抑制地痛苦了起来,那从前一直折磨着她的生与死的念头也再度占据了她,只差一点就要像那天下午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于是,她在自己内心的潮水再度决堤之前从那间咖啡店仓皇地逃走了,留下那泪如雨下的少年一个人颓靡地坐在那里。

那天沈青回家时,安娜又像以前那样独坐门前。沈青有些疲惫地问她是不是她母亲又来了。安娜却摇了摇头。沈青不禁有些诧异。

“安东尼把她送到国外去戒毒了。”安娜平静地说,“他说帮我妈选了最好的医师和戒毒所,一定能帮她把毒戒掉的。他连疗养院的钱都付了,说等过了戒断期就送我过去照料她。他还替我还清了我妈欠下的债,应该是想以这种方式抵偿他欠我的东西吧。”她停了停,按下手中的打火机,点起了一支烟。

“真是糟糕,这下都不好再跟他要什么了啊。”她冷然笑了一声说。

沈青看了看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