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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 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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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里仁》篇很好理解,就是孔子对《八佾》里说的种种社会现象开出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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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进第十一(1)

上半部《论语》讲完了,从十一篇开始就是下半部了,上半部可以说是整个《论语》的纲目,孔子的基本思想在上半部里几乎全部讲了,下半部只是对上半部思想的补充和发挥。就像我们做雕塑,塑一尊人像,塑好放在那儿就已经是一件成品了,但是我们还可以进一步给它穿上衣服,给它绘彩贴金——不做这些,它是一尊塑像,做了这些,它就是一尊更精美的雕像。《论语》下半部做的就是这个工作。你读了上半部就已经够用了,读下半部是要更深入、更细微、更全面地来认识孔子的思想、儒家的学说。

朱子说“此篇多评弟子贤否”,《先进》多是评价弟子的贤和不贤。实际上在上半部里,《公冶长》和《雍也》也是在品评弟子,《先进》这一篇也是,但是这一篇的评点和前两篇是不一样的。前两篇是比较抽象的,这一篇是用比较具体的事情来评点,而且多半是孔子晚年回忆录似的评说,所以其中感情色彩极浓厚。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这一段话很不好理解,大家要先明白一点,明白什么呢?前半句“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不是孔子说的,是当时的一句流行语,“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这一句是孔子说的,是孔子对前半句流行语的评价。“先进”就是指先辈,“后进”就是后辈,那么先辈和后辈具体指代什么呢?这里的先辈指代先民,后进就是指当时的人。这句话应该这样解释,礼乐的状态,在先民的时候是质胜于文,内容是很充分的,只是形式不像现在那么完备,可是到了周朝的时候,形式已经非常完备,当时的人,他们的礼乐的情况是形式大于内容。注意,先民是内容大于形式,而时人是形式大于内容。但时人却认为形式大于内容才是真正的君子,反而把内容大于形式称为野人。孔子曾说:“郁郁乎文哉。”周朝的礼乐、文物制度很兴盛,但实际上形式上有点过了,过度注重形式就会显得浮华——在浮华与朴实之间,孔子一向是宁愿朴实也不愿浮华的。所以孔子说,如果我要用礼乐的话,我还是效法先民,比较朴实,而不学今天这样浮华的。当时的人是把当下的非常当作正常,而把先民的正常当成了非常。比如我穿长衫,中国人穿自己的传统服装,本来是极正常的事,大家却表示惊异,以为非常,这就是把正常当非常,把非常当正常。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这是孔子晚年的回忆。他回忆说,我周游列国到了陈国、蔡国,那个时候跟随我的弟子现在都不在我身边了。孔子六十岁那年在陈国绝粮,在蔡国遭厄,困顿于陈、蔡。当时跟随孔子的弟子今天都或死或散。说这句话时孔子七十余岁,将到生命的尽头,回忆起来,不无凄怆。当时跟随孔子的弟子有哪些呢?以四科来归纳,德行最好的有四个:颜回、闵损、冉雍、仲弓。能说会道的,口才很好的有两个:宰我和子贡。从政的有两个:冉有和子路。长于文学的有两个:子游和子夏。用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科来划分孔门弟子,实是孔子门人记录孔子的言行时所为,是以各人所长来区分,并非孔子自己分了四科来教弟子,也不是说有德行的弟子不通文学,只是在某方面最突出而已。清代大学者俞樾,就是章太炎的老师,俞平伯的曾祖,专门写了一篇《孔门四科考》来论证这个问题。后来孔子这十个弟子,加上有子、子张、朱熹,称为“十二哲”。以前在孔庙里,孔子像的两边供奉四圣,大殿两旁供十二哲。四圣就是颜回、曾子、子思、孟子。其中颜回是复圣,曾子是宗圣,子思为述圣,孟子为亚圣。下面就是孔子对他这些弟子的具体回忆。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先进》篇中有八条是孔子在回忆、评说他最心爱的弟子颜回的。孔子说,颜回并不是一个能帮助我的人,但是他对我说的话没有不感到喜悦的。“说”通“悦”。 为什么说颜回不是一个能帮助我的人?“启予者商也”,卜商在文学上还可以启发一下我,颜回是一句话也不说。为什么那些能帮助孔子的人,孔子对他们喜欢的程度反而没有那么高,颜回不能帮助孔子,孔子还那么喜欢他?因为凡是孔子说的话,颜回没有不感到喜悦的。这句话很有趣。什么叫凡是孔子说的话,没有不感到喜悦的呢?“说”,内心的喜悦,从这句话就足见颜回对孔子知之深,理解之透,孔子每说一句话他都能从中受益。他深切地理解了孔子说的每一句话的含义。非颜回不能知孔子,他之无所不悦,就是基于对孔子的深切的理解。颜回虽然没有阐述孔子的学说,把孔子的学说进一步发扬,但是他首先是孔子的知己,他了解孔子的思想,他深刻地认识孔子的思想。从这段话也可以看出孔子评判弟子的价值取向和标准。孔子并不看重弟子对于他的功利方面的意义,而是看重他们对他的道的理解与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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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进第十一(2)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孔子说,“孝哉”,闵子骞真是大孝啊,人们都不怀疑他的父母、兄弟对他的称赞。一般人啊,听到某某的父母称赞其儿女,对这种称赞总是要打点折扣:我这个儿子啊,了不起啊,我这个女儿啊,美若天仙,品学兼优……我们听到这些话会认为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是闵子骞呢,他的父母、兄弟对他的称赞是其他人无法挑剔的,只有相信,为什么呢?因为闵子骞是实至名归。闵损的故事被列入《二十四孝》,他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孝子。他的生母早死,他父亲娶了一房继室,继室生了两个儿子。闵子骞的后母内心里面并不喜欢闵子骞,但是,她为了讨丈夫的欢心,表面上很贤淑,对三个儿子是同样的态度,没有分别。这一年的冬天,她为了在她丈夫面前表现她的慈爱和贤淑,就给三个儿子缝了三件棉袄——一视同仁,我亲生的儿子穿什么,你闵子骞就穿什么。闵子骞的父亲很高兴,觉得妻子很贤惠。结果一家人在门口赏雪,三个儿子站在一起的时候,后母生的两个儿子很高兴,有说有笑,闵子骞却冷得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做父亲的很奇怪:三个儿子都穿了新棉袄,为什么那两个不冷,只有你冷呢?做父亲的很恼火,说闵子骞在装神弄鬼,想要挑拨父亲和后母的关系。他去拉闵子骞,可是轻轻一拉就把衣服扯破了,为什么呢?原来后母生的两个儿子的棉袄都是用新布做的,唯独闵子骞的是用朽布做的,所以一拉就破了。拉开之后,没想到棉袄里面根本不是棉花,全是塞的芦花、杂草。做父亲的就很气愤,要把后母撵出去,说她不但不贤淑,而且还欺骗他,还这样对他的儿子,这个后母要不得,要赶出去。这时候闵子骞跪倒在他父亲面前哭,请求父亲不要休后母,把后母留下。做父亲的不理解,问他为什么。闵子骞说:“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后母在,只有我一个人受冻,如果你把后母撵出去了,那三个儿子都要受寒受冻。他这样一说就把父亲感动了,没有休他后母。闵子骞有至孝之心。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这个南容在《公冶长》篇里面已经出现过,南容,南宫适。“三”表多次,“复”表反复,多次、反复地念“白圭”这句诗。这句诗出自《诗经·大雅·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它的意思是,白玉上的污点尚且可以磨去,可是一个人要是说错了话,就没有办法收回了。南容反复吟诵这句诗,说明其体会很深,就是说,南容这个人说话非常之谨慎。一个对自己的语言很谨慎的人,他的行为也就会很严谨。朱子就说,难得有说话不谨慎,而行为很谨慎的人。一个人胡乱说话,做事却很严谨,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南容这个人说话都这么谨慎,可见他做事也一定很谨慎,所以孔子就把自己哥哥的女儿嫁给了他。孔子在《公冶长》篇里面说“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说的就是南宫适,他为什么能够这样呢?就是因为他很谨慎。古人常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说话之前不加考虑往往容易引起祸患。所以说话要谨慎。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季康子问孔子,你的弟子当中哪一个好学?注意,这个问题已经出现过,鲁哀公也曾问孔子“弟子孰为好学”。鲁哀公是国君,季康子是大夫,对国君和对大夫,孔子的回答是不一样的,对季康子他的回答是“有颜回者好学”,只有一个叫颜回的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颜回只活了三十二岁,他死了以后就没有好学的了。对鲁哀公孔子是怎么回答的呢?“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孔子回答季康子的时候省略了“不迁怒,不贰过”这两句,为什么呢?对国君的问话,孔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对大夫的问话,孔子是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我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况且季康子是专权谮越的野心家,孔子对他是有看法的。为什么孔子说只有颜回一个好学呢?这里的关键是学什么的问题。学什么?学为圣人之道。以前我给大家讲孔颜乐处,孔子和颜回都很快乐,但是快乐并不是他们的最终追求,他们是要学圣人之道。周敦颐说“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士人希望自己成为贤人,贤人希望自己成为圣人,圣人希望自己成为天人,效法天道。孔子和颜回学圣人之道,学圣人可以和宇宙融为一体之道。一个人能把自己和宇宙视为一体,能够认识到自己生命是宇宙生命的一部分,这时候他就懂得了圣人之道。天地有好生之德,万物都有生命,人是万物之一,佛家讲同体大悲,就是这么来的:视自己与宇宙为一体。所以,学圣人之道就是学和宇宙同一之道。学圣人之道的副产品是什么呢?是快乐。学圣人之道,人就会快乐,单纯为快乐而去学快乐的人,他永远得不到快乐,因为为学快乐而快乐就是自私,你自私的时候就不能和宇宙同一,因此你就不能快乐。孔子说“有颜回者好学”,因为颜回学的是真正的圣人之道,学的是和宇宙同一之道,这是颜回和其他弟子不一样的地方。其他人的学习或多或少都带有功利目的:或求学为政,或求学为商,或求学为处事。然而殊不知,求学圣人之道,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虽说大家在一起都读书,也许态度也一样,都勤奋好学,但决定问题的关键是求学的目的。大家都读书,目的各不相同,或为办公司,或为当官,或为去办学,这么多人里只有颜回真正好学,因为只有他的目的是为了学圣人之道。现在国学复兴,这么多人都在学国学,这么多人都在读《论语》,是不是圣人之道就能弘兴了?不一定,原因就是人们的目的不同,不一定是为了成圣。

先进第十一(3)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颜回死了以后,他的父亲颜路请孔子把车卖了给颜回买一口外棺。古人的棺材,内棺为棺,外棺为椁。即分内外两层,贴身的为内棺,内棺外边还要套一层大的,叫椁。大家想一想,一般来说,有学生死了,学生的家长会不会要求老师出钱,叫老师把房子卖了,给学生买一口棺材?这可不可能呢?一般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有亲戚关系,而且还是比较亲一点的亲戚才有这种可能。孔子的母亲姓颜,所以我推测,颜路和孔子可能有点亲戚关系。颜路请孔子把车卖了给颜回买外棺,可见颜路这个人是不太懂礼的。孔子六十九岁这一年,他的儿子孔鲤死了,孔鲤比颜回早死两年,孔鲤死了也只有棺而没有椁,所以孔子说,不管有才还是无才,都是儿子,是我们各人的儿子。尽管颜回很有才,而孔子的儿子孔鲤不及颜回有才,但有没有才华都是儿子,我的儿子孔鲤死了,没有用外棺,为什么你的儿子死了,你要叫我卖了车给你的儿子买一个外棺呢?这段话是对很生活化的一个场景的记录。孔子当时任大夫,做大夫就配有车。就像现在,比如处长坐什么样的车,局长坐什么样的车,厅长坐什么样的车,都是有规定的,是礼仪中的一种。做大夫就不能徒步。“吾不徒行以为之椁”,我不能自己徒步,把车卖了来给他买椁。“从大夫之后”,是谦称,就是说我是大夫行列中的一员,既然如此,我就必须坐车,这样才符合规定。但是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会让人觉得孔子吝啬,连给自己最喜欢的弟子买个外棺都不愿意。但这段话的深意其实是:第一,车是公家配的,孔子不可能把公家给他配的车卖了,去给私人买棺材。公家配给你的车,你可以坐,但你没有权力把它卖了。第二,孔子是重礼的。大夫要坐车,不能徒步,这只是表面的现象。事实上,孔子认为,颜路这种人只懂世俗那一套,所以只有用世俗的一套来回答他。其实真正的理由并不在这里,孔子并不吝惜那个车,而是他知道颜回的父亲很世俗,尽管颜回的境界很高,可他父亲根本不能体会儿子所达到的精神境界,如果孔子按照颜路要求的去做了,就真的对不起颜回了,颜回在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颜回活着的时候,他会让老师把车卖了,去给自己买东西吗?这不可能。《为政》篇里也讲了:“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做什么都要符合礼,用不用外棺是有规定的,什么样的人可以用外棺,什么样的人不能用外棺,这都是有规定的。不该用的人用了,就是违礼。违礼恰恰是颜回不愿意做的。但是这些道理对颜路是说不通的,颜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理解,当然更理解不了儿子的老师了。所以孔子没有给他解释这么多,只说不能把国家的车卖了走路,就这么简单。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颜回死了以后,孔子说,哎呀,老天爷要断送我啊,老天爷要断送我!老天爷要断绝我的什么呢?天要断绝我的道啊。孔子一直把颜回当作他的道的传承人,因为颜回是学圣人之道的,颜回的死, 让孔子以为真是天要断绝他啊。孔子一生周游列国,道不见行,唯一的希望就是还有颜回能继承他的道,可是现在颜回也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天要断绝大道吗?这是孔子情感的自然流露。为道之不传而惋惜,深深地惋惜,从这里也看得出孔子暮年心境的悲怆与无奈。

非夫人之恸而谁为。 共和国四十九年,外祖父愁卧病榻,半年后去世。里自幼与外祖父情深,外祖父去世,里悲哭三月,两年之间,夜夜梦外祖父,今绘此图,以兹纪念。五十八年暮春时节,李里于蓉城。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恸”,异常悲伤叫恸,颜回?